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慊前面在被红燚粗鲁急躁地握住后,心里没来由地烦躁,下意识地就抢了徽草戴上,看到身前的红线消失,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
忽然,罗慊面前的景象一变,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第一次来这个小镇时到的那个路口,但是这十字路口因为比赛的需要,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现在的小镇上都是高中生模样的人,只有部分必要店铺中有着身穿统一服装的工作人员,最突出的是现在街道上随处可见比赛的相关信息,不管是le灯,还是电子屏,无一例外。并且每两个街道的交接处还设有岗亭,以供参赛者咨询或是进行少量积分的使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上一个比赛区域时,所没有注意到的,此时让他有种仿佛置身于游戏世界的不真切感。
罗慊无意识地转进了一条小巷里,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但他的心中一直有种无名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在又转到了一条主街道上后,他的视线落到了面前一排贴着“可任意使用”标识的小绿上。
罗慊对照了一下新排出来的比赛安排表——他比赛的时间是明天上午。于是,他固定好了耳机,推出一辆自行车飞身翻了上去。罗慊这时突然低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存在,还要认识你们,一起参加这个什么破比赛!”然后就一下加速冲了出去。他的身影很快就从这条街街上消失,快速地向小镇外围移动。
没过多久,在罗慊留下低吼的那条街道上有个焦急的身影寻声而来。他此时双眉紧蹙的脸上异常冷峻、阴沉,原本充满活力的血红色异瞳略显黯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红燚在进了小镇后就一直在找罗慊,好不容易在这边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很快,重新燃起的希望,随着一遍遍的确认在街上走动的人而又开始濒临熄灭。
红燚曾一度死去的心,在见到罗慊,不,还是罗倩的时候,就被唤醒。他知道她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而在彦博家那次,他确信无疑了,
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就像现在,他明知道罗慊是不会再跟之前一样消失不见的,可他还是怕,他忘不了那段刻骨铭心的痛,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但谁知这样的举动却无意中触中了罗慊心中的痛。
一阵风徐徐吹来,或许因为是山间的清风,有着慰藉人心的独特魔力。红燚强迫自己静下来,痛定思痛,他明白自己太急只会换来再一次的失去。红燚扯过了身边一辆小绿,朝着和罗慊正好相反的方向骑去。
罗慊似是为了发泄心中无名的怒火而飞快地骑着,只是没多久,在路边的绿色变多的时候,他开始有些体力不支,逐渐慢了下来,随之思绪开始飘散……
他记得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情。他和罗倩一起降生,但自第一声啼哭之后,他便不能主导这具已变为女性的肉体了,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罢了。直到一岁半的那次意外——她从婴儿床上摔了下去。他虽然知道很痛,但痛得是那么不真切,就像,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样。于是,他停止了啼哭,但那具身体还在不断颤抖着,鲜血不断下流,他开始意迟到自己并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他和罗倩一起长大,但所有人包括罗倩,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绝望、抓狂,努力地想要去控制这具身体,仅管一切都无济于事……而最终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开始想要模伤罗倩的一举一动。如果我和她的想法一样,也等于我在操控身体了吧,说不定我们就合二为一了,我也就不用这么寂寞、痛苦了。他这样美好地想看,但是却做不到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与她早已截然不同。他于是又想,如果一岁半的那次,自己没有停止哭泣,现在会怎样?
他开始置疑自己的存在。在那具身体里暗无天日的识海中,他每天都想着不要再醒来就好了,但是每次他都会先罗倩一秒睁开眼,然后通过那双不属于他的身体上的眼睛,看到那个早已令他失望透顶的世界。
又是一个和一岁半那天一样暴雨初霁的下午,他通过罗倩的眼睛,看着窗外空中若隐若现的彩虹,不经意间叹了口气,“唉~”与此同时,响起了叹息声,罗慊一时激动了起来,自己原本无声的动作竟然制造出了声音?!但他很快过来,刚才的叹气声是罗倩发出的,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不过,就在对一切都毫无兴趣的他看来,也是美人的罗倩,有什么好烦恼的,为什么要叹气呢?整天无所事事的他开始审视这具身体现在的主人,他发觉他可以看到罗倩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也可以通过罗倩去碰触这个世界,虽然是不能随心所欲。罗慊开始拼命汲取知识一一她在看,他在记;她在读,他在背;她在发呆,而他则在复习。但这些都不是为了脱离现状,只是单纯为了找点事做。
然后有一天,一个吻让他真正“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他得到了梦寐以求地可操控的身体,也认识了那个总是能让他烦躁不已的人。他明白红燚是在关心他,也是让他可以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恩人”,但他对于红燚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是他通过罗倩的眼睛第一次看见红燚时就发觉了的,简单点说就是爱中夹杂着怨甚至恨。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他十几年异于人处境,致使他的性格有些扭曲。只是罗慊不清楚为什么会只对他有如比复杂的情感,就像他们曾经认识,并有着很强的羁绊一样。但他记得自出生以来的一切事情,他敢肯定在这之前他从未接触过红燚,至少这一世是这样。
黄昏,忽然的山风吹得身上湿透又干、干透又湿的罗慊有些冷了,这使得他发散的注意力一下集中。于是,他猛然意识自己正以勉强能支撑着自行车不倒下的速度骑着,而在他身旁1米处,有个人正以和他一样的速度奔跑。罗慊感觉很奇怪,就扭身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可这时,他一脚踩空,整个人侧着身子向前倾去。跟着罗慊的那个人似乎早有准备并且身手不错,快走了几步,眼疾手快地稳住了自行车,而罗慊此时也已双脚落地,因此没有发生意外。
“小心点。”那个陌生的男生关切地说了一句,就马上松开了手。
“……谢谢……呃,你是谁?”
“秦……”他发出了一个类似于“秦”的音,就一下收住了嘴,但应该是为了掩饰,他又很快说了一句,“你前面怎么了,一下皱着眉头,一下又笑?”
“我?话说你一直在跟着我?我前面有没有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罗慊见他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便也没有追究。
“这我没有听到。我本来是在这条路上跑步,但见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怕你会有危险,就跟看你了。现在看来我没有做多余的事。”
“是么,那……谢谢了?”罗慊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他看上去一米八五左右,应该和红燚差不多高,但不同的是他看着就体格健硕,一定没少往健身房跑。
“……而且看上去要比红燚正经多了……”罗慊不知不觉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是在和我讲话?”那个男生满脸疑惑地看着罗慊。
罗慊一惊,刚想要辩解,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在他身不远处响起——“呵,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此时不知为何有些沙哑。
罗慊听到后翻了个白眼,算是对那句话的回应,仅管这并没有被说话的人看到。接着他重新戴上了因为说话而摘下的耳机,将自行车摆正,准备离开。
但他的脚还没有踩上踏板,一只手就轻扯下了他一边的耳机线,仅接着一个朴实真诚的
声音传来——“你跟那个人认识,并且前面心不在焉都是因为他吧。我认为你们如果有矛盾的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说完,他轻拍了拍红燚的肩膀,然后向前跑去。
罗慊一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红燚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自然地将垂着的那边耳机塞到自己耳中,笑道:“你的朋友不嘛。”
罗慊没有说话,将视线投到了前方不远处道路中央的几只小鸟身上。
红燚也不恼,并且认真了起来,自顾自地开始说道:“我前面握痛你了吧……对不起。其实你单纯只是碰一下的话也不会怎么样,毕竟只是为了防止无关人员擅入的。只是,你的行为让我无意中想起了一些往事……曾经有一个我至爱的人,就因为和你前面一样的一个小小举动而在我面前死去。在你伸手的时候,那画面就在我脑中闪进……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那种事情发生,所以下意识地就出手了。之前,是我没有能力去守护他,今后再也不会了……”
红燚仅量平静地说着,那缓缓道来却又充满真诚的话语,配着他低沉迷人的嗓音轻叩着罗慊的心扉,如小石子投入水中,泛起圈圈涟漪。他黑亮的眼瞳中闪现的庆气有些柔和了,但其中似是隐藏着些许失落。
红燚说完后就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人,等着他作出回应。半晌,罗慊伸手扯过了另一只耳机,说:“别弄得好像我跟你很熟一样。”说完,将耳机插回自己耳中,骑着自行车走了,隐约可以听到他的嘀咕声:“回去后一定要准备一副头戴式的……”
红燚轻笑一声,扯过自行车跟上:“嘿,前面那是什么歌啊,挺好听的!”
“自己找去!”
接着,两个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一样的速度,一样的摆动幅度,甚至是——一样的心跳频率。一阵山风吹来,牵引着两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吹拂得四周洋溢着笑意。
“现在,只要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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