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仙人来说,时光易逝,弹指之间便不知是何夕。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客官你里边请嘞——”
“姑娘可要看看这刚到的发簪,趁极了您的裙子”
一位身着粉色留仙裙的女子站在铺子前,仔细的打量着放在铺上的发簪。
“阿曙,你看看这个,我觉得这个配你今日这身粉色的衣裳”站在一旁,一位容貌俊朗,气宇轩昂的男子说道。
“行,就听你的”樗曙看着菖蒲手里的发簪,点了点头。
“前面有个茶馆,走,我们去瞧瞧”趁着菖蒲付钱的空档,樗曙四处张望,忽然目光一亮,拉着菖蒲就往茶馆走去。
“当日情形乌云蔽日,河山当嘁,万鸟哀鸣。只听一声巨响,嘭——”那说书人一敲醒木,把樗曙吓了一跳。旁边的菖蒲看着樗曙哆嗦了一下,笑出了声。
樗曙懊恼的看着他,给了他一肘子,顺便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菖蒲眨了眨眼,脸上神色莫测“你真的想知道吗?”
樗曙点了点头,顺手抓了一块桌上的糕点,塞入口中。
菖蒲抬手敲了敲樗曙的额头,叹到“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抓起来就吃的毛病!”
“我与你讲也讲不清什么,你便自己看吧”菖蒲的食指搭上樗曙的眉心,口中默念口诀,樗曙只觉得周遭渐渐暗淡,闭了闭眼,在睁开时便会到了九重天宫。
樗曙打量着周围的景物,面无表情。这里是璇玑宫,她记得。她还记得她在这放了五千年的灵力,也不知道润玉用没用,若是没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个机会,问那他要回去。
“呦呦”这声音中充满了哀恸与难过,樗曙有些动容,朝着这声音走去。
是一只通体纯白的兽,樗曙仔细瞧了瞧,嗯,是自己与润玉养过的那只蠢钝如猪的魇兽,樗曙疑惑的看了它两眼,抬手想要顺顺它的毛发。却不料手指从它的体内穿过,樗曙看了了看自己的手指,叹了一口气,朝着屋内走去。
这大门紧闭,屋内亦是一片昏暗,不得已樗曙捏了个法诀,手中升起一簇火焰。
脚下是横七竖八的瓶子,仔细嗅了嗅,周围满是酒气,樗曙皱了皱眉头,这璇玑宫怎么成这样了?溱楠为何也不好好打扫一番?
“你如此这般,她定是对你失望透顶”樗曙听见菖蒲的声音,心中一顿,转身躲到柱后,随后又想想,他们应是看不到的,随后又走了出来,朝着里面走去。
“她都不在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你又何苦救我?让我陪她一起去不好吗,她是最怕冷的,黄泉路上,轮回道旁,我一路护着她,她定不觉得寒冷。”
樗曙探头望去,润玉被困仙绳绑着,面无血色,气息虚弱不堪,发丝四散,衣衫浸湿,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懦夫!你一心求死,难为她一片真心处处为你打算!”菖蒲怒喝!
“我何曾要她为我打算,从始至终,润玉所要的不过是与她白头到老,看尽人间春色!”润玉坐在床上,面色狰狞的朝着菖蒲吼道,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幼稚,你既无母族势力,手中又无权无势,若战天帝,你修为不够。这六界之中众仙看轻你,天后记恨你,你父帝亦不会帮你半分,此事又出,你当如何立足天界?如何为樗曙报仇!我原以为你能振作起来,忍辱负重。可你倒好,一心寻死,可怜樗曙为你筹谋日后,可怜溱楠一番忠心!”
润玉沉默不语,呆滞的看着前方。
“事情过去不足月余,你便几次三番的寻死,寻死不成便终是酗酒。可叹樗曙这一番情意,终是错付了。”菖蒲背对润玉,负手而立。
润玉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颈间的逆鳞,想起樗曙死在自己怀中的情形,终是难以再忍,仰天咆哮。
一声龙吟由璇玑宫传出,四海皆有所感,凡界的百姓以为是天神发怒,连连拜叩。
菖蒲看着润玉冷漠却清醒的双眸,便知道此事成了,于是缓缓道“樗曙死前曾拜托我,若是日后你夺天位,菖蒲丹归定鼎力相助,但是事成之后,天帝必须交给我们”
菖蒲看着沉默不语的润玉,脸上神秘莫测,他在等,等润玉彻底放下心中对于天帝的情意,只有那时,他才能有资格触及天位。
润玉紧闭双眼,再睁眼时,眼中一片森然。菖蒲知道,润玉这是同意了。于是两人击掌三声,歃血为盟。
顷刻间,樗曙眼前场景变换,再显现时,紫方云殿之上,润玉似是不经意间提起锦觅。听到这名字,樗曙心中微愣,这不就是当日与润玉成亲的女子之名……
忽而场景又换,润玉在旭凤心绪不宁之时,将那锦觅带上九重天上,眼中闪过阵阵精光……
润玉做事严谨,性格温润,获得众仙大赏,天帝大悦,对战魔族命其作为先锋,率领大军出战。润玉对待将士犹如兄弟,吃住同仪,上阵之时,也是站在众将之前,冲锋陷阵,收获了大多将士的真心。
润玉为天下苍生求情,获得水神赞赏,扩充人脉。
润玉假意与锦觅亲近,引得旭凤频频吃醋,激的旭凤大殿之上,文武仙官之前失仪,天帝震怒,收回其手中兵权与所司职责。
天后假借太上老君之名,邀请锦觅品鉴丹药,实则想要杀害锦觅,溱楠向润玉汇报,润玉算好时机,带水神与天帝一同前去。最终荼姚杀害先花神事情败露,被押往婆娑地狱。
是夜,润玉独自前往婆娑地狱,将杀妻之仇,戮母之恨,还有他龙鱼族万条性命全部还给荼姚,并将寒冰诀留在荼姚体内,日复一日,遍体生寒!
穗禾看到旭凤与锦觅甜甜蜜蜜,润玉差邝露站在一旁,似是感慨“若这锦觅没了水神撑腰,怕是火神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吧……”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不日后便传来水神被杀的消息。润玉站在占星台上,窥探天道。
洛湘府中,润玉假意安慰,走时将魇兽留下为锦觅解闷,锦觅却看到魇兽梦珠,本就有了旭凤的笔记,如今铁证如山,锦觅一时心如死灰。
锦觅寻得润玉,问其梦珠之事,润玉大惊,坦言相告,并安慰锦觅,最后出计,两人大婚,定能引出幕后黑手。锦觅不知所措,最终听信润玉,与润玉大婚。
天帝一心想旭凤与穗禾成亲,巩固鸟族势力,听到润玉如此说,甚是高兴,连忙同意。水神身死,手下势力无从管理,润玉与新任水神结成连理,便可将水族势力握入掌中。
樗曙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的场景,心头涌上一股情绪,不知是悲是喜。丹归告诉她,寻常都是三魂六魄,而她却少了一魄——情魄。樗曙不解,丹归也不曾像她解释,她便也不在追问。
忽然,眼前的场景又幻做了璇玑宫的模样,樗曙有些微愣,只觉得和先前看到璇玑宫时的心情,大有不同。
樗曙一步一步的朝里走去,只见润玉坐在床上,左手拿着排位,右手不断摩擦。樗曙抬眼看去,上面四个大字:吾妻——樗曙
“彻儿,两千年,我等这一日等了两千年了,这一日终是要到来了,明日,最后一战,我定会拼尽全力,全力以赴。若胜,我便推翻这肮脏的统治,然后再同你一道去了。若败,若败了也好,我便能早些去寻你。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陪你,黄泉路遥,我伴着你,你便不会觉得路上寂寒”说完,润玉虔诚的吻了吻那牌匾。
樗曙心中大惊,这人一言一句之中都存了死志,润玉……
“殿下,神尊那边的人说一切准备就绪,明日之事,以殿下击鼓为号”溱楠从殿外快步走进来,润玉眼中的疯狂一闪而逝。
润玉点了点头,起身将牌匾缓缓放下,又点燃三根香,插在牌匾之前,做完这一系列事情,润玉负手而立,此刻房门打开,西斜的日光照在润玉的身上,仿佛为其度了一片金身,润玉看着门外的万千宫阙,眼中变幻莫测。
樗曙有些微愣,润玉的领口微张,银白色的逆鳞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樗曙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
“谁?”润玉警觉的看着眼前。
溱楠立马竖起手中的剑柄,随时准备出剑。
樗曙继续向前走,抬起手。
润玉伸手去摸,却只手心一片凉意。
樗曙的指尖搭在逆鳞之上,下一秒,樗曙消失在大殿之内,润玉只觉的颈上逆鳞微微发烫,用神识四下一扫,发现并无异常,润玉只当自己神经绷得太紧,挥手让溱楠离开。
再睁眼时,樗曙已然回到了茶馆之中,那台上之人已然咿咿呀呀的讲着故事,樗曙看着坐在身侧的菖蒲,轻声到了声谢。
菖蒲摇了摇头“你我何须再说这些”
樗曙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润玉脖子上的逆鳞,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了?”菖蒲抓了巴瓜子,便磕边说。
“我觉得很是熟悉”樗曙有些茫然。
“熟悉很正常,那玩意儿以前一直带在你脖子上,整日用灵力温养的”菖蒲毫不在意的将瓜子皮吐出来,一不下心,连着仁儿也吐了出来。
“我的瓜子…”菖蒲有些哀愁。
“是么?”樗曙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总觉得那瓜子,哦,不,是逆鳞有些古怪。看着菖蒲哀怨的眼神,樗曙一巴掌拍到了菖蒲的脖子上,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了龙岛。
九重天上,润玉通过观尘镜贪婪的看着樗曙的眉眼,脖子上的逆鳞隐隐透着血色“彻儿,很快,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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