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天早已放晴。昨晚因为夜起的缘故,这时的陈光还在沉睡。
陈母推开房门,见到还在熟睡的儿子,脸上满是慈爱。最近看着他每天忙里忙外的,心疼之余,亦是倍感欣慰,孩子终于还是长大了。
虽然不想吵醒儿子,但想着家里来了客人说要找他,怕耽搁孩子的事,陈母便没再犹豫。走上前,调皮的伸出一只被岁月磨砺而显得粗糙的手,捏着陈光的鼻子。
“唔”睡得很沉的陈光,突然间感觉到自己没法呼吸,很难受,感觉要憋过气了,便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双眼。
印入眼帘的,是母亲那略显黑黄,早已不再细嫩滑润的熟悉脸庞,与往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她嘴角泛起那调皮的笑容。
陈光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推开母亲作怪的手,贪婪地喘了两口气,带着睡意喃喃道:“妈,我睡得正香,你干嘛呢?”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陈母见自己的恶作剧奏效,伸手拍了陈光的胳膊,催促到:“快起来,有人找你,都在家里等着了。”
陈光听有人找到家里来了,也不好再继续睡,只能起床穿好衣服。
出门一看,只见父亲正陪着一位老人在客厅里吸烟聊天,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土北村老村长黎顺。
看清来者是老村长,陈光心里有些不畅快。毕竟昨晚自己的种子基地刚被人祸害了一波,还是他村里的人,没有点意见是假的。
老村长在陈光出门的那刻,已经把目光看向了他。
陈光想想,自己牙没刷脸没洗,接待人有些不礼貌,就对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语气不好不坏的说:“我先去洗个脸,你等我一会。”
老村长点点头,陈光也没再废话,匆匆洗漱一番。
陈光刚洗漱完,陈父陈母知道两人有事情要谈,也没想参合,说了一声就出门溜达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在老村长对面坐下后,陈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很直接:“这才一天,就想好了吗?”
老村长脸上怒意与尴尬并存,好一会,才缓过来:“后生,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爷爷辈的人,说话能不能懂点礼貌?”
“想让我对你有礼貌,行啊!”陈光笑了:“只要你公平点,让他们受到该受到的惩罚,我二话没说,当场就能喊你爷爷。”
老村长知道陈光口中说的‘他们’是谁,被呛了一句,皱巴巴的脸上一时间涨红,想要再解释些什么,却又没有了言语。
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对自己村,或者说是对那几个人渣,怨念颇深,不是一言两语就能消除的。
老村长无奈,只能扯开话题,谈起今天的来意:“后生,他们的事情咱们先到一边,我今天来呢,是想找你做笔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和我谈生意?”陈光闻言有些意外,翘起二郎腿,眉头挑了挑:“是想让我退后一步,让他们少断一条腿?”
老村长有些气急,正要说话,陈光又说了一句,语气十分坚定:“不可能,我要他们两条腿都断,这事情没有商量!”
老村长的胸口起伏有些大,差点骂出脏话来,这后生有点不讲究,不是说撇开他们吗?怎么又绕回来了?
只是有求于人,老村长只能压下暴走的冲动,软言软语的说:“哎…后生,我要说的生意和他们无关,只是谈我们村委会和你之间的事。”
陈光兴致有点被提起来:“哦?我们之间还有生意可做?你说我听听看。”
“是这样的,既然你不同意在我们村建立合作社,不妨把种子卖我们,我们愿意出高价。”
谈话虽然有些曲折,但老村长最终还是如愿的说出了意愿,来自土北村村委会全体成员的意愿。
老村长那天回去之后,将陈光的条件和村委会的人一说,村委会所有人都坚决反对。虽然大白菜很好,但他们一个千来人的村庄,不能向一个外乡人低头。
村里那几个无赖,再坏也是自己村的人,要是应了外乡人的要求,说出去他们的脸往哪里搁,保不齐自己村里人背后都戳他们脊梁骨。
然后几个村干部商量之后,一致认为十二队的大队合作社之所以能成功,主要是因为他们种植了特殊品种的大白菜。既然是种子的原因,没必要去找那个年轻人,他们能解决。
然而他们并不清楚,奶白号大白菜种子目前只有陈光能拿的出,也只有陈光自己心里门清。
所以只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土北村的几个村干部,昨天特意去了趟镇农业局,和镇里卖种子的地方询问,得到的结果都是不知道。
不甘心的他们又搭车去了市里,走访了所有的种子店,没有结果后又跑到市农业局咨询,得到的结果仍旧是没有任何与新品种大白菜的相关信息。
白跑了一天,最后没有办法的他们只能回到村里接着商量,既然那个叫陈光的外乡人不愿意合作,那么出高价钱找他买,让他赚取差价总行得通吧?
陈光听了老村长的话,直接笑出声来:“呵呵,出高价?有多高?”
老村长见陈光笑起来,还以为他十分感兴趣,不由来了精神,十分豪气的说:“后生,你想卖多少,你就直接开价,我们都能接受。”
老村长豪迈的架势,让陈光有皮一下的想法,开口:“老村长,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给你介绍一下种子的详细情况。”
见大戏即将上演,老村长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
“奶白号品种的种子,能够保证百分之百的存活率。两斤种子,能播种5亩地以上。从播种到收获只需要一个月时间,无病虫害,期间的肥料费才两百多块。能收获万斤以上,以五块钱一斤的价格,也就是一亩地至少能卖15万元。”
介绍完这些数据,陈光看着老村长满是震惊的表情,心理莫名的爽快。
待老人情绪稍微缓过来,陈光目光直视他的双眼,语气缓慢而有力地问:“那么,一亩地一个月十五万元的收入,老村长认为你们能出多少?”
老村长怔了怔,蠕动着嘴唇,想要说出一个合理的价钱,然而他发现,面对这样超脱他认知的数据,竟然难以回答。
憋了半天,老人很艰难的问出一句:“后生,一斤种子你想卖多少钱?”
这话问完,还直勾勾的看着陈光,眼神中满是希翼之光。显然,老人非常想听见陈光报出一个相对很低的价格。
无视老人期许的目光,陈光慢悠悠的说:“一亩地用量的种子,我卖十四万五千元,你看怎么样?”
老人听见这答案,脸上怒意闪现,这后生,在耍他吗?
“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陈光忙摆手,摆出一副掏心掏肺样子:“你看看,一亩地能卖出15万元,我卖你十四万五千元,等于一个月一亩地能收获五千块,出去打工都很难有这么好的收入。”
老村长有点懵逼,听陈光这么一说,他感觉好像有点道理,但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后生,你保证一亩地能卖15万吗?”
陈光用我为你着想的真挚语气,回答道:“我呢,就是给你好好分析分析,让你知道大白菜的价值,至于收入这块嘛……我种的我能保证,但是你们种的,不好意思,能卖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老村长气得一口老血都将要吐出来,这后生看着斯斯文文的模样,怎么心肠如此厚黑。说了半天,合着就是逗我老人家玩乐?
“哼,后生,你耍我?”老村长语气冷了下来,当了二十几年村长积累下来的气势瞬间迸发。
“我很忙的,哪有功夫耍你。”陈光不受干扰地摸摸鼻子,一脸无辜:“反正情况我已经跟你分析过了,反正就这个价钱,买不买在你。当然,如果想要我帮你们成立合作社也行,别忘了条件。”
“既然你这么说,这大白菜我们村就不种了。”老村长很生气,直接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陈光看着一言不合就起身走人的老村长,暗想:这老人,要走也不和屋子主人打声招呼,这么没礼貌吗?虽然他没礼貌,可我不能没礼貌,我得好心提醒他一句。
在老村长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光开口了。
“对了老村长,刚才忘了和你说了,昨天夜里我的地里遭贼了。”
闻声,老村长脚步顿住了。
陈光接着说:“你说巧不巧,昨晚恰巧我让人在地里拍摄夜景,刚好把这些人偷东西的过程全拍下来了。而且我的设备好啊,就算在夜里,他们长得什么样都拍得那叫一清二楚。”
卧槽,你当我几十年白活了吗?下个套都用这么蹩脚的借口解释?
老村长已经把身子转过来,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陈光。
陈光完全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啧…啧,来了7个人,还开着卡车,在地里忙活了一个多时。偷走我几万块的大白菜,还踩坏不少,现在想想好心痛。我记得法律规定,几万块的盗窃罪能够判刑了。”
“是一年,还是三年?好像不对,我得好好想想。”陈光摇头晃脑,一副苦苦冥思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不管了,我准备找个好律师,应该能让那些人再加几年。”
“你……”老村长看着陈光拙劣的演技,伸出手指了指,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打断双腿好呢,还是报警好点呢?”陈光眯着眼笑着问了一句,然后又自己回答:“不过你上次跟我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想还是走法律程序好点,也就关个几年,留下案底,出来不也一样能偷鸡摸狗的。”
关几年?那些孩子进去关几年,这辈子基本上算是废了。因为出来后,别说找工作,就连别人看他的眼光都会不一样。
相比而言,断腿是最轻的惩罚。
老村长压下怒火,冷冷道:“我要看看视频。”
“好啊,原来老村长也是喜欢看夜景的人,果然是同道中人。”陈光夸奖了一句。
老村长只是静静的看着陈光装逼表演,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陈光碰了灰,扶了扶眼镜框,暗道这个老人真无趣,一点玩笑都不开。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领着他到安保部的监控室。
视频分两段,一段是监控,一段是现场跟拍。视屏由于时间过长,陈光直接让人调了快进,只有在人脸出现的时候,才放慢一些,所以播放很快就结束。
老村长就站在显示器前,看着几个熟悉的面孔和身影在视频上一一闪过,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等播完后,老村长深深的看了陈光一眼,语气十分平静的说:“下午,我会把人抬过来。然后,你跟我去村里,咱们谈谈合作社的事情。”
抬过来?为什么年轻人还要抬过来而不是让他们自己走过来?
陈光秒懂这话里的意思,没有再打趣老村长,过犹不及。很淡定的点点头:“你放心,人抬到,合作社的事情就妥了。”
老村长没有再说话,扭头就走。再在这里多呆一会,他怕他会忍不住抽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太坏了!
陈光目送老村长离开,同时手握成拳头紧了紧。
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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