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正是吴华。
他的声音没有了早上跟许家豪交流谈心时候的热情跟亲切。
眼下，他冷漠强硬，似乎不管许家豪怎么回答，等待他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许家豪如临大敌，后背的汗衫几乎要湿透了。
他不敢动弹，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同步传音系统里梁慕怡的声音都没能帮他缓解这种紧张。
他明知道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找到对策，可……可这种情况，他实在是无力解决。
由于他这般怪异的反应，身后吴华脸色更加难看。
他眸底的深色几乎要与墨一样，也没再废话，强硬拽着许家豪转身，让他面对面看着自己。
他眼微眯，打量着许家豪惨白的脸跟额角滑下的冷汗。
这幅模样，十足是干坏事被抓包时候的样子。
他冷哼一声，视线暂时从许家豪身上离开。先是看了眼周围被系统更换监控方向的摄像头，而后又望向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办公室。
他神色莫测，好一会儿才看回许家豪，似笑非笑道：“许，我早上跟你说过这里是存放旧物的地方吧？”
话题一下子被摆上了明面，许家豪不敢与吴华对视，只点了点头。
吴华的表情更加微妙了：“那我有没有说过没什么事别来这里？”
许家豪一怔，在脑袋里快速思索了一番
他记得吴华是没说过不能进来这种话，但看他问问题的意思，似乎存旧物的地方就等于是不能进去的地方？
然而吴华显然不是真的在等他的回答，他很快道：“不管我说没说过，这里都只是一间存放旧物的办公室。外面连门禁都没设，锁子还是最旧的那种，这么个地方连楼里的保洁都不愿意来，你来做什么？”
吴华冷声质问，步步逼近，许家豪觉得自己腿已经软了。
他的传音系统里不断响起梁慕怡的声音，一边帮他想回答的话，一边又在通知盛烨他们赶来以备不时之需。
那头的她不比他现在轻松多少。
可他……他却如此没用……
许家豪突然深吸口气，垂着的手莫名握紧。
关于早前的计划和任务在这一刻全都一股脑冒了出来，那些自己曾经大声说出来的豪言壮语，总不能真的就是做做样子吧……
他想着，自己实在是不能这么没用下去。
于是抬起头，强迫自己做出一个笑脸看向吴华。
“经理，我就是想再熟悉一下环境。”他说。
他身上的转变吴华全都看在眼里，听他此刻的回答，不禁感到意外。
他挑眉重新打量这个年轻人，嘴角溢出一抹怪异的笑，又道：“熟悉环境而已，至于连摄像头的方向也变了？”
许家豪暗道糟糕，怎么刚刚回答忘了这茬。
然而说出的话犹如射出的箭，想再收回根本不可能。他只好硬着头皮再做笑脸，几乎讨好般道：“不瞒您说，我确实存了私心。”
他一边观察吴华的表情，一边在脑袋里快速思考回答。
很快，他鼓足了勇气道：“我早就听说组织里有挺多稀罕玩意儿，之前来这里的时候也跟朋友们吹牛逼了，说会带给他们瞧瞧。所以您早上跟我说这是存放旧物的地方我就……”
话没说完，吴华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打断的动作。
他仍旧维持着那副微妙的表情，说：“许，你打量着蒙我是吗？”
许家豪浑身一紧，吴华却逼近一步。
“你要真找稀罕玩意儿能找到i部门来？你应该去科研部啊，他们那儿可是连厕所里都放着宝贝呢！”
许家豪额头冷汗越来越多，他忽然发现自己提到的找稀罕玩意儿这个主意，真是烂透了。
说到稀罕物件就会想起科研部，说到科研部，就会戳到吴华的痛处。
吴华最是痛恨那群整天用鼻子出气的家伙，眼下提起他们，他自然也不会还有理智了。
果然他不再废话，拽住许家豪就往外扯。
“既然你嘴巴这么硬，那咱们只能上点道具了。”吴华一边拉着他一边说，“我这儿可没科研部那么人性化，你自己也是做i的，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程序洗脑，电子拷问，几乎跟冷兵器时代一样，丝毫不会顾及被拷问者的精神和性命，只会一门心思从他嘴里套出答案。
许家豪顿时开始挣扎。
然而看起来年纪挺大没什么卵用的吴华力气却大的惊人，任凭许家豪如何挣扎，他都没有松懈分毫。反而在几秒钟的对峙后，生生将他拖出了十几米。
“我……我……”
许家豪语无伦次，大脑再度宕机。
传音系统那边的梁慕怡声音也越来越大，可一边被扯着一边又太紧张，导致他根本无法安心去听任何一句，直到——
“你再不说可真的要被严刑拷问了哦。”
女孩子的轻笑声打破了僵局，也让吴华突然愣住。
他怒视出现声音的方向，正想着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时候出现，就听到鞋跟踩着地面的“咔哒”声，一下一下，清脆又动听，不知不觉竟令他心里的怒气去了大半。
少顷，曼妙佳人从拐角处出现。一身得体的藕荷色连衣裙，衬得她肤白貌美，尖头的镶钻高跟鞋更是将气质衬得十分高贵，她眉眼弯弯，一手拎着包，一手晃着个盒子走了过来。
吴华顿时被女人的气质所折服，几乎看呆了，因而也没发现手里面许家豪错愕的模样。
而通过那副眼镜，对面的梁慕怡此刻也看清了，来人的脸。
竟然，是沈柔。
沈柔走上前，笑容依旧，对这个普通人看到绝对会尴尬到爆炸的场面似乎一点都无所谓，她先是礼貌地冲着吴华点了点头，才将手里那个盒子递给了许家豪。
许家豪怔怔看着她，发现她眉头不可查觉地挑了挑时，心头一跳。
他急忙低头，发现那是一盒香烟。
“刚才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沈柔说，“我本来想叫你，但不巧来了个电话给耽搁了，谁想再过来就看到……”
她适当比划了一下，不知该用怎样的形容词表述面前情况。
吴华当即反应过来，他松开拽着许家豪的手，轻咳一声道：“你是想找抽烟的地方？”
许家豪这时候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倒也没起身，只低着头“嗯”了一声。
有点丢人，又有点可怜。
吴华脸色一黑，几乎快气笑了。但碍于沈柔在场他不好发作，只得弯腰把许家豪拉起来，压低声音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可能因为初来乍到怕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吧。”沈柔这时再度开腔，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我在我父亲公司里见过不少他这样的人，不过那边……”
她看了看四周：“没这么多规矩，我看这楼里面到处都贴着禁烟标识。”
确实如此，由于“就是干”性质特殊，且有太多未知因素的存在，在这里并不能像其他企业一样随心所欲。
不过吴华却从沈柔这番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他敛了面上怒色，好脾气地冲她笑道：“不过这位姐是……”
“啊忘了自我介绍。”沈柔笑着伸出一只手，“我姓沈，是沈氏集团的千金。”
沈氏集团在整个&b市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吴华身为经理，之前也听说高层是跟沈氏集团有些合作关系。
他急忙握住沈柔的手，颇受宠若惊道：“啊原来是沈姐，失敬失敬，让您看笑话了。”
沈柔笑容得体，但想抽回手却发现有些困难。
她无奈敛眸，就听吴华又道：“那沈姐这次来不知……”
沈柔余光瞥了眼许家豪，道：“我父亲听说最近你们有研发新设备的项目，让我来商谈一下投资事宜。”
“就是干”的新设备约等于新武器，由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大家一律采用柔和一些的说法。
但既然关于武器，那就是研发部门的事了。吴华笑容一僵，讪讪地收回了手。
沈柔哪里不清楚这人在想什么，立马又道：“不过设备的研发应该也缺不了你们i部门的系统吧？我听说高层最近也在扶持你的部门，所以也想回去跟父亲商量一下，一并把你们的项目也投资了。”
吴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这一刻，周身都泛起了圣光。
“天哪，天哪……”他语无伦次道，“沈姐您真是……真是太识货了，您简直是救世主、圣母玛利亚，观音菩萨……”
他眼睛晶亮，兴高采烈地想要重新握住沈柔的手表示感谢。
沈柔尴尬地不想再被握个不放，她又扫了眼沉默不语的许家豪，抬高音调盖过吴华的声音，道：“您不必客气，一切还要等我跟父亲商量过后才能决定。”
“那是，那是。”吴华一听，心里又一个咯噔，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商量的。
但方才他表现得太热情了，这会儿快速变脸，似乎反倒会惹得对方不悦。
沈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礼貌道：“我等下呢还有事情，就不继续打扰您了。”说完她望向许家豪：“不知道这位先生能不能送我下去，关于i部门有些事我还想了解一下。”
许家豪一怔，没等他出声，吴华已经先道：“沈姐不如我陪您下去吧，许他今天第一天上班，有些事实在是……”
“经理您管着那么多人，时间紧张，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呢？这位先生虽然才刚来，但能被你们应聘进来，必然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这高帽子戴的十分有技巧，倘若吴华再拒绝，就是自己打脸。
他心有不满却没办法，只得拽过许家豪低声提醒道：“你子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要是惹了沈姐不来投资，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许家豪连连答应，随着沈柔进了电梯。
看着外面的吴华一脸谄媚冲着他们挥手，他相当无语。
原来，一个人真的是有多副面孔的，这才第一天，吴华的脸他就看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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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缓缓运行，由于是vi专用，期间不再见其他员工进来。
许家豪跟沈柔并肩而站，余光偷摸打量着身旁的姑娘。
他手足无措，似乎每一次跟沈柔单独相处，都很糗。
许家豪无声地叹了口气，就听沈柔突然笑了起来。
她侧头望着他，道：“许家豪，你想问什么就问，这么偷偷摸摸盯着我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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