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央等人并未想到,他们刚到村口,刘家村的村民,就迎了出来。
为首是刘族长和刘老三两口子。
刘族长待看清曹央等人后,疾走了几步向几人迎过来,道“几位道长,真太感谢你们,帮我们找回这孩子了。”
说罢,向刘老三使了个颜色。刘老三会意,一边伸手拉过在曹央身边豆儿,一边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曹央目光紧跟着豆儿,直到看见她,回到了爹娘身边。豆儿这一路都没说话,不哭不闹,也没有丝毫得救了的感觉,一直是副没有表情的脸。
曹央本以为自己完成任务了,突然有些心慌,喊了声,“豆儿,我会再来看你的。”
豆儿应声回头看向曹央,点点头,咧开嘴笑起来。然后,任由刘老三牵着她向村里走去。刘嫂子瞟向曹央等人,发现曹央也在看她,赶忙收回目光,跟上了刘老三。
刘族长见刘老三一家走远,便颇为难的说,“几位道长,本想留诸位在村里吃口便饭,但是实在是几位带个尸首,不方便。不如改日,老夫登门道歉。”
这话本是情理之中,但传入七月耳朵里,却有几分刺耳。
“你们什么意思,我师父是为你们村驱邪,才会命丧红冠山。现在不过是寄宿一夜,不允许进入村吗?”七月愤怒的向刘族长喊倒。
刘族长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郑道长的徒弟,“这、这,郑道长、他不是给我们驱邪,他、他是,”磕磕巴巴说,“他是去红冠山看风水,自己冲撞了山神。”
“你胡说,师父离开前,明明说要来帮刘家村看事。”七月作势拽住了刘族长的衣服。
此时,刘族长身边的村民,看到七月的动作,也围了上来。
李鸿鹄拦下准备动手七月,这种情况,刘家村人多势众,动起手来,他们不占优势,便说,“七月,我们先安葬了师父,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
这件事确实疑点重重,曹央很奇怪,刘族长与寻清子是故交,平时有事都会直接找寻清子,为什么会找郑道长,这里面一定有人说谎。
七月回头看看蜷缩在木板上的师父,他双眼又湿润了,“师父啊,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他在心里想着,便放开刘族长,回身拉起木板,准备离开。
“告辞。”李鸿鹄拱手与刘族长告辞。
几个人借着月光,踏上返程之路。
曹央走在路上,一直在想着豆儿的眼神,那不是八岁女孩的眼神。
突然,曹央好像听见豆儿喊她。
“师兄,你听见了吗?”曹央停住脚步问。
“怎么了?听见什么?”李鸿鹄不解的询问。
曹央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师兄,你们在这等我,我要回去看看,我有点不放心。”
还没等李鸿鹄回话,曹央就像刘家村跑去。
曹央一路跑回刘家村,进了村子,却没碰到一个人。四周静的瘆人,只有宗祠的方向,隐约透着火光。
曹央到了宗祠口,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围在了宗祠里。
而令她震惊的是,宗祠院子里,高高堆起了柴草。此时的柴草,已经开始着火,烧着的黑烟正穿过宗祠的房顶,升向夜空。
在火光间,有一个小女孩,身上还是那件从破庙出来时穿的旧衣服。女孩没有闭眼,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围在周围的人,默默的看着,像是要看穿所有人。
“你们在干什么?”曹央见后跑向火堆。
刘家村的村民立刻拦住了她,不让她往火堆冲。
曹央看着正变得越来越大的火,她真的慌了,“你们这是在杀人,放开我,我要去救她。”
刘族长走了过来,此时他也是面露恐惧,“道姑,我们不是在杀人,我们杀的是妖怪,她是妖怪。”
“妖怪,什么妖怪,你胡说,我就看见,你们正要烧死一个女娃子。”曹央喊到。
“前几天,你说我们这里有邪祟作怪,”刘族长说,“那就一定是豆儿。她出生那年,就有一个道士说她是邪神转世。”
“这些年,刘老三瞒着族里偷偷养着,想再大一点好买了赚钱,真是目光短浅。”刘族长说着瞪向刘老三夫妻俩,“这种祸患怎可留在村里。”
“邪祟,”曹央想起来那日给老三家看病时,胡说的话,“我收回,这里没有邪祟,那是我胡说,胡说的。”
刘族长根本没进去曹央的话,他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寻道长一派,从不伤人性命,所以这事我就没找你们做,我找了郑道长。郑道长将豆儿带上红冠山,说的万无一失啊,谁能料到,他也能止住这妖怪。”
说罢狠狠望向火堆,“都是这个妖怪,她吃人肉,喝人血,我们要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刘族长突然像发疯了一样,不停重复这几个字,然后向大火冲去。
几个村民想去拉住刘族长,可是,这个老头突生一股蛮力,撞开所有人,冲向大火。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火扑没了,救出刘族长。”一道身影出现在宗祠的院子。
所有人恍然大悟般,开始救人。
曹央看清了来人,才发现是寻清子,“师父,你怎么来了。”
寻清子看着徒弟的脸急的通红,有些心疼说,“遇见事情不冷静,这样的事,怎可自己往火冲。”
曹央知道师父心疼自己,但事情还没解决,顾不得师父责怪,说道“师父,这事情是我的错,你想办法救救这女娃子吧。”
寻清子看了一眼正在被扑灭的火堆说,“她若可从这大火中活下来,自是还有救,若是就这么死了,救不得喽,救不得。”
“师父,那都死了,还用我们救什么。”曹央不解的问,倏尔恍然大悟。
火势不就不大,加上众人齐心,火很快就被扑没了。
刘族长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他蜷缩着身子,诡异的呈现跪姿。
曹央见豆儿也被抬了出来,便跑了过去。她将手搭在豆儿的脉搏上神奇发现,这女娃子除了身上几处烧伤外,身体并无大碍。
就在曹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豆儿坐了起来,露出了一双赤红的眼睛,就是曹央在破庙看见的那双眼睛。
曹央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
包括寻清子在内的所有村民都看见了这一幕,众人见此皆瞠目结舌。
寻清子马上在豆儿的面前跪下,大声喊道,“恭迎入世。”说罢,便俯身磕头。
见寻清子此状,曹央立刻反应过来,也磕头大喊,“恭迎入世。”
村民见两位道长都跪下,都相继跪下磕头。
当曹央再次抬头望向豆儿,发现她眼中已没有赤红,又换回了那双有些麻木的目光。
刘老三不可置信的问寻清子,“仙长,小女真的是。”
“休得胡言,这是,怎么成了你的女儿。”寻清子喝止刘老三,“你还不快快请罪。”
刘老三一听,想起之前自己种种罪行,连忙一个接一个的磕头,“上仙饶命,上线扰命。”
豆儿未达话,而是战了起来,走到刘嫂子面前说,“鞋。”
刘嫂子没想到豆儿会走到她面前,吓得瑟瑟发抖,“鞋?鞋!”她急忙脱下脚上的鞋。
这是曹央前几天送豆儿的那双鞋,豆儿穿进去后,写的后面还空出很大一块,但豆儿不在乎,穿上鞋后,面色更温和了一些。
寻清子也不再跪着,站起来对刘家村的村民说,“上仙说了,念在受奸人蛊惑,对你们以前的所作所为,不再追究,若是再有不敬的行为,就不要怪她无情了。”
刘家村的村民皆是点头说是。
随着天慢慢亮起来,这一夜的惊心动魄,也就告一段落。
而这件事并未在曹央心里告一段落。她未曾想过,不经心的一句话,竟会把一个女娃子推向火堆。
回去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很多天,任由李鸿鹄怎么敲门也不开门。
后来,还是寻清子敲开了门,“央儿,为师知道这事对你影响很大。”他将手上端的饭菜放在桌子上,“前几日,故友来信说,他在赤边遇到些棘手的事想请我去帮忙,你要随我去一趟,散散心吗?”
赤边在这片土地的最北边,是两国的交界处,常年受战乱影响,此番前去必定凶险万分。
“师父,你这是陪我散心吗?”曹央抱起胳膊。
寻清子嘿嘿一乐,“央儿啊,为师也是让你去见见世面,这样吧,我花十两银子雇你。”
“可以,是可以,但是还要加一条,你把之前吞我的那些银子,都吐出来。”曹央挑眉说,“我算了一下,大概一百五十二两。”
寻清子思索一下,同意了曹央的要求,他们决定五日后启程。
临走前,曹央还是放不下豆儿,她再一次来到刘家村。
此时的豆儿,正坐在榕树下荡秋千,一下一下,她的脚上还是曹央给的那双布鞋。布鞋很大,挂在脚上,也随着秋千一下、一下的晃着。
“豆儿,姐给你带了双新鞋。”曹央把自己纳的小布鞋,拿了出来。
豆儿从秋千上一跃而下,跑到曹央跟前,接过鞋,开心冲曹央笑,“谢谢曹央姐姐。”
豆儿的衣服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破旧,已经换上了新衣服,小脸也变得比以前红润了很多。
曹央摸摸豆儿的头问,“最近,过的好吗?他们还欺负你吗?”
“没有啦,爹娘也不再给我吃剩饭,住猪窝了,”豆儿一面说,一面还上鞋,“我也不用,再背着弟弟去后山玩了。”
背着弟弟去后山玩,这句话像一个惊雷在曹央脑子炸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正在她发愣时候,豆儿拉住曹央的手,笑起来说,“曹央姐姐,你可真是个好人,要不你,这里,”豆儿伸手指向村子。
“这里,”她又指向刘老三家,“他们都会死的。”
曹央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无奈豆儿拽着她的力气很大,她无法挣脱,豆儿又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动手了,只要他们不再害我。”
然后,豆儿从兜里拿出一根红绳,道“这个是回礼。”说罢,将红绳绑在曹央的手脖上。
然后,豆儿便往村子走去,走到一般,她回过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说,“曹央姐姐,这世上根本没有,我真的是邪祟。”
曹央楞楞站在原地。
原来是豆儿引村里的孩子去,叫初冬的花海。
原来是豆儿杀了郑道长和刘族长。
原来,豆儿真的是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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