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离婚协议摆在他面前,他是签还是不签,哦,他没有选择权。
华都的天永远都像笼罩着一层隔离罩,里面的喧嚣和雾气出不去,外面的阳光和风吹不进来。
阴云敝空,冷风呼啸。
如同秦珈的心。
在开完有关新能源与g国合作相关决策的会议后,秦珈回到26层办公室,想到那天在傅云钊办公室看到的女人,和那天晚上她认真思考后做出的决定,终究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冷漠略带沙哑的嗓音,是长久工作的疲惫。
“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有话想跟你说。”秦珈毫不寒暄,直接问。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好,几点,地点。”趁这个机会跟她解释上次的事。
“就八点在盛源饭店吧。”秦直接回应,仿佛早有预备,然后挂了电话,取出抽屉里拟定好的离婚协议和相关文件,拿上包和米白色的围巾,将手揣入衣服口袋里。
踏入电梯离开了公司。
她先是来到公司对面的奶茶店“一杯招牌奶茶,5分糖。”
奶茶小哥正忙的不可开交,按常规操作来了一句:“要温的,是吗?”
这个时候正是各个人群下班或放学的时候,人潮涌动。
秦简短地答:“热的。”她只是喜欢奶茶握着时的温度。
然后回到公司地下车场,开着她最新买的公爵银路虎揽胜系列新车前往盛源饭店,上次和应申上头条的那款车是肯定不敢再开了。
这边,傅云钊听到手机里的嘟嘟声,才反应过来对方早已挂了电话。
“咚咚”,门外传来助理叩门的声音。
“进来。”
进来了一名高瘦,带着眼镜的男人,姓陈。而那天被秦珈看到的女助理,在那天就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傅总,这是明早的会议流程和明天的工作安排,今天晚上7点有一场与张总的饭局。”他抬了抬眼镜,对上司进行汇报。
“我知道了,今天晚上的饭局改成后天,今天晚上我有事。”傅云钊站起来,取下金丝眼镜框,露出他冷漠且有些不近人情的双眸,拿上西装外套,走过助理身旁时说。
“好。”陈助理答道。
这个助理比上次那个助理让人省心多了。
之所以让那个女人担任助理,主要是因为在秦珈的同学会上见过她,想到她是秦珈的同学,才给了她这个机会,却没想到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无论是被她当做废纸用碎纸机毁掉的文件还是她自作主张给他泡的咖啡,烫得他直接手一抖把咖啡倒在笔记本键盘上。想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无名有些烦躁。
等他到预定好的包间的时候,秦珈还没有来,他便先点了菜,吩咐了下去。
秦珈打开门的时候,傅云钊刚放下手中的水杯。
傅云钊看着她,她今天穿的是白色高领毛衣外穿粉色羽绒服,拉链并没有拉上,围了条米白色围巾,戴的金色镂空星型耳坠和项链,穿着灰色略带鞋跟的雪地靴。但一米七的身高让她显得高挑,极度柔和的搭配并没有让她显得亲近,而与她淡漠精致的眉眼形成极致反差。
是美与冷的结合,真矛盾,他心想。
她坐下来,“最近如何,你那方还好吗?”
“还好,今天吃饭是有什么事吗?”傅云钊可不认为她找他就是为了寒暄近况。
“我想了很久,你我的事业都步上正轨,我们应该离婚了”她直接说出了了此行的目的。
“为什么?”他眉毛轻皱。
“如果是由于那天那个女助理的话,我认为没有必要,我并没有跟她有任何肉体接触,那天是由于我加班,而她也许有所想法,才会穿成那样出现在我办公室的,我当时在浴室,并不清楚外边的情况。而我那天就已经将她解雇了,我当时聘用她也是因为她是你的高中同学。”傅云钊一口气解释了所有。冷漠如他,也不喜欢被人误会的感觉。
秦珈怔愣了一下,然后轻笑出声:“嗤,要说是因为这个,也不是因为这个,这最多算一个诱因,但其实我早有想法,傅云钊,母亲离开已经有一年了吧。”她无情地揭开了这块傅云钊的伤疤,傅云钊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离世。
傅云钊直视着她,并不说话,但眼中的悲伤已经开始弥漫。
秦珈恍若未见“我们的婚姻我们都清楚,伯母是希望她走后能有个人帮你走出悲伤,摆脱困境,是对我的喜爱,是希望你忘记仇恨,好好生活。”
“而她,给了我更高的台阶,让我能自由发挥,创造自己的未来,我的公司能免除那么多困难,少经历那么多挫折,都离不开你们的帮助。我很感谢你和伯母,给我机会融入你们母子。你和伯母,都是很温暖的人。”傅云钊逐渐放松下来,仿佛收起了身上的刺。
秦珈转了机锋“但是,我不认为我们两人适合,那个家,自伯母离开后,我们谁回去过吗。”
“那个家,应该灰尘都积了几层了吧。说实话,我很少回去,你我都太忙,忙到活在自我中,以麻木的繁忙来忘却心中的悲伤,但我们真的忘了吗,每当闲暇时,它就会浮现在脑海中,我们有太过相似之处,与其作为夫妻,我更愿意当你是一个家人,一个交心的朋友。”秦珈温柔的说出无情的话,她厌烦了,厌烦了她与傅云钊的玩笑般的婚姻。
她拿出了包里的离婚协议和财产分割书。
“伯母给了我公司15%的股份,我愿意将其中10%划给你其他我都不要,这就算我先放弃的惩罚吧”
傅云钊没有说话,觉得喉咙里仿佛有一根刺,让他说一句话都痛苦万分。
隔了好一会,仿佛在组织语言,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出,只道:“不用。”
“母亲给你的就是你的,那是你应该得的。”他的声音近乎机械般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平常事
。
“但我想要考虑一下。”我不想让这段婚姻草率的开始,又草草结束,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快要失去说话的能力了。
秦珈于他,不止是妻子,更是他的伙伴,他的挚友,他并不爱她,他觉得。但他又觉得他不能失去他,因为她是他这世上最亲近的一个人了。
若是秦珈听到他的这般想法,怕是会摇头,毕竟在她心中,没有谁离了谁是不行的,她一直遵循一个观念“没有你,我会很好;有了你,我会更好”。
秦珈刚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她刚想挂,突然想到可能是有关美国那边新能源讲座的事,又犹豫了。
“那你先想想,我去接个电话”她抱歉地笑了笑。
傅云钊扯了扯嘴角,以示了解。
等到秦珈离开包间。
他才浑身放松,卸下警惕。他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的,这场笑话一样的“爱情”因母亲而始,也应该随着母亲的过世而终,世间终无不散的宴席,他很尊重她,也很理解秦珈的决定,这无论是对他自身还是对秦珈,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与其浪费生命沉浸在相互纠缠中,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一切随风而去。
他慎重取出金丝眼镜,浏览协议,非常公平,除了她主动给他的10%股份,那是对她自身的不公平,她努力的宽待他,苛责待己。
他嘲讽地笑了笑,也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自己不识好歹,不知满足。
拿出钢笔,在下方果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在他与她之间画出一条沟壑,消抹去他俩之间的联系,并抹去以后所有的人生交集,从此变为平行线,再无可能。
他很认真得想:我签跨国合同的时候,也没这么百感交集。
菜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冷,时间又以一种形式悄悄逝去。
秦珈回来了,带进一股冷气,手冻得通红。
看到了他签好的协议,还有西装革履下他冷峻的面容。
“签好了?呼,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傅云钊说:“菜冷了,要不要换一下菜。”
“别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我还要为下周去美国申请新能源融资讲座做准备,我就先走了,拜拜。”说着便走进拿起协议,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身打开门离开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望着她的背影,他才知道,这世上原来真的有如此冷漠的人,连他也自愧不如,他默默地看着满桌冷菜,喝了口水,才发觉连水也是冰凉的。
傅云钊起身也离开了这个也许是他们最后有交集的地方。
成熟的爱情,不一定是成功的爱情。他很庆幸,她没有在他们婚姻出现问题时不敢面对,他很庆幸,他没有死抓不放,死缠烂打。而是从容面对,没有因为逢场做戏浪费人生。
这天晚上,傅云钊做了个梦,梦到了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
傅海森,他的父亲那段时间老是与母亲吵架,吵架的内容他听得模模糊糊,“不,你不能这样做,集所有资金去争取一个虚无缥缈的地皮,这简直是在玩命!我不允许。”
紧接着是父亲破口大骂:“你一个女人,带好孩子就够了,这些事不需要你管,我有分寸,那块地处在华都现在发展计划中的战略位置,”他顿了顿“如果拿下这块地,我们就有希望挤入华都贵族圈了。你难道想一直停留不前吗?”
母亲后来的劝阻,并没有对他的行为起到很大作用,他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向这么多年维持的人脉圈里的朋友贷款。
最后,他成功地通过拍卖得到了那块地的使用权,花了将近10亿,然后在施工过程中发现了是古代墓葬遗迹,地被联邦回收,10亿打了水漂,公司流动资金陷入困顿,父亲的公司一夜间负债几十亿,即将宣告破产,他们成了全华都最穷的“贵族”,甚至比不上路边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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