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官佐军将都在城头。莫要太失态了”
通守苏箪在太守张克行的耳边低声的喝道,距离燕乐城不远的地方,烟尘滚滚,喧哗冲天。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通天金刚史平湖的大队人马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在距离城外三里左右的官道大路上,赵强率领赵家军摆开了阵势,史平湖的大队人马也缓缓停住了行进,开始步阵准备战斗。
燕乐城的城门在昨天下午就是紧闭,城内的官府军府都在动员城内和外面逃进城内的男丁民壮做好各种准备。
而太守、通守、都尉等人则都带着随从在城头观战,也好随时做出个决断,太守张克行乃是河北名门出身,平素里举止高雅出尘,处理政务也从容不迫,一向给大家极好的印象,此次贼兵来袭,他也是众人的主心骨。
史平湖纠集的乱军闹闹腾腾的前来,尽管不到八千人,可没有队列,人群扩的极大,闹出的动静烟尘也是极大。
在城头观看。真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感觉,的燕乐城池和这大军相比,的确算不得了,而赵强的赵家军因为队列严整肃然列队,看起来和贼兵的差距可不止是一比八的概念,远远看去,居然有差了十几倍的样子。
如此悬殊,怎么可能有胜算,若贼兵破城,那百姓被屠,自己全家上下岂不是都不能幸免,百姓一向仇视贵家,还不知道要面临如何的残酷遭遇。
张克行脑子里混乱一片,越想越怕,说来倒也不是他经不得事,养尊处优,高门出身,又是在天下太平时节长大入仕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王都尉不动声色的观看,通守苏箪则一直布置着丁壮的行动和准备,回头一看,却看到太守张克行趴在垛口那里,袍服的下襟不断的摆动,仔细瞧,却是浑身颤抖,太守乃是一郡的最高长官,他这般胆怯惊慌。其他人会怎样。
苏箪连忙到跟前低声提醒了几句,被通守苏箪这么低喝,浑身颤抖了下,却清醒了不少,他脸色青白一片,转头低声对苏箪说道:
“苏大人,赵校尉那么点兵马如何顶得住乱贼,燕乐城怎么办,你我怎么办……”
刚说完,张克行用手拍拍额头,懊悔的说道:
“也是本官心的太过,若昨日就把城内集合的民壮派出去相助,也不至于今日间这般悬殊……此时已经开不得城了……”
胡副都尉在那里和原本当团正的几个人厉声的叮嘱道:
“每家有多少能上阵的丁口,有多少箱子底的东西,都不要藏私,赵强肯定顶不住的,只要咱们守住燕乐城几天,涿郡的平贼兵马就能到来,到时候再说其他!!”
且不说城头的绝望和慌乱,已经列成阵势的赵家军中,也有些慌乱和躁动。赵强骑马在第一列的中间,回头看了几眼。
赵家军的骑兵和步卒,不少人神色上都有惶恐的神情,草原上面对各个部落,从来没有在人数上这般悬殊过。
通天金刚史平湖的队伍摊子铺的大,乱哄哄的一片,这么多人看着好像没有边际一般,很是惊人骇目,再看看赵家军就好比惊涛骇浪中的一条船,怎么看都有倾覆的危险。
不过,不管赵家军的士兵们心中镇定与否,他们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静无声,而史平湖的对方到达快有大半个时辰了,却还喧嚷无比。
“咱们那边的马匹全撒出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动静啊!”
孙五郎在赵强的身边笑着调侃了一句,孙五郎也曾经从军,见过大场面,这乱贼如此纷乱模样,实在让他紧张不起来。
“看中间那边,差不多压住了,那应该是鸟金刚的家丁亲信!”
赵强盯着对面的敌人,低声的陈述道,正说间,却看到史平湖的队伍之中有几百人脱离队伍,在阵前稍微整队,呐喊着杀了过来。
这一队冲出,后面又跟着几队,差不多近千余人,直接冲过来。这倒真让赵强和各位将官很突然。
看乱贼那边始终没有整肃,还以为对方要布置好了才派出部队,难道乱成这样就算布置好了,还真是笑话。
和城上的绝望还有队伍中的惊慌不同,赵强这一战极为从容,他有心让自己的部队按照规矩一板一眼的打一战,这可是难得的训练。
“步队弓箭手出阵,排成两列,进入射程之后随意发射!”
赵强发出了简短的命令,骑着马的永信和尚随即驱动坐骑到了步卒那边大声的传令,弓箭手们飞快的从队伍的间隙中跑出,在阵前二十步的地方列阵准备。
城头上也有眼神好的,看到弓箭手出列,大概一估测忍不住疑惑的说道:
“好像少了三成的弓手……”
一百四十人的弓手排成两列,他们的队正还没有来得及对齐队伍的时候,贼人已经叫喊着冲到了跟前。
乱贼这么大的阵仗,弓箭手的上下也都是颇为紧张,看着贼人冲到射程之中,直接是大喊着射箭。
这个距离上,弓不用拉全开就可以射出去了,箭支呼啸着射出,几乎不需要瞄准,跑在前面的贼兵直接是惨叫着扑倒在地上。他们身上破衣烂衫,对军中制式弓箭根本没有防御和抵抗的能力。
高速飞行的箭支轻易的穿透了贼兵们的身体,他们倒在地上,后面跟着的乱兵还以为有接近的机会,虽想到第二排的弓箭手射出的箭支射了出来。
前面的人惨叫着倒地,乱贼冲锋队伍的前沿和弓箭手的距离一下子拉开,弓箭手们可以把弓拉的满些了。
谁想到才拉开,却看到前面只有远去的背影,再没有冲过来的人群了,弓手们一愣还不敢放手,生怕是阴谋诡计。谁知道贼人乱哄哄的跑了回去,弓手们面面相觑,这才明白敌人被自己这两轮箭射了回去。
居然这般的草包,先前紧张万分的弓手和后面的赵家军众人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这时候赵家军的本队开始鸣金敲锣收兵。
看着弓箭手跑回本阵,赤因已经咧着嘴大笑了起来,边笑边骂道:
“还通天金刚,就这羊羔一样的人马,有个鸟用。”
从方才开始赵强就一直在观察着对方的阵列,通天金刚能从潞县一路的杀过来,沿途打败了豪强私兵,官府的军队,并且纠集到这样程度,还是有些真东西的,比如说,从中间到两翼,阵型混乱归混乱,但还是开始慢慢的稳定。
对方二百步左右十几个骑马的人簇拥的那个,想必就是史平湖,他身后的队伍很严整,想必就是乱军的核心力量了。
隔着这么远,又有骑马的在前面,后面的那队也看不太清楚,不过却能看到有序和整齐,这就代表着训练和能力,这已经不比赵家村的步卒差了。
尽管不知道对方这支力量到底有多少人,但这么多人的乱军,整齐的地方太少了,周围都混乱的不像样子。
似乎在右边比左边更乱,赵强仔细看了几眼,终于肯定了这个判断,对方似乎也在紧张的调动,不过两翼和边缘的混乱却不去管了。
“赤因,领着马弓手去乱贼的右边,只要他们不追出来,就一直射不停,最少每人射出十箭!”
那边赤因吆喝了一声。大声的吆喝一声,五十几骑背着弓的骑兵跟着他一同朝着乱兵的右侧扑去。
方才史平湖的战术也很对头,部队的试探,如果赵家军的队伍不稳的话,乱兵所有人就直接好像是开闸放水一般猛冲过来,彻底的冲垮赵强的队伍,可对方居然立的这么稳,弓箭手这么麻烦,这就要用其他的策略了。
官军这边五十几个骑兵朝着队伍的右翼狂奔而去,乱军又是一阵混乱,可五十几名骑兵,想要冲这样大规模的阵列,毫无用处,随他去了。
赤因等人到了敌阵的右翼,那边的贼兵手中拿着木棍和农具,装备好点的,手里拿着破烂的兵器,看到骑兵过来,在那里叫嚣大喊,想要扑过来攻击,但骑兵的机动力很强,在射程的距离外停下马,在马上弯弓搭箭取个仰角,直接是射了出去。
骑马射箭,这对骑手的要求极高,可停住马射箭,这个要求不过是弓手会骑马就行了,离着远,不用白刃厮杀,加上骑马机动力强,能打能跑。
骑马的这些弓手心态都稳得很,各个开满了弓再射出去,左右两翼边缘部分都是乱军中裹挟的贫民百姓,属于那种溃散了也可以不理会的阶层,装备上更不必说,穿着的就是麻衣,能有个皮袍遮挡已经算了不起了。
军用弓箭速度快,力量大,呼啸着射入密集的人群中,被箭正射中的甚至有直接被贯穿的。
第一波射下去,射死的不多,但基本没有落空,射死不过倒地,射伤的却嘶声大喊,惨烈异常。
这些被裹挟来的贫民百姓那里能承受的住这个,听到同伴的惨叫,轰的一下子就要散开,第二波的箭支又来了。
这些马弓手的第二波射击已经算好了乱军右翼的溃散,第二波射击都是瞄准后的点射,凡是要向四周跑的都被射倒在地,刚刚要散开的乱兵轰然一声,猛地又向后收了回去,第三波的弓箭又来了。
每一支箭落下,不是射死就是射伤,而且想要溃散,则可能直接被射死,呆在阵中没准还可以因为同伴的遮挡逃过一劫
第四轮的射箭之后,乱贼阵势的右上角不住的向内凹去,好像带起了连锁反应,整个的阵型连续的向内塌陷,就要崩溃的模样。
“汤东,你率领你属下骑兵从射箭打开的口子冲进去,杀死杀散,遇到抵抗不必硬冲,搅乱为主!!”
在射到第五轮的时候,赵强又是大喝发令,汤东大声的领命,属下三百骑兵同声的吆喝呼哨,向着那边冲过去。
弓箭手边射边向前靠过去,十轮箭射死射伤不下四百人,更不要提那些因为混乱而互相践踏推搡而死的,正在此时,短促的号角声响了三声,弓箭手们的射速实际上已经缓慢,连续的射箭让他们的胳膊酸疼,听到这命令呼哨一声,朝着乱贼阵型的另一边而去。
被乱射搞乱的乱军右翼还没有来得及喘息,汤东率领的三百轻骑已经冲过来了,本来很多人就是正在向内跑,背对着外面,现在骑兵冲来,甚至来不及转过身抵抗,只能被动的被砍杀。
骑兵们手中拿着的都是突厥式样的大弯刀,每一刀挥下,都是筋肉断折,砍瓜切菜就是此时最好的写照。
乱贼的右翼原本是一个角乱,现在整个的都乱了起来,一路没有经历过像样战斗的乱兵们终于明白战争的残酷了。
三百骑兵不讲究阵型,突进之后就慢慢散开,骑兵们所要作的就是一边控制住马匹,一边举起马刀砍下
在燕乐城靠着这边的城头上,燕乐城的上上下下不分贵贱尊卑全都趴在跺墙处盯着下面看,毫无一点仪态和风度。
只是远远看去,局面未免太过混乱,看着烟尘扬起,部队阵列荡然无存好像是一锅粥一样,但局势大家还看的明白,赵校尉的本阵秩序井然,而乱贼的阵势完全看不见,只是在那里乱。
汤东额头上微微出汗,大半年每日不停的艰苦训练在战斗中出了效果,尽管频繁的挥刀,可胳膊不太累,每一刀总要劈到下面敌人的要害之处,不会偏离方向。
“咔嚓”的声音被淹没在混杂的声响中,温热的血滴迸溅在脸上,这让汤东感觉到自己是在杀人,而不是做训练。
这边一刀刚提起,猛然间左边有风声,汤东下意识的俯身弯腰,马刺重击马腹,坐骑吃痛前窜,避开了身边的攻击。
转头看过去,那名举起木棍刺过来的乱贼刚被同伴砍死,方才是肆无忌惮的冲杀,突然间有了抵抗,被驱赶到处乱跑的乱兵们居然有勇气转身抵抗,尽管下场差不多还是个死,可也有骑兵猝不及防之下被刺下马来。
汤东用刀格开面前的攻击,反手砍下,趁这个间隙挺直了身体打量,却看到乱贼中退到中军的不少人又被驱赶了回来。
还能继续的向前冲,不过他记得出阵前赵强的吩咐,汤东手指撮唇,吹出了一声尖利的口哨,正在砍杀践踏的骑兵们在乱军之中的听的清楚,纷纷拨转坐骑向着战场的外围奔跑而去。
步卒是跑不过马匹的,乱军的人喘息未定,也没有追击的念头,通天金刚史平湖和下面十几名管事的头目都是焦头烂额,事先听说燕乐城有不到两千的守军,以为很好吃下,没想到这么难缠。
用核心的中军逼着两翼裹挟的兵马反击之后,看着官兵的守军退下,贼兵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可松的这口气没有吐完,赵家军那边又动了。
汤东率领的骑兵队冲过去之后,整个乱贼的阵势被搅乱不成样子,赵强一直全神贯注的观察,贼军的中军果然有点门道,如此混乱,中军还能保持住队列和稳固,但赵家军的骑兵压迫到一定程度之后,中军不得不变为督战队驱赶右翼反击,这个变化,就让中军开始不稳了。
机会就在此时,赵强却拨马向边上闪了二十步的距离,抽出刀指着贼人中路和右翼之间,大声的喊道:
“王韬,领着人在这个方向冲进去,一直冲进去!!”
十六骑列成一排,缓步向前,这十六骑都是全身铁甲,手持长矛,鞍侧挂着短斧,骑士高大,马匹也是壮健,骑士身上穿着铁甲,马匹的身上也盖着毛毡,
右侧那人正是昨日第一个报名的王韬,赵强的命令下达,王韬本来竖直的长矛向前放下,斜指天空。这是前进的命令,这十六骑开始并排向前跑动起来,等这十六骑冲出二十步之后,赵强回到了前列中央,大声的喝道:
“所有兵士跟随本将,攻击敌阵!!”
史平湖还在吆喝着压下乱局,这种乌合之众根本谈不上组织,压下混乱已经焦头烂额,更不要说下一步的行动。
正吆喝间,史平湖却觉得自己周围好像安静了点,凝神一看,方才几个吆喝的人正在目瞪口呆的看着阵前,史平湖诧异非常,跟着看过去,一看之后,脸孔抽搐,带着哭腔喊道:
“不是说来这里有好大富贵吗?怎么有具装!!”
十六骑在向前移动的时候,铁甲反射着正午的日光,寒气森森,马匹和骑士都只露出眼和口鼻,看着好像是移动的堡垒。
实际上穿着的仅仅是普通铁甲,马匹身上披着的不过是毛毡,可已经被杀得胆寒的乱兵们仓促间那里分得清。
他们只觉得眼前的就是这个时代军队武力的巅峰,自南北朝起华夏最精锐的战力——具装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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