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渡国既没有野心,又很有自知之明,从与大周当了邻居的那天起就对大周表达了臣服之意,愿意成为大周的附庸国,每年进献岁贡;而想到东渡国特有的地理环境,大周也不愿意亡故战士性命强行对东渡国用兵,这样一来,大周和东渡欢欢喜喜的结下盟约,当起了模范邻居,相互有什么大事都会有商有量的进行。
而东渡国自称臣之日起,自动把“帝”改成了“王”,想要册立的儿子,都会提前对周朝进表,得到周朝的准许后才将其册立为“世子”,甚至为了表达东渡国的诚意,世子被封之后,都会主动jru大周的国子监学习大周的文化礼仪,甘愿接受圣人的教诲。
征和帝的万寿节,在长安旅居已有三年的东渡世子自然也带着丰厚的礼物出席了,他虽然在京中有专门赐下的宅院以供生活之用,但能够见到征和帝的次数并不多,每次出席的也都是正要场合,面对的一直是征和帝龙威甚重的模样,骤然被征和帝春风化雨的笑看一眼,吃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东渡使臣赶紧推着世子上前,恭敬的替世子开口:“陛下万福!小臣三十载未见陛下,陛下身体康健不减当年,仍是威震四海的雄师!”
东渡国最凶猛的野兽是雄师,国内也将雄师看作是力量和男性能力的化身,使臣出口的夸赞已不能更高。
大周和东渡往来繁多,征和帝对东渡的文化也有些了解,闻言一手揽着钟爱的刘贵妃,一手牵着女儿如意上前,与东渡使臣叙旧:“没想到南大王做这次使臣来我大周了,你看着身板也很硬是啊!一会可要留下跟朕多喝几杯——今夜不醉不归!”
“陛下邀约,小臣不敢推让,只是陛下可别再被小臣喝道桌子底下去,这一次可不是没人敢管陛下贪杯啦,哈哈哈!”南大王拍着鼓鼓的肚子朗声大笑,对自己千杯不醉的本领很是得意。
早年年纪尚轻的时候,出使大周的使臣队伍里总有南大王的名字。征和帝自然要对事事熨帖的东渡,没想到宴会上被南大王下了脸,净喝不过他。征和帝也年轻不服输过,他本就酒量惊人,非要跟南大王在酒量上一争长短,可没想到南大王此生拼酒未逢败绩,也不肯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因此,征和帝硬生生在南大王面前栽了跟头,拼酒喝到最后抱着酒坛子醉死到了御案底下。从此之后,征和帝每逢南大王前来大周朝见,都要设宴与他同饮一番。
可惜征和帝老了,南大王也不再年轻,东渡国君是南大王的堂弟,害怕他过饮伤身,四五年前已经不再让南大王jru使臣的队伍,如今恰逢征和帝大办万寿节,东渡国君害怕其他人带领使团出席显得态度不够庄重,才又托了南大王前来。
征和帝顺着南大王的视线看向刘贵妃,用力揽紧刘贵妃圆润的肩膀,满脸得意的向南大王炫耀:“朕左拥佳人,右抱娇儿,为了她们也得好好养生,当然是要怕的。你这是嫉妒朕。”
南大王年轻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可惜年老之后妻妾都为了他身后的权力地位争抢,各个显得嘴脸丑恶,让南大王连一个贴心人都没有。南大王也足够狠心,一口气将妾侍全送去寺庙、儿子们全丢到军中操练,索性让东渡王赐了几个规矩严格的宫女伺候自己生活起居,当起了孤家寡人。
要说南大王不羡慕比自己老了十多岁的征和帝小日子过得赛过神仙,南大王自己都不信,南大王又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被征和帝调笑一番,干脆大笑着承认:“陛下是真龙天子,运势哪是我等凡人能够相提并论的,再说,小臣要是能有陛下的寿数,还要什么佳人,日日饮酒作乐也足够回味了!”
“哈哈哈哈,南大王爽快不减当年!”征和帝身边老人越来越少,像南大王这样称得上“友人”的老伙伴更少,相互调侃几句之后,已然换下敷衍之色,真诚相待。
征和帝把南大王的身份忘了,南大王却没忘记自己使臣职责,推着东渡世子上前主动为他说好话:“陛下可还记得我的堂侄,他是东渡世子,已经在国子监读书四载了。”
征和帝上上下下仔细把东渡世子打量了一番,费力的从繁多的记忆里搜出关于他的消息,脸上却自然的展开笑容,慈爱的拍了拍东渡世子肩膀:“几年前他还是个不到朕腰高的孩子呢,现在已是清俊的少年了。”
南大王见话题扯到世子身上,便不再说话,可东渡世子是个腼腆内敛的少年,被征和帝随口一夸,脸上便显出羞涩之意,微微垂下头红着耳朵低声说:“陛下谬赞,多亏国子监诸位博士的教诲,否则我连官话还说不好呢。”
“为国子监学生教学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教得好是理所应当的。但你背后有东渡,还能潜心学习,可见是个有毅力的好孩子。”即便东渡和大周交好,征和帝也不会落了东渡未来国君的面子,夸奖的话说得很有重点,让人拒绝不了他的好意。
果然,东渡世子猛然抬起头,干净的凤眸中闪烁着惊喜,对上征和帝鼓励的目光,他又像受惊似的赶忙垂下脸,低声说:“陛下赎罪,我不该直视圣颜。”
“唉,这叫什么话?‘不能直视圣颜’不过是礼官编出来的屁话,难道当皇帝的还怕被臣子看吗?真要落到了这个地步,离当亡国之君就不远喽——来,抬起头,你是东渡的世子,未来将要执掌一国,不要腼腆得像个姑娘似的。”
征和帝说着将视线移到如意身上,骄傲的宣布:“看,这是我大周的明珠,朕的九公主。你看,她比你小都知道对人要直直看过去,视线不能闪躲。你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可不能再这样了,否则东渡上下怎么能放心?朕把你教导成那样,也等于糟蹋了你父王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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