一队敌兵,“呀呀”地怪叫着,冲上来了。
有鬼子,有伪军,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凶恶地冲着毛和宋时平跑过来,有人嘴里乱叫:“抓活的,抓活的。”
“去你玛的,”毛嘴里咒骂着,举起步枪,“叭,”打倒了一个。
但是……他来不及再开第二枪了。
步枪不是连发武器,再开枪需要重新推子弹上膛。这功夫,好几人敌兵一拥而上,拿着刺刀冲着毛乱挑。
毛挥起自己的步枪,左拨右刺,象一只凶猛的老虎,一挺枪身,把刺刀扎进一个伪军的腰里。
但是……他自己的胳膊,也同时被一个鬼子兵刺中了。
“当啷,”马四环步枪掉落在地上。
毛瞪着血红的眼睛,拼了性命继续反抗,不顾受伤的胳膊,飞脚猛踢,但是好几个敌人一拥而上,身后有人一枪托捣在他的背上。
毛痛得大叫一声,眼前金星乱冒,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几把刺刀的刀尖,同时逼在了毛的身上……
他被捕了。
……
八路军的队伍,冲出火石营村了。
王大贵端着机枪在前面开路,扫出一溜胡同。借着暮色掩护,大家象一阵风似的闯出了村口。
奔向碣石山。
身后,传来鬼子兵吱吱哇哇的怪叫声,那是他们发现了村北的突围,在追过来,试图重新完成合围。
但是,晚了。
八路军象是冲破了鱼的鲨鱼,再也不会被住了。
无边的原野上,黑蒙蒙一片,善于夜战的八路军战士,融在夜色里,就象是鱼儿游进了大海。
“叭叭,嘎嘎嘎——”枪声混乱地响着,一条条暗红色的弹道,穿梭在黑暗的夜空中。
丁飞虎提着一条三八枪,跟在队伍末尾。一边跑,一边注意观察战场的局势。在撤退的时候,他向来是负责断后的。
作为指挥员,随时担任最艰巨的任务,这是老习惯。
到了此时,他终于放下心来了。
前面,就是高高的碣石山,进了山里,鬼子兵再多,也奈何自己不得了。
再回首火石营村,远远看去就象个燃烧的火场,一片片火光,忽明忽暗,映红了天空……
……
队伍冲进了山里。
枪声,渐渐远去稀疏了。鬼子没有跟着八路军进山。他们清楚得很,在山里同八路军打夜战,那是自找倒霉。
冲出包围圈的八路军队伍在一片山坡上停下来。
战士们横七竖八地倒枯草坡上,呼呼地喘气,大家实在是太累了。
几个干部,不敢休息,忙着收拢队伍,清点人数,检查伤员……山坡上一片乱嚷乱叫。
月光照下来,射在山坡上,一片皎皎的白光。照着这群刚刚经历了战火硝烟,疲惫不堪的战士……
丁飞虎、岳正龙、胡婉婷又凑在一起。坐在一块卧牛巨石下,简单地碰了碰情况。
据初步统计,这次火石营战斗,侦察队、县大队、区队共牺牲战士三十余名,重伤十余名,轻伤……不太好算了,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伤。
损失惨重。
这是一场八路军最不愿意打的阵地战、突围战。
按照惯常的衡量评判标准,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败仗。因此,三个部队领导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岳正龙把手里那把长长的窄条刀——这是他在战斗中缴获的日本鬼子军官的指挥刀,扔在一边,气呼呼地说:“真窝心,今天这个仇,一定要报。”
“老岳,”胡婉婷提醒他说:“不要在战士们面前,表现出急躁,这一仗,咱们被优势敌人包围,打得措手不及,能够突围出来,就算幸运了。”
“哼,一定是走漏了消息。”
岳正龙的气话,其实正说着了大家的心事。
这场遭遇战,根缘在哪里?鬼子为什么知道八路军来到火石营?他们从哪里得到的准确消息?
丁飞虎倒是没象岳正龙那样着急,他盘腿坐在地上,边琢磨边说:“老岳的话有道理,今天这一仗,值得琢磨,要说疑点嘛……有很多,敌人就象长了千里眼似的,把咱们的动向观察得清清楚楚,真是奇怪。”
胡婉婷说:“老丁,你还记得那个傻子黑狗吗?他知道咱们到了火石营……”
丁飞虎摇了摇头,“不不……鬼子集结这么多兵力,显然是就有预谋,绝不会是偶然遭遇,黑狗到村头的时候,鬼子显然已经出发行动了,不是……”
这话倒也不错。
即便是黑狗发现了八路军,再回去报告……鬼子是来不及组织这么多兵力形成包围的。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
三个领导人商量了一阵,都觉得满头迷雾,解不开被敌人包围的谜,心里象是堵了个疙瘩。
有战士跑过来报告,“队长,毛和宋教员没冲出来。”
丁飞虎心里一沉。毛……宋时平……他们牺牲了吗?
但是,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回去寻找的,战场上失踪的同志,往往是凶多吉少了。
大家的心里更加沉重。
……
队伍在山窝里休息了两个时,给伤员进行包扎,整理武器弹药。待恢复了精力,便又踏上了征程。
返回七家峪。
岳正龙和丁飞虎、胡婉婷商定得出结论: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天明以后,一定会引来敌人更疯狂的追剿。夺取宝珠的计划,已经不能实现了。
回撤。
队伍在茫茫月色下,重整队伍,向西进发。
…………
当队伍返回七家峪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了。
七家峪,这个散乱的山村,就象是个温暖的家,迎接着满身伤痕的儿女。
当邓政委把满身硝烟和伤痕的队伍,迎进村里以后,他不用问,从战士们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知道战斗的结果了。
他没有急着问情况,而是象家长迎回儿女一样,忙着安排村里的民兵、妇救会、儿童团……安顿伤员,升火做饭,给战士们换洗衣服……
经过艰苦战斗的战士们,需要休整,需要治伤,需要安顿。
他们回到七家峪这个温暖的家,顿时感到身心放松。好多战士躺在老乡的炕头上,立刻呼呼大睡。
……
邓政委的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几个干部,都聚集到了这里。
丁飞虎首先发言,“邓政委,这一仗,打败了,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请求处分。”
“为什么?”邓祥语气平和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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