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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禄汉姆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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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暗流涌动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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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跟我谈一谈夏尔立老师?”法斯特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冷淡风格的少年,真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来找茬的,“为什么?”

    尤伽鲁性格耿直,没有对法斯特隐瞒任何信息,把海姆达顿的推论全盘告诉了他,最后非常恳挚地说道:“伊芙对我而言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妹妹,现在不想失去第二个了。”

    法斯特也是淳朴的少年,听他这么说,眼中的猜疑也就渐渐消失,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想了解老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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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尔立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走学院导师,自己独自回到家中,一向爱整洁的他打开房门之后却连鞋子都没顾得上脱下,便直奔书房。

    书房的格局非常符合夏尔立这样独居老男人的生活习惯,简单却富有内涵,可他今天没有闲心翻阅书柜里的典藏,也没有兴致拨弄琴架上的大提琴。他冲到书桌边,抄起桌上的一张“时景画”,半晌没有声音。

    “这么多年,我终于有你的消息了。”夏尔立的手指在“时景画”的某个位置来回滑动着,像是想要再一次摸到画中人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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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查得怎么样?”凯麦恩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下属,脸色莫测地问。

    职业者安全办公室的工作就是跟踪调查被判定为有犯罪倾向的职业者,这个犯罪倾向定义范围非常广,不只是暴力犯罪行为,像职业者官员的贪污受贿、滥用职权,或是特殊能力职业者对他人的宣传洗脑、坑蒙拐骗,这些都归安全办公室管。

    所以说,凯麦恩在同僚中才那么不受人待见,毕竟谁也不想和整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的人打交道。

    “主任,我打探到这次出手伤害学员的是‘怒龙咆哮’公会的一个女孩。”

    “‘怒龙咆哮’?那不是董万钧的公会么?你再说详细些是怎么回事?”凯麦恩催促道。

    “据那个没受伤的学员说正是‘怒龙咆哮’公会一个叫伊芙的女孩袭击了他们,不过‘怒龙咆哮’的人一直在极力否认。”

    “那个伊芙今年多少岁?”

    “伊芙·阿丹娜,生于洛伊历六百六十二年,九月十二日,今年刚满十四。”

    “那不可能是她。”凯麦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不过,依照‘怒龙咆哮’一向的行事风格,他们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今晚上你带一队人给我盯紧他们公会的动静,有情况立马给我报告,咱们也好顺藤摸瓜。再有就是,让科隆带着人继续从咱们那几个遭袭击的弟兄被发现的地方往四周调查,不要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是!”

    “我就不信,抓不了你。”凯麦恩看着落地窗外灯火渐明的街道,森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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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长,找到了,找到了!”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工作人员捧着一副造型怪异的恶鬼面具一路跑进来。

    “哦?辛苦你了。”议长接过面具,朝年轻人勉励了几句,那个年轻人就更加兴奋地离开了。

    “老董你来看看,就是这个面具。”通过下午的讨论分析,议长也动用了他作为古罗利亚市长的权利,让执法队的人满城打听当日展览会上,那个念师送出的面具,结果还真找到了一副。

    董万钧放下手中的古罗利亚地图,探过手去拿面具:“真麻烦你了斐德克。”

    按理说,以斐德克议长的身份是没必要亲自花费精力参与这种事情的,但是他跟董万钧是多年好友,自然知道老董有多在乎他公会里的那帮孩子,也就尽心尽力帮他一把。

    “等这事儿解决了,你这个老抠门可得请我喝一杯。”斐德克似乎很高兴能有机会敲诈一次董万钧。

    “一定,一定。”董万钧一边答应着,一边翻看手里的面具,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老董,把面具交给鉴定科的人看吧,我也只能隐隐感觉到这副面具似乎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议长建议说。

    董万钧把面具交给鉴定科的人之后,忧心忡忡地坐在办公椅上,盯着天花板默不作声。

    “你在担心那个丫头?”议长问。

    “不,我在担心帕罗斯能不能看得住其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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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尔立老师来自阿拉弗洛行省,大概六年前才到古罗利亚来教学的,我也是那一年被他收为学生,被老师亲自教导。”法斯特看着窗外,眼睛里闪烁着回忆,“老师对我很好,或许是因为他的儿子失踪已久的缘故吧,我能感觉到他似乎把我当作了丧子之痛后的精神慰藉。”

    “你老师的儿子是在‘黑龙之灾’的时候失踪的?”尤伽鲁问。

    法斯特点点头说:“对,老师的儿子曾经是阿拉弗洛行省的一支猎魔队的成员,在那场灾难中失踪了,老师曾经说过他就是根据一些线索一路追踪到古罗利亚的。”

    “那支猎魔队叫什么?”尤伽鲁忙问道。

    “老师没跟我说过,不过,我以前在老师的书房看见一张时景画,上面的几个年轻人估计就是老师儿子当年所在的队了。”忽然,法斯特大叫一声,“对了!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先前我一直觉得你们公会那个女生戴的面具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好像跟时景画上的人拿着的差不多!”

    尤伽鲁腾地站了起来,丢下一句“多谢”就急匆匆往外走去,法斯特连忙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了?”尤伽鲁回过头来问。

    “你是不是打算去救那个女生?”

    “那是我妹妹。”

    “能不能带上我?”话刚出口,法斯特见尤伽鲁眼中仿佛有些误会,连忙解释说,“我是说如果这件事情确实跟我老师一直挂念的那件事情有关,那我这个做学生的哪能不去帮忙?”

    尤伽鲁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去:“今晚十一点过后,来南方大道一〇〇六号。”

    “过时不候。”尤伽鲁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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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尔立从酒架上拿下一瓶酒,看着琥珀色的酒液慢慢倒入杯中,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十年前。

    那一年,一直在外奔波的儿子带着一个好消息回到家中,他说他们今年过后在猎魔团的役期便满了,就能卸甲归家,到时候会有很多时间来陪陪家人。那天,夏尔立开心得额头上的皱纹都多了好几条。

    到时候得给儿子多介绍几个合适的姑娘,这子三十好几了也不为自己的事情操操心。

    到时候还要把这子诓来学院做导师,一身好本事可别闲着荒废了。

    到时候……

    到时候……

    “对不起,我们实在没有找到您儿子的……身体,只有这个。”当那个神情悲痛的联邦官员将一张染血的银色身份卡片递过来的时候,夏尔立其实是麻木地接过来的。

    这几天,他见识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死人数目,他虽然是个职业者,却一直在学院里教学,当血淋淋的肢体堆在他面前,充斥了他整个视野的时候,他崩溃了,麻木了,他再睁开眼看见的不过是红墨水写下的数字而已,就像此时他听见的不过是有人在告诉他,十万变成了十万零一。

    然后,他才惊觉,有人说他儿子,也死了。

    酒水划过桌面滴落在他的裤子上,夏尔立回过神来,放下酒瓶,轻轻抖落裤子上的水珠。

    夏尔立没有相信官员说的话,他执意在儿子的档案上填下“失踪”而非“死亡”,面对别人的劝解,夏尔立暴跳地指着他们的鼻子说:“那你们让我看见他的尸体!”

    随后几年的时间里,夏尔立像疯了一样到处搜寻儿子的线索,却一无所获,直到六年前的某一天,夏尔立从一个来自古罗利亚的商人口中得知,他往西边运货的途中曾经在古罗利亚城西的卡拉美丘陵上见过几个戴着面具的“疯子”。

    那个商人之所以称他们为“疯子”,是因为据他所说那几个古怪的人浑身破破烂烂的,行为举止也十分怪异,就像他们全身所有关节处都夹着木板,那模样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别扭。

    夏尔立揪住那个商人厉声质问道他所言是否真实,商人被他好似要吃人的模样吓得直发抖,赶紧从包里摸出一个单筒望远镜,并用他的名誉发誓他没有编造。

    于是,夏尔立放弃了他在阿拉弗洛的一切,只身前往古罗利亚。就在他把卡拉美丘陵翻了个遍,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却在那片幽深湖水边的一从灌木中发现了一串手镯,那是儿子时候他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自己深爱的妻子因病早逝之后,儿子一直把这串手镯戴在手腕上从未取下来过。

    夏尔立捧着这串手镯泪流满面地跪倒在湖边,这片幽静的湖水也似乎回应着他的哀伤,在阴冷的风中发出低声的呜咽。

    从此。夏尔立定居在了古罗利亚,一面在战士学院教学,一面不泄气地去那片湖边寻找,却没再找到过新的线索,不过,夏尔立没有灰心,他每次去湖边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儿子仿佛就在那里沉睡着,就像时候他睡在摇篮里,而自己坐在摇篮边。

    再后来,夏尔立去湖边的时候都不再到处搜寻了,直接坐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岸边,对着这潭湖水自言自语。

    夏尔立一口气喝干了身前这杯酒,今晚,他有必要再去那湖边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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