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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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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烛火幽微,青微转醒。

    睡了两天一夜,她的脑子格外清醒,只腹中有着难忍的饥饿。这个睡穴之所以无法冲破,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轻浅的内力。

    到底她还是太弱了,真是不甘心啊。

    青微撑着饿到虚弱的身子,行到铜镜面前端详自己的面容,只一眼,她便安下心来。

    很明显,易容粉已补上,镜中女子肤色苍白,五官依旧平凡清秀,没有那狰狞的印记,也没有好看得过分的五官。

    青微勾起一个虚弱的微笑,还是三师兄靠谱,定时来为她补易容粉。

    这张脸啊,已经习惯得让她分不清真假了,青微揉揉太阳穴,转身,用了梨花桌面上备好的尚温的饭菜。

    靠在桌边闭目养神片刻,青微忽的睁眼,穿上衣裳,披了件白色斗篷。

    行到门前,青微顺手提了门口架上的风灯,举着,等候门口守着的僮仆低眉顺目燃了火折子,点燃那盏熄灭的风灯。

    缓步行到西南角的禁室门前,青微身上的白色斗篷在秋风中舒卷,愈显她的羸弱。

    靠近红木窗棂,青微仰头,只见那屋阁隐没在夜色中,永远不得光亮,她忽的顿住,踌躇不前。这片暗无天日,能让人绝望的墨黑究竟存在多久了?禁室虽已落锁,但里面那沁着阴冷凉意的地上,却端坐着一名她最想保护的男子。

    青微之前看着青墨的背影侧脸,只是觉得悲伤难过。一个鬼魂告诉她,看到一个人时若觉得开心或难过,那个人定是对她很是重要,因为什么都瞒不过心。那时她躺着不能动,只能看着青墨淡然的眉眼,一眨不眨地望他的下巴。这时,她反而不会那么难过,便也不管不顾,独自沉浸在郁郁的心情中。

    直到青墨帮她,她感激,便更关注他。

    真正生出守护他的念头,是在一个月光好看的夜晚,她躺在墨阁窗边的高大海棠树上,难得的安睡,被一阵哭声吵醒。揉揉双眼,看到的是青墨那熟悉的侧脸,此时,那脸上的泪,如九天之上星河倾泻,一颗一颗分明滑落,眼睛都红肿起来。

    那一瞬间,青微忽然呆住了,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令她透不过气,眼泪已经不听她使唤,仿佛所有爱吃的爱玩的物什,一瞬间丢失,再也找不回般痛彻心扉。“别哭啊,别哭啊”心里一直重复这一句话,不要你哭,开心些,可好?

    他哭得好看,可他的笑,才是她最想守护的东西啊。青墨,对她来说,是星辰,是藏在心中最隐秘的守护。她愿意爱他护他,直到他厌弃。

    把风灯轻抛落地,一瞬,青微踩了轻功跃到暗室屋顶的青瓦上,伸出右手,她挪开一片瓦,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层瓦。

    怎么那么密实?青微蹙眉,为取出那片瓦,只能选择把上头的青瓦也一并挪开。

    轻手掀开那片区域的所有瓦,却发现底下是另一层密密的横木,根本无法透出任何光亮。

    糟糕!

    心瞬时一凝,心翼翼地把青瓦复归原位,青微飘然落下,点足落在矮窗棂前,坐在槛上。

    这些动静虽,屋内的青墨却是以听力过人闻名天机门,只听见一阵衣裳摩擦声,很快,声音停在同一片窗棂底下。

    大师兄的耳力,果然不能瞧。青微屏息,在黑暗中睁着那双清澈的杏眸。

    “师妹。”顿了许久,轻轻的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青微没有回答,只紧紧闭上眼。

    青墨伸手扶了扶自己的无翅乌纱帽,一侧嘴角勾起,解释道,“师妹,我知道是你。你的轻功是天机门内最好的,声音,也最轻。”

    他认错谁都不会认错她,她的轻功步子没有章法,唯独爱在落地时足尖点地一瞬,那一瞬间,她的脚拇指先落地,身子会微微前侧。那一瞬声音的轻重早已被他熟悉,根本不会认错。

    依旧一片静寂,过了许久,青墨带着迷惘和虚弱的声音响起,“现时是白日么?不知三日是否已过。”

    看来师妹还是介怀他的点穴,不愿回他,他只能先示弱了。

    “白日,我可以一直在这。三日快过了,剩下的时辰,我在外面陪你”,

    青微终是开口,她合拢手掌,用指节叩了叩红木窗棂。

    青墨听到她回答,浅浅一笑,抬手在襟怀摸索,此次金陵之行,他特意给青微带了个有趣的物事,她定会喜欢。

    面上笑意随着手的摸索,逐渐收回,那东西呢?他神色一变,额头青筋直跳,一双剑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大师兄,你无聊吗?我给你表演影子吧,”红棂窗外传来师妹熟悉的声音,青微举高双手,在窗棂上摆了个手势,温柔道,“大师兄,能看到吗?”

    青墨抬眼,只见依旧是一片黑暗,暗得令人心惊,他自怀中抽出手,回道,“看不到,”蹙了眉,“窗纸隔光隔得厉害,除非是强力的光,且格外靠近窗棂,否则是半分影子都看不到的。”

    窗外静默片刻,少顷,青微开口,“大师兄,我想到法子了,师兄且候着。”说罢,她起身,连风灯也不提,直奔向藏书阁。

    藏书阁位处天机门东北,即使是踩了轻功,她也需花费三炷香时间。

    天机门那座世人闻名的藏书阁此时依旧是一片通明,恍如白昼。看到白衣袍包裹着的青微飘然前来,守门的护卫愣了愣,山上的这位姐还是头一回晚上前来藏书阁。

    敛了内心的讶异,两名黑衣护卫转身,打开藏书阁大门,恭敬作揖,候她入内。

    青微点点头,正色缓步进入这座曾震撼她许久的不夜阁,

    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盗挖了木柜上几颗最亮的转昼珠,装入一个黑檀雕木匣内。木匣还散发着香木的香气,她镇定严肃的看了眼四周,把它放入自己怀里。

    很快她就顺利离开藏书阁,听着身后大门吱呀声缓缓合拢,她勾唇道了声“罪过”,便伸手护住自己的白色长袍,踩了轻功,便往暗室掠去。

    路上,沐浴在月光之下,青微眉心忽然发烫,同时听到似有似无的几声“灵者”,青微知道又有鬼魂上门了,可现时还是师兄重要。她朝声音来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摸摸左腕的菩提珠串,蹙眉继续掠行。

    ……

    天机门西南。

    暗室红木窗棂前,木梁上用细绳悬着个雕木匣子,四方只有一面打开,内里的亮珠满满一匣,有强光射出。

    白袍少女坐于槛上,抬起纤细的下巴,白皙如玉的双手举高,伸在匣光照射的窗棂处,灵活地作出不同的手势。手势不同,投射在窗纸处的影子便发生变化,时而是狗,时而是百灵……

    同时少女嘴里还配合地为自己的手影配音,如黄鹂般婉转俏皮的声音回荡在暗夜里,惹得黑暗中的男子止不住地笑。

    “师兄……”她停下,喊了一声,“你是不是笑了?”

    月色太淡,似纸白茫茫,过了许久,依旧没听见男子回答,白袍少女却愈加眉眼弯弯。

    “大师兄,有没有人说过,你笑得特别好看?是大笑,不是礼貌疏离的轻笑,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青墨坐在窗前,膝盖抵着厚重的墙,目光一瞬不离,望着黑暗中,透出的唯一光亮。心中既开心又多了层担忧。师妹虽来这天机门不久,心里头却已信服傅介子,与青玄交好。她还不知自己拜师目的,若是要达到目的,定然少不了除去她敬爱的师父。届时,她可还会吞吞吐吐唤他一声“师兄?”

    青墨依旧不回答,青微心里已经担忧起来,她在光亮处敲了敲窗棂,“大师兄,你是睡着了吗?”

    ……

    此时,浮云阁。

    青玄守在傅介子身侧,这两日,他在青微阁中照料昏睡的她,无聊中翻了翻她的梦境书,无意发现了一个梦,惊愕之中,特意盗书前来禀报。

    为了培养灵觉,青微一直谨遵师命,去记录自己的点滴梦境。她一向是温柔听话的很,除了有时格外的倔。

    傅介子目光停留在一页,停顿许久后,他抬头对青玄缓缓道,“她脑海中已开始有支离破碎的一些片段出现。”

    “师父,怎么会那么快?那该加大剂量吗?”青玄大惊,问道。他额角的青色门印因激动而开始流转,像一条青色的蛇在舞动。

    “不必,目前不会有太大影响。横竖也只剩几年了,且先缓缓。”傅介子指尖停留纸上,一下又一下地轻点。

    纸上这个梦,很是艳丽,傅介子心知,这并非春梦,虽然青微以为是。

    青玄耸耸鼻头,眼底多了份忧虑不安。当初他跋涉数百里把没了气,只心脏处尚留一丝温热的师妹背回,她却迟迟不醒,灌药也喝,只是眼角终日里流泪。师傅说,她撞到脑袋,记忆出现错乱,许是被什么痛苦纠缠,不愿醒。

    为了让她清醒过来,索性给她灌了能忘记一切的汤药。

    世人皆道天机门有药可重生。当年北桑那名天下闻名的将领曾背一具女尸上山,便是想求那重生之药。却不知,此重生非彼重生。那北桑将领自此急流隐退,不见踪影。

    有人说,他傻,天机门最恨北桑,他一个收割无数南明兵魂的北桑恶人,怎可能求得重生之药?因此有人猜测他死在天机老门主剑下。

    重生,也有一种可能是忘掉一切重新过活。

    青玄目光投向浮云阁角落烛台上噼啪作响的黄色火焰。

    如今师妹已入师门,他又在怕什么呢?即使她恢复记忆,也不会那么轻易便抛下他们。

    师姐那么好,都死在深宫里了。那么多年了,只要离山入世的人,往往不得善终,唯一没得到死讯的二师兄孤身在北桑却音讯全无,也不知有没有被那群豺狼识破?

    他不想再让任何人出事。

    不管师妹以前与何人有系,那人保护不好她,任她垂危而不顾,便不值得再得到她。

    管他是否真的曾与师妹这般亲昵,现时师妹已有了他们,容貌尽隐,更何况,她那般欢喜大师兄。

    ……

    那纸上用娟秀的楷写道,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坐在靠近墙的梨花木床上,床帐被掀起,几个檀色的绣花稻穗坠于其上。

    我坐在一个年轻男人腿上,攀着他的脖子,他穿着一袭蓝衣,领口和袖子上有黑色纹样,脚上踩着黑色的靴子,唯有脸像在雾里般看不真切。

    我坐在他膝上,和他亲吻,呢喃,伸手摸他额头上一块类似护额的东西,浅浅吻他的鼻梁。

    他的唇软软的略有些冰凉。我们说了一堆话,但具体内容大抵都记不清了。

    在梦里,似是想到什么,我突然站起,而那个男人还坐在床上,扯我衣服,我回头,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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