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训练之前,姜队长居然和秦北军开起了玩笑,一看关系就很近乎的那种。梁宽暗忖:钱真的是很多关系的润滑剂,几个钱,就能让姜队长这号人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人和鬼之间随意切换。
训练结束后,康勇到了203宿舍,他看到秦北军懒洋洋地瘫在床上,没有要出去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有戏:“军仔,今晚不跑摩的了,你不跑,我可骑走了啊。”
“骑走吧,我心情不好懒得跑。”秦北军还在耿耿于怀昨晚的沙井之行,肚子里的一股怨气还没有走掉的意思。
康勇从秦北军的手里接过钥匙,开心地跑下楼,现在还八点不到,正是拉生意的黄金时段。
谷灵华不知道从哪里租了一张碟片回来,说是讲述特种兵的,碟片的名字叫《冲出亚马逊》。梁宽看了碟片的内容简介,觉得还不错,便挤到谷灵华的床上一起看。
齐东境去了姜队长的外租房,陪他姐姐和小侄女去了;周林躺在上铺静静地看着书,手机偶尔嘀嘀两声,他是个“宅男”,一般情况下,极少外出;秦北军肯定是昨晚没睡好,他上床没到五分钟,就鼾声阵阵了,他的确是累了,能睡个安稳觉也好,恢复恢复。恋爱真是件折磨人的事,一个精神恋爱,也足以把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折磨得身心俱疲。
碟片看了不到半个小时,康勇从外面进来。他把秦北军用劲摇了几下,秦北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里骂了一句:“你神经病啦!”
“我把摩托车钥匙还给你,今晚跑不成摩的了,交警大队在三叉路口查证呢。”康勇拉了拉秦北军的枕头,秦北军的头顺势滑了下去,他把钥匙往枕头底下一放,又把秦北军的头拉上枕头复到原位,然后,拍拍手笑着说,“昨晚准没干什么好事。”
“牛逼,这你也能猜得到,老子昨晚给他买了一盒套子,他都用完了,呵呵,你特么的不是诸葛亮转世,就是刘伯温穿越过来的。”谷灵华打趣地说。
“老谷我给你算一卦吧。”康勇坐到谷灵华的床上。
“我不要你的卦,我怕你把我的‘桃花运’鼓捣成了‘桃花劫’。”
“你信则有,不信则无,又不是绝对的。”
“如果你变成瞎子了,我就相信你。”谷灵华脑子一转,“你给宽子算一个吧,他刚好需要着呢。”
“他的都不用算了,那是十拿九稳的。我就喜欢算些未知的,这样才富有挑战性。”
“还挑战性,你省省吧。”梁宽才不信康勇的那一套。
“道不同,则不相为谋。我到三班看他们斗地主去矣。”康勇模仿古人抱拳作了个辑。
“把灯帮忙关了,谢谢啊。”临出门前,梁宽叮嘱了一句。
“又不是’,还用得着关灯吗,你俩是不是‘断背’哟?”康勇嘿嘿一笑,关灯关门服务一条龙。
梁宽和谷灵华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冲出亚马逊》,上铺传来秦北军呼啦啦的鼾声,宿舍里犹如琴瑟合奏,充满了一片祥和之气。
今晚是第一个夜班,白班突然转夜班,值班是最容易打瞌睡的,因为人的“生物钟”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
上过夜班的人都知道,夜里最难熬的那一阵,就是天亮之前。按说八小时工作时间不算太长,如果白天休息好的话,夜里值班问题不大,可关键是白天大家都没有好好休息,晚上值班难免会瞌睡虫上脑。
在二班,梁宽最担心秦北军了,因为他的事多,精力不够用。
这次去了沙井与张春艳弄得不开心回来,梁宽猜他可能又会在qq上重新寻找目标。你说他是花心大萝卜也好,说他见异思迁也罢,秦北军在感情问题上,不会轻易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梁宽在十一点二十五分起床,他叫醒了另外几个人,十一点五十分之前必须要接班,夜班的车间员工是十二点准时吃宵夜。
十一点四十五分,二班吃完了宵夜,准备去接班。
今晚,秦北军的手里破天荒地拎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子里装的是茶水。
“军仔好雅兴,学会品茶了。”谷灵华把秦北军的玻璃杯拿过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惊喳喳地说,“老秦,可以的哈,都喝上上好的龙井茶了。”
“拿来。”秦北军像是下命令的口气。
“明晚给兄弟整点,好东西要学会分享。”谷灵华调皮地眨巴几下眼睛,把玻璃杯还给了秦北军。
“街上‘三皮罐’的茶叶,十块钱一斤,我明天出去给你弄一斤回来,不用你分享,你一个人享受就行了,算是我孝敬您老人家的。”秦北军这话一出口,谷灵华的脸上尴尬得红一阵白一阵的。
说个题外话:在南方市根本就没有“三皮罐”的茶叶卖,想要喝“三皮罐”必须回梁宽和秦北军的老家才喝得到,这种茶叶是地方特产,其它省份的人不见得能喝得习惯。
“呵呵呵,老谷让你喜欢占人家便宜。”齐东境捂着嘴。
“哎,宽子走啦走啦,我们接班要迟到了。”谷灵华假装耳朵大,听不见齐东境的嘲笑。
“陈若汐留在02岗接班,其他人向右转、齐步走”梁宽带队穿过车间,向各个岗位走去。
中班的人是早上八点才下的早班,下午四点又接着上中班,所以向天的一班也是够累的。在接班的时候,向天的眼圈红红的,他的睡眠时间显然不够。
夜里值班一切正常,凌晨五点,梁宽巡逻到04岗,秦北军说他去给杯子里加点开水。
等他回来后,梁宽问他昨天和姜队长谈得怎么样。
秦北军皱了皱眉头,长吁了一口气。他望向梁宽,俩人目光相对,短暂的沉默后,他竖起了两根手指头,苦笑着对梁宽笑说:“我给了他两百。”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梁宽发现秦北军的变化很大,以前他是那么八卦的一个人,现在变得成熟多了。
梁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秦北军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人还是挺有主见的一个人。就拿这次给姜队长红包来说,他能想到把钱给了姜队长,以后就不用担心‘瘟州按摩城’打人那档子事了。相较之下,秦北军比谷灵华义气多了。
“一人一半吧,我给你一百。”梁宽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你又给我来这一套,净整些虚头巴脑的,你烦不烦呀。”秦北军坚决不要,他把钱又塞回了梁宽的口袋里。
梁宽是个实在人,他不想看到兄弟一个人吃亏,想拿出一百块来,为秦北军分担一点,让一个人出钱为整个班的鲁莽行为买单,梁宽心里有些不忍。
“这钱是跑摩的必须给的,又不是别的什么原因。”秦北军怕梁宽误会,所以赶紧撇清了两者之间的关系,他担心梁宽以为这两百块是为了买通姜队长,帮他们二班擦屁股用的。
梁宽知道秦北军的意思,但他拿钱,也是真心的。他看到了秦北军赚钱的不易,起码当他们一个个都在宿舍里睡大觉的时候,秦北军还在外面晒着太阳,顶着月光拉客呢。
从这一点来说,秦北军付出的汗水已远远超出了其它的人。想到这里,梁宽似乎有所明白,有些理解秦北军的变化了:跑摩的辛苦,找点钱不容易,他比一般的人多体会到了生活的不容易,人自然而然也就变得成熟多了。
“你自己买的茶叶?”梁宽指指秦北军手里握着的那个玻璃杯。
“老姜给的,说是嫂子从家里带过来的。”
“哦,他给了我一包,我没有要。”
“不要白不要,下次他再要是给你了,你带回来给我们喝。”
“行,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估计多半是个问号。”
秦北军呵呵笑了两声,一口将玻璃杯里的水喝了个精干,尔后把茶叶倒进了下水道,抬头指指漆黑的夜空:“快亮了,现在正处于黎明前的黑暗。”
“黎明前的黑暗。”梁宽觉得秦北军说的这句话,有一语双关的意思,他不单单指天快亮了,难道还有点影射姜队长的意思?
离开了04岗,梁宽一边走一边陷入沉思,他对自己说:估计又是我想多了
慢慢悠悠地快走到02岗了,天色已经开始渐渐露白。梁宽看看天边,说,看嘛,就是自己想多了,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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