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赵恒冒着名声被毁的危险,直接将李凤书抱到热气蒸腾的水桶里面。
李凤书自从一个月前给捉起来后,就没洗过澡,还好春天气候宜人不冷不热,加上她本身皮肤底子好,才没闷出病来。
一泡进热水中,李凤书马上冷静下来,指着不远处的绚丽明艳的牡丹屏风道:“赶快给大爷搬屏风来,然后找套干净衣裳给大爷穿。”
赵恒不是君子,但现在做着君子目不斜视的高尚行为,昂起头反问:“大爷在哪里?”
“我就是你大爷!赶快的屏风搬过来,我要脱掉身上的破烂衣裳,臭死了。”李凤书理直气壮地吩咐,虽然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但丝毫没有要给皇帝脸皮的迹象。
赵恒很想逗逗她,但他确实闻到秽味,自她从窗棂滚进来就闻到。
他背转身后脸色变得阴沉可怕,轻松把牡丹屏风移到中央,将她与自己分隔开,本想先出去吩咐侍女备舒适的宫装给她穿,想她穿上一定极标致,但不知明的私心作祟,竟使他将自己的中衣和外袍取来,折好放到一张圆墩上并搬到屏风旁。
“大爷,你的衣裳准备好了。”
李凤书突然哭起来,“不行啦,这水洗了还会臭,你赶快给我再来一桶热水。”
听着娇滴滴的呜咽声和水花溅落的声音,赵恒的耳根子莫名发软,贴着屏风柔声道:“大爷你别哭,我……”
“啊呸,谁哭了?你胡说八道!”李凤书连忙抹了把脸,接着将一团又湿又脏的衣裳抛到屏风那头去。
赵恒本来轻易能避开,双腿却像生根般没动,被砸个正着。污水沿着额角往下滴的那刻,他闻到了污秽中杂着的清幽的药香气儿,还有一条粉红色的丝带挂在他额前……
是,是亵衣吗?
赵恒忽然流下一行鼻血,身体燥热得很,喃喃道:“嗯,我胡说八道。”
“快点去拎水进来,我好饿呢!”
“大爷还记得自己饿呢?”
“你还不去,本大爷快饿晕了,你是不是想趁我晕了占我便宜!”在赵恒的柔善的关照下,李凤书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发作出来,像只可怕的不可触摸的刺猬,更像只弱可怜无助的兔子。
赵恒抹掉鼻血,将自己的怪异归咎于自己还没碰个女人的缘故,摇摇头笑着说:“大爷,我这就去,你稍等。”
李凤书吸吸鼻子,“嗯,很好。”
赵恒直接去了洗浴的偏殿,因他还没净身,所以浴池中浴汤盈满,温度适中。他亲自接了一大盆水,还细心地拿了个水瓢。
谁也没惊动,赵恒轻飘飘地跟幽灵似的把水盆端到寝室,再轻放到屏风旁,紧接着移动屏风,把水盆和浴桶同时挡住。
“大爷,请慢用。”
李凤书被赵恒的体贴暖到,心里稍为舒服了些,恶劣的俗世还是有好人的,但嘴上不饶人,“什么慢用,你是想饿死我,好享用我的美食吗!”
赵恒哭笑不得,好想将她嘴马堵上,又怕招来更热烈的责骂。
“大爷,你喜欢怎样便怎样,好不好?”想说些彰显威严的话,可心里莫名软成棉花糖,赵恒无奈地站在旁边等待。
李凤书没答话,站起来拿水瓢把自己从头到脚仔细冲洗一遍。
“哇,舒服了。这才是个干净漂亮的村花嘛。”
“衣裳在哪里?”她接着问。
赵恒听着她洗浴的声音,心里千回百转,一会儿耳根酥软,一会儿脸颊热烫,一会儿下腹膨胀,好像在阿鼻地狱与天上人间来回走了几转。
她说的什么,完全没听见。
“喂,你个人,大爷问你呢?”李凤书向来霸道,桃源村也从来都是她说了算,但是她屡次想出去外面的世界见识见识,都被村长和父亲拒绝了。
赵恒蓦然回神,发觉汗流浃背,窘迫得很,忙问道:“大爷说什么?”
“衣裳!你个笨蛋猪。”李凤书饿得难受,全凭意志支撑。
赵恒连忙伸出大长腿将圆墩从屏风边缘推了过去,下一息却勾了回来,亲自捉起递给她。
李凤书跟随父亲学医的缘故,对男女大防并不是特别看重,大方接过来,无意间碰到他的指尖,很烫。
“你生病了?”
赵恒马上被冰凉的触感激得神智归位,沉声道:“没有,只是夜深了,朕劳累一日有些困乏,体温才会比平时烫吧。”
嗯,是个很好的理由。
李凤书的娘亲在她八岁时离开山村回家省亲,即一去不回,她由父亲和村里人阿母拉扯大,动手穿衣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衣裳未免太大了些。
“这是你的衣裳吗?”她嗅了嗅,衣裳薰了优质的沉香,干爽舒适。
赵恒不禁有些紧张,怕她会发脾气不愿意穿,只应了声“嗯”。
李凤书套上外袍系好腰带后走出去找食盒,因为脚裙和下摆都拖在地上,她走得心翼翼,边走边抱怨,“瞅你这气的,你当皇帝不是有很多仆人吗,叫她们借我一套多好,还得穿你的,走路都怕摔。”
“要不我抱你好了。”赵恒本来不敢看她,可双眼不由自主追逐她娇的背影,看她的身子裹在自己的宽袍大袖下,居然有股说不出的满足感。
李凤书头也不回地指着门口道:“你给我站远点,老子里面可是没穿的,别跟个没见过女子的急。色,鬼一样讨厌。”
“咳!”赵恒俊美的脸才白回来,闻得此言瞬间又涨红,哑声道:“我还真没见过,要不你给我看看……”
丢人了,丢到家了!赵恒话没说完,自己都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此时李凤书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皇帝说了什么,管他呢,别和她抢吃的就行。
一顿狼吞虎咽,李凤书差点把自己撑死,幸好全是易消化的粥、糕、肉縻。
赵恒走到屏风后,用水盆里剩余的干净水净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时候问正事了。
赵恒神色如常地走到软榻坐下,望着她疲惫地瘫在软椅上,心里又浮起可怕的火气。
他忍耐着想立刻揪出凶手的冲动,更忍耐着想一堵她浴后芳容的冲动,柔声问:“大爷你可会作画?”
“琴棋书画无所不晓!”李凤书身体很乏力,但精神还不错,努力撑起眼皮回话,奉行身量可以输,但气势不能屈的原则。
赵恒的理智一再提醒自己让她睡醒再说,但情感不允许,迫不及待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救命恩人,至于谁圈禁了她,倒与她的身份无关,自然是会查个水落石出。
“你说自己是我的恩人,必定认识当日医治我的李老丈,画出他的画像好吗?”他的声音柔得像四月的风,取了纸笔搁在她面前的几上。
李凤书为了自己的尊严,勉力执笔画自己爹亲的画像。
赵恒站在李凤书身后,紧张地看着她发颤的手,不过寥寥数笑就把李老丈的相貌特征勾勒出来,心中大喜过望。原以为还需要费些周折的。
李凤书放过笔,一边回想一边说:“这是我爹爹李恩明,我叫李凤书。村长没有名字,我出生就管他叫村长,大伙也这样叫,他的外孙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兄弟叶莲生。你那天给虫子咬了,是罕见的盅虫,我的血能驱盅,便划破了左手食指给你喝血。”
她说罢,转身朝赵恒竖起左手食指,玉白的指腹果然有一和不浅的疤痕。
“我本来想用药除掉,可是觉得它毕竟是我头回药人性命的证据,就留下来。”李凤书摩挲着指腹,那时太急没把握好力度,滚回自己闺房藏起来才发觉割得太深了。
正是美人如玉,娇颜如花,黑眸黑白分明,顾盼生姿,端的是美得不可方物。
赵恒一颗钢铁铸的心瞬间融化,再加上人儿是他的救命恩人,此刻他的心比水还要软,比蜜还要甜。
“恩人在上,大恩大德……”他一本正经地鞠躬拜谢。
“无以为报是吗?以身相许即可,封个贵妃当当吧。”李凤书打断他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一整套复仇计划。
既然他是皇帝,又声称没喝她的血,那么有能力圈禁并喝她血的人,肯定是他的家人!
到时如果他敢包庇罪犯,她就发动村民,逢人即说他忘恩负义,看看他还有没有脸当皇帝,哼。
赵恒脸又红了,以为她对自己一见倾心,总之今天脸红的次数是过往二十一年岁月的倍数!
她说得理所当然,他本想直接应了,可又怕她太容易得到想要的,会不知天高地厚日后容会被欺负,便故作严肃道:“凤书姑娘,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岂能儿戏呢。”
“贵妃不行?那就皇后吧。”李凤书以为她要的位置太高。
“凤书妹子,皇后是六宫之主,比贵妃位高。”赵恒严肃的神情维持不了一会,马上笑着贴心解释。
册立贵妃不算大事,但废立皇后,必须要朝议。
“我说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打算做恩将仇报的人你说!”李凤书不耐烦了,不知道皇帝罗嗦什么,快点把名份定好,她呆在这里住才不会给人悄悄捉走呢。
“你别急,你知道做朕的贵妃是什么意思吗?”赵恒本想拿出点天子威严,可是唇畔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地位很高啊,做了贵妃那些王八蛋就轻易不敢关起我了!”李凤书的认知也有限。
赵恒鼻端的药香比迷药还要令他沉醉,越闻越喜欢,越喜欢越想靠近,不知不觉中人已经走到李凤书旁边,刚嘴开性感的嘴唇想给她解释“贵妃”要给他做什么,就听到刘公公来报。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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