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是我大舅娘!”姚千夙希望是自己搞错了。
然而听到这声“大舅娘”,陈桂花冲她得瑟一笑。
奥,天!环顾面前的两男一女,姚千夙忽然觉得赵家好乱!
即使陈桂花嫁进赵家,成为赵家的长媳。可赵二铁,作为三舅公的老来子,心头爱,怎么就会沦落成如今的落魄样呢?
想当初,跟着外婆居氏前来玩耍的千夙可不止一次的听三舅公说起,他要把自己最得意的手艺活传给儿子的,好让他继承自己这半世的心血,将铁铺继续发扬广大。
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年就时过变迁,这个曾经的爱子转眼就跌落成了弃子的模样。别说技术活没继承到,就连最基本的温饱看来都成了问题。非但营养不良,面黄肌瘦,还严重的体力透支……
同样是偏心,不过是从偏心儿子变成了偏心大儿子,怎么就能偏的如此厉害如此变态呢?难道他当初有多爱赵二铁,现在就得多虐他?作为一个父亲,要不要这么狠。
至于陈桂花,一向不喜她的三舅公怎么就能放下自己倔强的臭脾气接纳她做儿媳妇呢?还能任由她在打铁铺里大吵大闹的撒泼。
姚千夙好奇的看着这一切。感慨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变迁。
她嘴角扯出淡淡的笑。真是,老天爷是担心自己上辈子还没体味够什么叫做“人情”吗?自己都大老远的附身而来了,还特么念念不忘的赐自己一大波的近亲远戚,陪自己这一世过的精彩纷呈?
挥动衣袖,不心触及袖袋中两件硬梆梆的物什,才猛地记起自己可不是来看人家闹内讧的。
不过,依着如今的赵家,是会和自己怎样的划清界限?是冷着脸的赶自己出门,还是故意刁难的抬高价钱?
如果他们不愿接自己这单子生意,那她就只有跑镇上另找好手了。想及此,姚千夙就有些头疼的挠了挠脑袋。
其实,与她而言,找陌生人做那样的东西才是最合适不过的。只是无奈口袋银子缺缺,所以她才不得不豁出脸来赵家试试呀。
麻蛋,她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次。都活过一世的人了,还在乎脸面?脸面值几个钱,能换来衣食暖宝,换来性命?
想开了的姚千夙唇角一扬,忽略过眼前对峙着的三人,朗声说道:“三舅公呢?我三舅公在哪里,我有事找他。”
此话一出,剑拔弩张的氛围顷刻间转向。正以眼神逼迫弟弟向妻子道歉的赵大铁忽的就瞪向了姚千夙,目光之愤恨一如先前姚千夙进门时感受的那般强烈。而赵二铁,此时面上更为复杂,一张微张的唇欲语还休。似在挣扎着什么。
老赵家,在罗泉村可是出了名的老实。老子赵正初,也就是姚千夙的三舅公,老实归老实,好歹被惹努了还会跟头牛似的犯犯倔。可他那两个儿子可就真老实的牛都牵不回来了。
姚千夙走上前,一把拽住赵二铁的胳膊:“二舅,你带千夙去看看三舅公吧。千夙想舅公了。”
“诶。”赵二铁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家伙什子就要带路。
陈桂花见此,都顾不上哭了,手往脸上一抹的就冲了过去,跑到通往里屋的门前,挡住两人去路。
“好啊你个姚千夙。我们没跑去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倒好,居然还有脸来找你的三舅公?你是非要把你三舅公克死才罢休吗?”
一句句厉声的问,似怕隔壁邻居听不到,一声比一声吼的响。不过片刻,就将大街巷的看客招来一大片。
姚千夙皱着眉头沉声说道:“陈桂花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怎么,你嫌我说话难听?你个害人精,有胆害人,就别没胆被人说。你克夫也好,克亲也罢,可怎么连我们这种三杆子都快打不着的亲戚也克?可怜我公公辛苦了一辈子,老实了一辈子,不想竟栽在了你这个无良的外甥孙女手上。
爹啊,我苦命的爹,枉费你一直疼她,照顾她,可恨这等丧门星自私的不管你老人家死活,都把你克病在床了还要来纠缠不休。我们赵家,恐怕就此被这灾星乌云罩顶了,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以后我们还能好好的活吗?”
陈桂花哭天抢地的,戏演十足。而姚千夙多天来就一直是罗泉村风口浪尖的人物。之前她在田里屋两点一线的活动基本就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识得她姚千夙的人并不多。可眼下,青天白日的,头顶阳光实打实的好,她就那么直直的站在赵家铁铺门前,进不进,出不出的,一张脸被来来往往以及围观的群众看的再清楚不过。
在陈桂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中,她如那日在渔花村一般,又一次的成了众矢之的。谁都对她指指点点的,说的骂的应有尽有,唯独没有可怜她命苦的。
呵。这就是自己承来的命么?亏得自己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否则自己不得一次次的被唾沫星子淹死?
姚千夙孑孓独立,神色不动。心中,却早已将陈桂花连带着八辈子祖宗都问候了两遍。一个呼吸后,身边所有的噪杂人等在她眼中统统视为了空气。
赵二铁以为她受了委屈,强忍着快要哭出的眼泪,连忙替她摆着手的澄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子的。我爹他只是自己赶路不心摔坏了身体,和千夙没有关系的。不怪千夙。真的,没有千夙什么事的。”
“呵呵。”陈桂花冷笑,“你说爹的身体不关她事?那怎么自打她来我们村后,爹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特别是今儿早上,爹可是咳的连水都不好喝了呢。吐血都快吐一地了。”
“吐血?”赵二铁猛地一惊,“我爹吐血你怎么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
陈桂花对着快瞪出眼珠子来的赵二铁,下意识的就要反驳。但再见忽然噤声的围观群众,不得不改口。
“铺子里的事儿就够你们兄弟俩忙和的了,哪里好再让你们分心。何况照顾爹是我这个做人儿媳的本份,不管有没有告诉你们,我都会尽心尽力的照顾好爹的。”
姚千夙看的发笑。这陈桂花可好会演戏呢?三舅公都吐血了,她不好好的在里屋伺候着,竟搬着板凳在门口打瞌睡。有你这么嘴上照顾人的吗?
她轻轻带了一把赵二铁的胳膊,一边抬手将陈桂花拦着的手拍下,一边提醒的说道:“舅,我们快去看看舅公吧。”
诸如此类的动作,当年俩人可没少配合。只不过今儿俩人这动作是调了个个儿的。
赵二铁显然意识到了这点,脸上羞愧之色划过。迈着飞快的脚步从陈桂花呆愣的表情下穿过门堂,走向内院。
呵,物是人非。他们还是那个他们,可自己却已为了人妇,而且还偏偏成了他赵二铁的嫂子……
等她回过神来时,姚千夙和赵二铁早已一前一后的奔向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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