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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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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衰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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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歌其实是个孤儿,他没见过亲生父母,在还是婴儿时便被现在的老爸老妈收养。

    当时,现在的爸妈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所以决定去孤儿院收养一个。可收养景歌两年后,没想到爸妈居然怀孕了,于是,景歌多了个弟弟景辉。

    景歌是孤儿这件事爸妈从没隐瞒过他,因为他们觉得就算隐瞒也满不下去,在他懂事的时候便告诉他了。据孤儿院说,他的亲生父母都还活着,隔几年还会写封信给他,到现在已经积攒十几封了,但景歌从来没去拿过这些信。

    一是他不想和一对从抛弃自己的父母再有什么牵扯,二是他觉得现在的爸妈对他虽然不是很亲,但已经很好了,在心里他早就把现在的爸妈当成亲生父母看待了。

    其实,爸妈在有了景辉后,对景歌的疼爱便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

    很多做哥哥做姐姐的可能都会有这种感受,就是有了二胎后,爸妈不再像以前那么疼爱自己了,所有的事都要让着弟弟或妹妹,都是弟弟或妹妹先,然后才是自己。

    刚上学一年级时,景歌的这种感受最是强烈。那次在放学的路上景歌正和同学津津乐道,但他很快想起,爸妈交代放学后他们要去接刚上幼儿园的弟弟,让景歌自己回家。

    从那天后,爸妈就再也没接过自己上学,只是去接弟弟。时间一长,景歌开始羡慕有爸妈开车来接的兄弟们。

    每每放学之后,一帮学生吊儿郎当地并排往前走,占了几乎半条街的路面,后面就一次次响起汽车喇叭声,然后队伍中立刻有个兄弟收敛了摇摆的幅度,老老实实的钻进自家的车绝尘而去。人一个个地少下去,最后往往只剩下景歌一个人,继续摇摆着向前。

    兄弟们隔着车窗玻璃看出去,景歌的背影踢着石头自由自在地远去,于是非常地羡慕,羡慕他可以随便去哪儿,想逛商场逛商场,想买吃的买吃的,甚至还能偷偷去吧,反正他家管得不严,放学从不来接。

    但其实景歌一个人的时候不逛商场也不去吧。他在区楼下坐得发腻之后,就上楼,进了楼却不回家,从通往楼顶的铁栅栏里钻过去,坐在夏天嗡嗡响的空调机旁边眺望这个城市,直到太阳西下。

    景歌觉得自己的爸妈像是男女超人,他们始终在为景辉忙碌,而不是为了他景歌。超人爸妈从不管自己,在叛逆的青春期当然可以用来吹嘘,可事实上景歌更希望他们管管自己,或许他们更严厉的对待自己,说不定自己还能考个更好的大学呢。

    老爸老妈对于如何在景歌身上省钱兴趣更大,而不是景歌这个人。

    弟弟景辉和他在同一所高中上学时,不但成绩比他好,穿衣服也比他精致,而且只要有女孩一起吃饭就抢着给钱,老爸老妈还会穿得特别体面参加景辉的家长会,让人感觉景辉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孩子,而他景歌就是“景辉的哥哥”。

    景歌倒也不是很介意,反正他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连亲生父母都不在乎他,对有了亲生儿子的爸妈还能有多高的要求?虽然爸妈总是对自己很平淡,但景歌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还是觉得他们很好。

    景歌两手抄在裤兜里,歪着脑袋看着地面,一路下楼,在便利店里买了老妈要的纯牛奶和香肠,又溜达到书摊上,买了一本新出的《符灵》。

    老妈觉得景辉就是聪明,好读书,求上进,还特别热爱文学,景辉看《符灵》在老妈的嘴里也是“我们家景辉在学习”。每次那个说出新老妈比景辉知道得都清楚,赶着景歌去买,搞得楼下报刊亭的大爷觉得景歌是个忧郁的孩子。

    但其实景歌很白烂,每次买完《符灵》就靠在报刊亭边把新一期的《游戏资讯》看完,还磕着大爷的瓜子,看完后把游资扔回摊上,坦荡荡地评价说游资越来越不好看了,拍拍屁股走人。

    景歌有点蔫儿坏,比如他不喜欢景辉,但他总是景辉那个秘密的qq空间。

    景辉看了《符灵》,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寂寞的卡布奇诺”,抄了很多哀伤的句子放在qq空间里,每天发几条配上他自己用手机拍的大头照或者风景照,偶尔还上传一两张美食图,配的文大概是说你是平淡也是生活,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意思。

    要多矫情有多矫情,要多非主流有多非主流,连进空间的那个动画设置的都是“为爱痴狂,因爱而伤,哥的世界你不懂。”

    景歌知道弟弟春心萌动,在学校里还没有泡到心仪的女生,所以想在qq上遭遇点天雷地火。

    于是他新申请了一个qq号起名叫“草莓味的芯芯”,挂上一张短发娇俏萝莉的照片,把年龄填成16岁,性别填成女,个性签名写成“感情磨人”。

    趁着景辉在家上的时候,他就溜去吧和“寂寞的卡布奇诺”搭讪,天天就是些哥哥,恋吗?我萝莉音。

    几次下来,景辉大概觉得他终于找到食物了,他也愿意让自己的微笑和悲伤成为草莓味的,于是每天都很高兴哼着周杰伦的《等你下课》,一再地约见面,想要轰轰烈烈地开始一次。

    景歌就总是约在老妈拎景辉去学书法的时候,景辉总见不着“草莓味的芯芯”,唱着《等你下课》的时候也就有点哀愁的调门了。

    这是景歌这些日子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景歌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多好,也没什么做坏事的本事,活到二十岁,马上大三了,还不知道自己毕业后的未来在哪里。

    “景歌啊,都说你弟弟考上一本了啊。”报摊的大爷在他翻看不要钱的游资时忽然想了这茬。

    “啊……是啊”景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一本好啊,毕业再读个研,以后赚钱多。”

    “啊……是啊。”

    “你毕业以后打算干些啥啊?景歌”大爷问道。

    “我不想赚钱多,我要是找不到好工作,我就来大爷你这里帮你看摊儿,你给我点钱够我买游戏就好了。”

    “没出息,看报摊赚不到钱,我是年纪大了。”

    景歌翻着眼睛看看头顶绿荫里投下的阳光,“挺好的啊我觉得,可以晒太阳,没人来的时候就发呆,还有过路的美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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