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翌日。
积雪堆积了一层，有下人在院中吃力扫着，头顶寥寥白光，一片雾蒙蒙的景象。
昨夜对荀卿幽说了那些，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荀季凉如此想着，拉开了门扉。
积雪没过了下人的小腿肚，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往前行进着，手上的扫帚上沾了满满一大块的雪，不耐地朝空中用力甩了几下，雪花便层层脱落。
空中带着湿湿的雾水，迎面拂上了面容。
荀季凉抬手掩过头顶，正欲出门，就瞥见一个小巧的身影冲着自己一路小跑过来。
鹅蛋脸上红扑扑的，双丫髻上染上了些许的雪，肩膀前后摆动着，双手提着裙子，葱茏手指通红一片。
小阮跑到荀季凉面前，喘着气洇出大团大团的白汽来。
“王，王妃。”她努力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又开口：“王妃，奴婢来晚了。”
“不必跑的这么着急。”荀季凉从容笑着，忽然又道：“你可知道萧大哥醒了没有？”
小阮平复了下来，这才答着：“回王妃话，萧二将军已经在正厅候着了，说是王妃定会有话问他。”
说罢，小阮就领着荀季凉进了屋，道：“王妃，外面天冷，您先回屋候着，奴婢去打些热水来。”
荀季凉刚想回话，小阮已经窜了出去。
待洗漱完毕之后，两人便前后脚跟着到了正厅。
萧平殊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了一桌的菜食，荀季凉蹙眉，见萧平殊冲着她招手，便走了过去。
“大哥。”
萧平殊叹了口气：“想问什么？”
荀季凉抿了抿唇，道：“之前下毒害我的，真的是岳伽葶吗？”
“芈优都承认了，不是她，还是谁？”萧平殊撇撇嘴，道：“要不是正好遇上荀卿幽被陷害，想必她现在就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荀季凉一怔，道：“这么说，她还没有死？”
“嗯。但是她在牢中，仍然没有承认自己下毒。”
荀季凉眸光低垂，道：“恕妹妹多言，除了芈优做证人，还有什么证物没有？”
“我以为你会问荀卿幽的事情，你反而更加关心自己被下毒一事？”萧平殊挑着尾音，似在打趣道。
荀季凉咬着下唇摩动小刻，才回道：“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一切都让我捉摸不透不明所以，所以我才想一件事情一件事情搞的清楚，说不定，这王爷被陷害的事情，就是从之前的琐事之中，就已经埋下了什么。”
萧平殊赞许的点头，道：“那日不只是有芈优的证言，还有的就是一个妆奁，里面残留的些许粉末，后来经由太医院的检查，确定就是断肠草之毒。”
“妆奁……”荀季凉似乎想起了什么，似乎是在自己回林府探亲之前，曾经看到过岳伽葶的妆奁。
“那妆奁的镜子是什么形状的？”荀季凉惑道。
闻言，萧平殊拧了眉头，有些难堪地抬手挠了挠垂落的发丝，狭眸沉吟片刻，恍惚着抬手拟了那天将妆奁握手的感觉。
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道：“想来，应该是圆镜吧？我记得……是没有棱角的。”
“确定吗？”荀季凉目光炯炯，“或许，岳伽葶屋子里，还有其他什么妆奁？”
萧平殊目光转而坚定地道：“确定了，是圆镜，屋内都检查了一遍，只有一个妆奁。”
荀季凉长舒了一口气，道：“那下毒者，应该就不是岳伽葶了。”
“如何说？”萧平殊面带疑惑，“单凭这妆奁？又如何说岳伽葶就不是凶手？”
荀季凉浅笑，道：“我曾经进过岳伽葶的屋子，里面的妆奁镜子是四方镜，没有棱角的。而且这妆奁要是要换，都是要去找掌事管家去登记在案的。
若是她换了妆奁，那施毒之后，定要换回来，这也容易露出马脚来，若是不换，不就明摆着凶手便是她了吗？”
萧平殊凝眉点头：“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所以归根结底，便是有人陷害于她。至于是谁……”
荀季凉抬眸瞥了眼正在思考的萧平殊，轻咳了一声：“若是令妹萧筠瑶，近水楼台，倒是容易。若是与我结仇的八王爷荀楷，也是有些可能。”
“那你认为是谁？”萧平殊淡淡笑起，“若凶手是舍妹，被大家查出，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大义灭亲。若凶手是荀楷，想要栽赃陷害于舍妹，我定不会饶过他。”
荀季凉垂眸，想这萧平殊如此淡然，若凶手是萧筠瑶，按他的性子，或许是急于推脱，或是正义斐然，早已大义灭亲。
或许，这凶手并不是萧筠瑶？
可这荀楷又何须设这么多局，既下了毒，又下了蛊？
毒可解，蛊不可解。
若是荀楷，又何须这么费力去下毒，直接下了蛊，一劳永逸不就可以了？
或许……
荀季凉眸光一闪，双眸微眯。
“大哥可查出，这下蛊之人，又是何人？”
萧平殊叹了口气：“这就难了。这下蛊之人，我们原本以为是岳伽葶，可她怎么样都不承认下蛊之事，也不说解蛊之法。
任何手段都用遍了，她也不说一句。
且这蛊毒无影无迹，传言也有下蛊之后，等上了一段时间才发作的，什么时候下的蛊，根本无人得知。”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道：“那日荀卿幽随管家去看被关起来的丫鬟，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却不知道踪迹。我们之后查了许久，也没找到那个丫鬟是谁。
只是在你离开两日之后，在一个隐蔽的山坡上找到了她的尸体，可这尸体面容全毁，已死去多时，身份名字一概不知。”
“想来若是荀楷之为，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萧平殊赞同道：“所以我们怀疑，并不是荀楷所为，但是肯定是有人一旁操控，只是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面容尽毁，是不想让别人认出她。或许说，这个凶手或者是凶手派的人，后面依然潜入了王府，代替这个死去的女子继续活着？”
想此，三人顿时觉得寒风刺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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