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火焰形成球’的效果是,一个拳头大小、恒定的橘色火焰团;而‘高温火焰形成巨大的球体’的产物……中心温度接近两千摄氏度,目测直径约为13……”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那次进阶实验中失去了眉毛和头发……虽然它们已经长回来了,但是给我留下了一个警告:做好安全措施!”
“我从书中推断,这个符文之语的日常逻辑量度,例如‘巨大’的程度,‘快速’的定义……都有一定却不大的偏差。我得感谢这本书的作者不是巨人什么的,不然那天的城晚报就会有‘某大学生自焚而死,疑似痴迷邪教’这样的新闻了……”
…………
夜渐深了。
荒郊野外的半夜最是可怖,老坟女鬼、纸人娶亲还有狐仙蛇妖,这些怪谈在这样了无生气的地方——或者说没人类聚集地的那“人气儿”——有切实的说服力;现代都市的老鼠恐怕已经忘记了无光的世界,它们只有在下水道的旮瘩里才能重回祖辈的生活状态。一个阴影的种族成为了光的生物。
艾历晃晃脖子,揉着酸痛的腰缓缓起身,抽个空还看了下手机,“嘶——,都半夜两点了……还是早点睡吧。”
捻着“发光”慢慢磨进卧室,当他抱着“已经这么晚了干脆不洗澡了”的想法准备心安理得地躺下时——
笃——笃——笃
有人敲门。
“恩?”
笃!笃!笃!
“谁?!”
门外霎时间沉寂下去,过了大约十秒,一个苍老的声音如同从深井里捞出来的一样幽幽荡荡响起:“是小历吗?”
艾历闻言立马起身,带上卧室门,小跑着拧开了大门门锁。
门庭前,是一位老人,七十来岁的样子,眼神清明,精神矍铄,只是站在那儿就有一种不怒自威气质,但他的的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苍老感:“阿历?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
“秦六爷?”艾历一惊,赶紧招呼老人进屋坐,一面解释道:“我刚毕业……寻思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再去找工作。您……还在看守电缆?”
秦六爷是艾历曾经的邻居,原本帮着电厂在这儿看守电缆,防止附近的流氓混混(十几年前这里曾有大量居民)偷窃铜芯电线,于是作息是跟一般人相反的。
秦六爷摆摆手,道:“早就不干了……这电缆,已经被厂里回收了……但是几十年的习惯嘛……改不了啰……总喜欢晚上溜达溜达。”难怪搬家时那么大动静居然没惊动他,三更半夜来敲门想是“溜达”回来看见了屋里有灯光,心中不免好奇。
说完,老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烟杆子,往铜锅里按着烟叶就“吧嗒吧嗒”抽起来。
秦六爷往板凳上磕了下烟杆,又开了腔:“你爸……怎么不见他?”
艾历表情微微沉重,嗓音低沉道:“他……去世四年了……”
老人闻言一怔,摇头叹息道:“也对……他那个病,没得治啊!”
“不是病死的。”艾历道,“四年前,他出了车祸,没救过来。”
“唔,死生有命。”秦六爷愣怔了一会儿,似是感叹般声音低沉道,“你爹,也算是没遭罪。”
……
秦六爷的来访,彻底消散了艾历的睡意,翻来覆去睡不着之下,他干脆爬起来洗了个澡,又坐在饭桌前准备补充下笔记。
艾历很享受这种寂静的神秘感,尤其是可见度极低的夜晚,一般来说,这是他整天智力、想象力最巅峰的时候。
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可以好好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不必担心在意礼节和形象。放浪形骸的样子是一个人原始的丑陋的一面,没人想呈现这样的面貌给社交圈子里的批评家们。
是的,很多人声称“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就算是最大大咧咧的男生,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抠脚丫子、当着众人的面随地大小便;但是几乎所有人都闻过自己的袜子,这样的猥琐举动都是在无人的情况下才偷偷摸摸做出的。寂静、夜晚,光是两个楷体黑字,就感受到了居家和随性的舒适。
促织长鸣,挑灯夜读,奋笔疾书。
再抬头时,天边已经大亮,只有一小部分夜色匆忙减退。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
一松懈下来,困意倦意就如浪潮般排山倒海涌袭而至,可是艾历不能休息,老人临走前,嘱咐他今天早上去取回“你爸留下来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父亲会遗留下什么东西在近十年年不见的秦六爷手上,艾历也是摸不着头脑,老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明明家就在旁边,硬是要第二天年轻人一早登门拜访,颇有一种仪式感。
简单洗漱后,艾历下了碗清汤挂面,稀里呼噜吃完一抹嘴巴就径值敲开了六爷家门。
老人早早就等候着,艾历刚摁下门铃,秦六爷就应答着打开了防盗门。
客厅摆放很少,一张圆桌和配套的凳子,对着挂了一副水墨山水画和一个日历,除此之外更无别物。
秦六爷没有喝茶的习惯,给艾历倒了杯白开水,小口抿着,没等年轻人开口就说道:“小历啊……你爸,在我这儿留了个东西,这么多年了,我也看不出啥名堂,今天还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说着,老人从怀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木制品摁在桌上,示意年轻人自己取走。
艾历细细打量着这块暗红色的木牌,它质感很是圆润,估计是经常被把玩的缘故,而分量着实不轻,沉甸甸的还以为掂着铁块,四边都以不知名的花纹作为装饰,其当中镂刻着……
符文之语!
尽管是未解析的符文,但艾历研究了四年的古书,他认得这样的构成方式!
艾历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父亲留下的符文之语?他研究过古书?他怎么会知道我多年后会回到这里?为什么让秦六爷带给我这块木牌,它又意味着什么?一个个疑问如同旋风刮过脑袋,艾历只觉得……今天,第一次真正认识了父亲,那个随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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