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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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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冲本纪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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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基大典刚刚结束,新天子回到昌寿宫这一身华丽却不便行动的衮服还没褪下,内侍就来禀报:“禀陛下,宗正、常蕴大夫求见。”

    “啊?!”虽然自幼便是被授予了天子教育,但毕竟今天子刚刚十五,加冠大典也不过是在六个月之前举办的。此刻见自己忙了一上午刚回来便有人求见不经意间就轻声呼了出来。

    内侍可是常伴天子左右的,见天子发如此感慨就问:“要不人去驳了他?”

    “不,还是让他进来,听听他说什么再下结论吧。”天子一边换上一身相较轻便的衣服,一边活动着身子说:“如果是为国为民的政事,那自然是要听的。不过若是阿谀拍马的废话……”

    “的们就为陛下把他给轰出去。”自幼伴着天子长大的内侍也并不大,刚刚侍奉天子,也就没有感觉太多变化,依旧一脸调皮地回答。

    不过毕竟是亦奴亦友,天子也并不介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作答。

    内侍虽然顽皮,但并不糊涂。他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见天子换完了衣裳,也首肯了,便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将常蕴传了进来。

    常蕴既是大夫,又是九卿之一,大典之上都不必下跪,当下自然也是只需深拜就可以的。常蕴深拜问安:“我主陛下安好。”

    “这才分开多久,常大夫怎么还要这么麻烦。有话直说就好。”天子坐在榻上,靠着凭几说。

    常蕴心想:“吾见主必要问安参拜。若不然,这臣子见君不拜成何体统?”不过常蕴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礼节的时候,自己可是有要事前来商讨的,不是来冒着逆鳞的分先给新天子讲礼仪课来的。

    “禀陛下,微臣虽然深知陛下劳顿,但于今日之事有着不吐不快的感觉,所以冒着惹陛下动怒的风险依旧立即前来向陛下告知:陛下身为天子,需要做到不偏不倚,公正严明。如今日一般对某人过分亲昵的举动可是万不可再行的。虽然只是一个动作,但这足以领朝野震动。”

    天子听罢,脸上有些不悦,说:“常大夫,这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不过就是对我欣赏的皇兄打个招呼,至于这样题大做么?”

    常蕴一点都不退缩,随即回答:“陛下,臣这不是针对淮安侯而说的。臣这是为了陛下您而说的。您是天子,下臣们对您的喜好是十分在意的。您对于某些事一旦表露出一丁点的喜好,臣子们定会绞尽脑汁来迎合您的。这对于朝廷不利啊。难道您就没看到今天大典之后,淮安侯是怎么样离开鳌岛城的么?那可真的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啊。只因为陛下简单的‘招呼’,大家都以为淮安侯是陛下的宠臣,开始准备巴结他了。哪怕是为淮安侯着想,陛下也不能再如此了。”

    天子虽然初为人君,但只是生涩,并不庸傻。今天的行色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还看不出湜沄有要集结党羽的意思,但只要有可能,那就不得不心了。毕竟党争可是这位天子也知道厉害的。更何况眼下被留下来的先帝臣子之中还有着一大堆烂橘子没有被挑出来,他才不想在此刻平添烦恼。

    “常大夫所言极是,我今后会心的。”

    听天子答应了自己的劝诫,常蕴喜形于色,再次深拜。不过待起身,常蕴不禁问了一句:“陛下,您说您喜欢淮安侯。可据下官所知,淮安侯为人处世十分乖张,不循常理。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何能得陛下如此喜爱?”

    天子并不回答,反而身子前倾,笑着说:“常大夫还是先告诉我,你所知的皇兄乖张之处都有些什么吧。”

    常蕴顿了顿,回答:“据臣所知,淮安侯幼便丧父丧母。袭得侯爵之后有权有势,又无人管制就浸染了声色犬马。天下游乐无一不会、无一不精。身为国之侯爵挚友多为行商贾爵,常常和他们混在一起。反之对于其它爵爷们的宴请,他却常托词不参,只托下人适当地送些礼物作罢。”

    “浸染声色犬马?不像啊。据我看来,他精神饱满,气血十足,更处处显得节制得当;并不像纵欲过度的人啊。”

    常蕴摇头回答:“臣所说的是他幼时曾浸染声色犬马。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何,但自十七岁那年之后,淮安侯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变得十分节制。声色犬马一瞬间全部戒掉了。甚至至今都没有成家。他十九岁那年曾不惜千金为一烟花女子赎身。当时很多人都认为他这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谁知淮安侯一掷千金之后却给了那女子自由之身,碰都没碰她。后来才听人说,淮安侯是可怜那命苦女子,所以趁女子刚刚落入虎口,内心还不曾妥协之时将她救了出来而已。听说这得了自由的女子现在倒是缠上了淮安侯,一直在他宅邸寄宿着。不过,想这性情怪异的淮安侯至今还是不会对此女子有任何非礼之行就是了。臣自恃阅人无数,深谙人心。多数人仅仅听闻便可猜中其人品,八九不离十。可偏偏这淮安侯,臣是如何都想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子只是笑了笑,心中想:“这个幸运女子怕是自己那天见到的三人之一。只是那三人对皇兄皆有倾慕之意,实在是弄不清到底是谁。浪子回头金不换虽然是常言,但真正浪子又有几人能回头呢?还是如此彻底。到底皇兄经历了些什么?”

    ……

    天子登基之后便开始想办法去从朝中剔除掉烂橘子们。不过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困难。毕竟这些烂橘子之中最大的就是当朝三公之中的丞相和御史大夫。丞相吕翔已经死了,现在仍然没有找到继任者,毕竟朝中谁是自己可用的人,谁是值得信赖的天子还是不敢确定。现在的态势可谓百官无首,此刻瘸腿的三公如果又被撤掉一个,这朝廷变成什么样子可真是不好说。所以这可不是说变就能变的。一不心可会弄得朝野动荡,不得安宁。

    无奈天子只能传旨招来了湜沄。在他看来至少以前不曾在朝为官的湜沄和这些家伙们并不存在什么太浓厚的关系。

    两人相约在御花园恬静处相会,简单几个回合礼数之后,天子便直切主题问:“皇兄,以你来看,当今最急迫的事情为何?”

    湜沄伴在天子边上信步着,答:“花园中有虫,必须要尽快除掉。否则等每朵花都长了虫,那整个后花园可就废了。”

    “……虫不好抓啊。”

    “啊……”湜沄也叹气摇头。

    原本多少还指望着湜沄能出点主意,哪怕是个馊主意的天子见湜沄不语,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

    而这时湜沄却说:“陛下,虫之所以成灾是它蚕食花朵。而虫又不好抓的话……那么想想办法先让虫子们不吃花,以后再徐图抓虫之策,怎样?”

    “哦?”太子一听到这里,起了兴致,忙问:“皇兄,你我就不用这么绕圈子了吧?又和良策就说出来吧?”

    “山有虎患,而又无力捕虎,那不如先敲山震虎,使其遁隐山林,不敢作恶。”湜沄依旧不肯直说,依旧是比喻着解释。

    不过这解释已经十分明了,这要是还不清楚,天子就不用当了。不过天子还是问:“此计甚妙。不过,我们该敲哪棵木头?”

    “……”湜沄思量了片刻回答,“中央国以农为根本。天下耕地有其十,中央独霸其五。农事自然是天大的事。陛下何不在此处做做文章?”

    “农事……”天子沉吟。

    见状,湜沄接着又说:“先帝于农赋税极多,盘剥甚重。民多对其是有怒不敢言。陛下登基不久,正是需要安定民心之时。此一作为,定叫天下心悦诚服与陛下。只有地基稳固了,建在其上的房子才能稳固。此乃天赐良机,陛下可不能犹豫啊。虽然看似会让国库变得空虚,但若国库因此边要空无一物,那就让它空无一物吧。搜刮民脂民膏而做到的富有,不值得陛下留恋。更何况,先帝之前,国库也未曾空虚过。”

    “……”天子沉吟。

    湜沄叹了口气说:“陛下,此事十分紧要。可不能仅仅听吾这个闲散之人片面之词。这样吧,吾虽不朝,不知道很多朝中人士。但现在朝中有一位有着治国平天下的相国之才的人才吾倒是知道一个。不妨陛下下诏让他来谈谈他有何想法。”

    天子听到这里连忙追问:“皇兄,此人是谁?”

    “宗正、并大夫常蕴,常怀仁。”

    “!!”天子实在是没有想到会从湜沄的嘴里说出这个名字。

    湜沄说:“此人才智过人,目光独到。更可贵的是他可是先帝朝臣中为数不多的良臣。不善阿谀奉承的他依旧可以官至九卿,可想而知就是先皇还是不得不认可他卓越才智的。”

    “……好吧,就如皇兄所言,我就和他也谈谈吧。”天子点头说。

    湜沄听到这里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陛下,臣有一事。请陛下不要在常蕴面前提及我的举荐。”

    “这是为何?别人施恩于人,可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皇兄怎么却好像生怕有人知道似的?”

    湜沄笑着回答:“臣刚才的话实在是有些感觉像是在举荐他。而臣听说常蕴这个人只喜欢结识志同道合之人,最忌讳拉帮结伙,结党营私。臣不想让他哪怕误会臣要结识他。”

    “……准。”

    “谢陛下,臣告退。”

    看着离开的湜沄天子想:“皇兄真君子也。皇兄也是一员堪当重任的才子。”

    ……

    不久之后也被诏至御花园的常蕴听到了天子之意之后让天子惊讶地提出了相同的意见。只是常蕴极力地告诫天子,朝廷当下不稳,切不可大刀阔斧地进行变动。否则朝中乱,外藩趁乱如,其果不可想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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