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户家中取回寄存的马匹,因为离过年只有一个半月不到,五人再不耽搁,乌鲁木齐都不回了,取道塔里木盆地,直奔甘肃。塔里木盆地气温白天极热,晚上极寒,幸亏五人各有一身精湛的内功,而萧济雨长年在外采药,另四人都在戈壁滩多年生活,对恶劣天气尽抵挡的住。
半个月后,已到达嘉峪关,往后便是大道了。李文廷将马匹拉到车马行,又补了点钱,用三匹马换了两辆马车,自己与阮浩,萧落三人轮流赶车,每日早出晚歇,加速赶路。车至宁夏境内时,更听到一个扰乱人心的大消息,说萧腾十一月中旬时率领“至尊教”教众讨伐“飞鱼帮”的时候,遭教中的三位副教主背叛,萧腾本人也被飞鱼帮总护法李二虎击伤,带伤逃回洛阳萧府。而“至尊教”背叛的三位副教主被“飞鱼帮”帮主朱炎发聘请为“飞鱼帮”副帮主,现正率人围住洛阳萧府,要萧府交出人来。要不是洛阳萧府在江湖中声誉极佳,而萧济雨又不在府中,李二虎怕被人说闲话,说什么不顾江湖道义,欺负老弱病等等,早就打进去了。
萧济雨听闻这个消失,更是心急如焚。萧落等人将马鞭甩得噼啪响,沿途换人换马车不停,连萧济雨都加入了赶车的行列,终于在过年前半个月赶到了河南洛阳。
马车一近萧府,明显感觉与以前不一样,此时正是早上辰时,本应是最热闹的时候,而现在整条马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见不到。李文廷、萧落两人在马车外赶车,因萧落自幼离家,已无人认识。而李文廷虽说相貌没什么变化,可十年未涉足江湖,一下子别人反应不过来。马车缓缓向萧府大门走去,在离门口三十丈的地方,从路边窜出两人,模样凶恶,伸手拦住马车,颐指气使地道:“来者何人?到什么地方去?”
“此处不是大马路吗?怎么了,官府封道了?”李文廷故意装傻。
“官府算个屁!外地来的吧?老子是飞鱼帮的,此路已被我们封了,你们要过去就绕行吧。还有,把车门打开让我们里面还有啥人!”
“哟!车厢内可是家眷,可不能给各位乱看。再说了,飞鱼帮是水道上的英雄,什么时候到陆地上来抢地盘了?”李文廷还想套点消息出来。
“老子们是刚加入飞鱼帮的。他妈的,你子的废话可真多,赶紧将车门打开,老子们看一眼,只要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趁早给我滚蛋!”
“要看你自己看,我可不敢开车门,主母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从话里李文廷已知道这些人是以前“至尊教”的,刚入的“飞鱼帮”,就故意示弱,等着看热闹了。
“哟嚯!你子还有点意思,还要老子亲自动手,也罢,老子就受累一回。”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伸手打开了马车门。
马车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直接给了他一耳光,将他扇出了两丈远,牙齿掉了十来颗。旁边一人看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地上那人大叫:“他妈的,你敢打舀子。”原来他被人将牙齿打掉,说话漏风了,将老子说成了舀子。这时站着那人才回过神来,急忙大声吆喝:“来人那,有人闯关了。”说完冲着李文廷当胸一拳击去。李文廷一把抓住袭来的拳头,轻轻一捏,只听“咯咯咯”一阵响,拳头便被捏碎了。
那人惨叫一声,瘫在地上。此时,旁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来者何人?为何无故伤我属下?”李文廷转头一看,大街两边涌出几十个人,讲话的是一个老头,满脸阴鸷之色,脸色苍白,颌下无须,像极了宫中的太监。此人旁边还站着两人,左边一个就像肥猪,脸上的肉都倒挂了,腰粗的就像两个水桶合在一起,整个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三百斤。右边那个恰恰相反,脸颊消瘦,浑身没几两肉,不大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晃来晃去,加上两络老鼠须,活脱脱一个饿了两三个月的老鼠。
萧落见了三人这模样,险些没忍住笑出了声,将脸憋得通红。李文廷却皱起了眉,因为他想起了江湖中的几个黑道人物,和面前三人很像。中间白面无须的像极了邛崃山的“白面魔君”刘单,此人是个天阉,心狠手辣,因生理缺陷,犹喜折磨女人,四川一带儿闻之止啼。
那肥瘦两人定是来至贵州苗疆的“肥龙瘦虎”了,除了他们,别人无此体型。这两人是苗峒酋长孟林的叔叔,为人倒也不恶,只是善于用毒,为江湖中人不齿,故也被划人了黑道。
李文廷冷冷道:“说话的可是邛崃山的刘单?”
“正是老夫,你既知老夫之名,还能如此托大,可见还不知老夫手段,今日老夫另有要事,你自断一臂,逃命去吧!”
李文廷仰天发出一阵长笑,道:“刘老儿,今天你流年不吉,遇上了李某,你坏事做绝,恶贯满盈,就算跪地求饶,也得把命留下来!”
“子,狂得可以,报上名来,师承何人?老夫好为你超渡。”刘单内心虽以狂怒,可他为人阴险,想先套出交情,看对方能不能得罪。要是对方师门是自己惹不起的,就说几句看在你师长的面子上,今日就放过你这些话,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刘老头,别套交情,老子崂山李文廷,正是你今日的索命无常。”
刘单一听是崂山派的,顿时放下一条心来,崂山派门派,不足为惧。放下心后,凶性迸发,大喝道:“子狂妄,待老夫送你上西天。”说话间,双掌已劈了过来。
李文廷从马车跃下,与刘单战成一团。要是十年前,李文廷绝非刘单对手,可十年磨炼,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回风十八打”还未施出,只用崂山武学,刘单就有点顶不住了。只因十年来内力大增,相同的招式在手中使出,威力自不一样。刘单越打越心寒,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就想着如何脱逃。
“文廷,速毙此獠!”马车内传来方青平的声音。李文廷闻言,招式一变,拳出“回风十八打”的起手式“风动大地”,但见一阵狂风平地而起,拳风将刘单牢牢罩住,再一记“分风劈流”立掌如刀,从刘单的双手间切了进去,重重地劈在了刘单的胸口。刘单惨叫一声,摔出了两丈远,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了。
肥龙瘦虎悄悄地将手伸入腰畔的皮囊,准备施毒。马车上传来冰冷的声音:“肥龙瘦虎,你们的手要是再动一动,我就把它们切下来喂狗!”正是方青平的语声。
肥龙瘦虎两人从来都是养尊处忧的,富贵中人本就怕死,被一句话就吓住了,再也不敢动。方青平接道:“念你们平时并无太大恶行,而老夫与苗峒素有交情,今日就放过你们。还不快滚!”肥龙瘦虎两人闻言,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啪!啪!啪!”人群后面传来一阵掌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边鼓掌边走出来,边走边道:“好手段!好手段!三言两语就将我两员大将赶走了,看来我一定得瞧瞧来者是谁了。”
“原来是纵横江浙的独行盗尹绍光,怪不得青天白日就敢封道。”萧济雨在马车中开口了。原来尹绍光就是撺掇萧腾成立“至尊教”的三位副教主之一,在江浙一带明抢暗盗,声名狼籍,人称“一扫光”。背叛“至尊教”后,加入了“飞鱼帮”,居然又率众围住了洛阳萧府。
萧济雨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尹绍光也认出来人是谁了,道:“原来是萧神医,千等万等,终于把你等回来了,怎么着,是你把儿子交出来,还是我们自己进去抓?”
“萧某从远处刚回,具体情况还不了解,诸位稍等,等我回去了解了情况,自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好说,好说。”尹绍光嘿嘿一笑,大喊道:“儿郎们让路。”围住马车的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萧落,李文廷驾驶马车缓缓通过人群,来到萧府门前,门后的家丁急忙开门,马车驶入萧府,大门随后关上。
萧济雨待大门一关,急忙下车,对匆匆赶过来的管家问道:“萧安,腾儿呢?在哪?”管家回道:“大少爷受了伤,在房里养伤呢。”
一行人来到萧腾房间,见萧腾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看样子伤的不轻,柳依依在旁服侍着他。萧腾见了父亲到来,挣扎着想起床,被萧济雨一把按住,道:“伤的这么重,怎么不用‘归元丹’?不是给你留了一颗吗?”
“爸,相公说‘归元丹’炼制不易,他舍不得用,相公已服了‘回天丸’。”柳依依在旁回答。
“爸,你不用担心,腾儿扛得住,养个几个月就行了,别浪费了‘归元丹’。”萧腾躺在床上,虚弱异常,口气却是斩钉截铁的。
萧落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父亲。萧济雨接过,倒出丹丸,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杯水,将药给萧腾喂了下去。“归元丹”果有起死回生之效,不到一刻钟,萧腾蜡黄的脸色已经开始红润起来。再一会儿,张口吐出一大块淤血,臭气四溢,想是在体内很长时间了。吐出这块淤血后,萧腾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内息在体内快速的运转,等奇经八脉全部走遍,大半月的内伤已经痊愈了。
萧腾翻身下床,“扑通”一声对萧济雨跪下了,道:“孩儿不孝,在外胡作非为,引狼入室,更让父亲使用祖传灵丹替我治伤。所作所为,罪莫大焉,望父亲责罚。”萧济雨哈哈一笑,道:“你胡作非为,确实该罚,不过你既已知错,就罚你半年内不得出洛阳城,在家好好苦修,使医术和武学更上一层楼。至于归元丹吗,嘿嘿!你父亲我又炼制了几十颗。”
“是吗?父亲是怎么炼制的?”萧腾闻言,欢喜得蹦了起来。
“此事等会再说,我先去见过老太爷。萧安,你带方前辈、李兄、阮兄三人先去客房休息,再安排厨房摆一桌酒席上来。”管家躬身应是,将三人领下去休息。
“落儿,过来拜见大哥和你嫂子。”萧落走上前去,施礼,恭恭敬敬的叫道:“大哥,大嫂,弟萧落有礼了。”萧腾一把抓住萧落的手,惊喜道:“你是落弟?长这么大了,让大哥好好看看你。依依,你也过来。”两人围着萧落不停的端详,看得萧落都不好意思了。
萧济雨笑着解围:“好了,好了,我们去见过老太爷,快十年了没见到落儿了,今天见面,老太爷不知道得多高兴。”
一家人进内院见了萧老神医,一番热闹后,萧老神医听说以前家里的花丁老方头竟是纵横江湖的“断流刀”方青平,说什么也要见见,于是一干人簇拥着老神医到了大厅。此时酒席已经摆好,管家不一会就将方青平三人请了过来。众人见过礼后,分宾主坐下。萧老神医首先开口:“方老弟,你可瞒得我们好苦,在我们这里做了几年杂活,我愣没看出你身怀武功。”
方青平哈哈大笑,道:“老神医,我可不是有意隐瞒,本来到萧府是想来问你件事的,后来觉得这平静的生活也不错,就一直做下去了。”
“哦,是什么事要问我?现在还记得吗?”
“当然,老神医,我记得四十年前雷震天、东方纵横决斗,是你从昆仑山上将东方纵横救回来的。我就想问问,东方纵横患的是什么毛病?内力为什么会枯竭?照理说,武功练到他那份上,早就百病不侵了,内息运转,生生不息,怎么可能会枯竭?”
“问得好!方老弟,那时我在昆仑山上一搭东方纵横的脉,就发现他心脏处经脉堵塞,上下气息不通。这毛病平常内力强劲时,行经该堵塞处,自然贯通,所以平时是感觉不出来的,可剧斗后,内力衰弱,冲不过该处,内息无法循环,自然会枯竭。”
“老神医,照此说来,经脉既然有堵塞处,东方纵横又怎么练出高深的武功的?”
萧老神医对着方青平一竖大拇指,称赞道:“到底是威震天下的‘断流刀’,一眼就看到关键处了。几十年来,我冥思苦想,近年来总算有点头绪了,他这毛病是后天得的,还是在内力练到很高的境界才得的,这样才能依靠强劲的内息保持经脉通畅。”
方青平沉默良久,才开口:“老神医的意思是指他是练功练出来的毛病?”
“像,但应该不全是,我十六岁行医,因济雨父亲死的早,直到八十五岁才将这付担子完全交给了济雨。六十九年来看了几十万个病人,江湖中人少说也有三万以上,就从来没听过有哪种内功能把经脉练堵塞的。”
“爷爷说的没错,绝对不会有一种内功会练得自绝经脉的。”萧济雨插嘴道。
“所以我想来想去,想到一种可能,就是东方山庄的内功是速成的。你看从东方山庄出来的人,都是二十来岁,年纪轻轻就名动江湖。速成的内功要么阴毒,要么霸烈,东方山庄的内功肯定是后者。练习霸烈的内功,除非体质特殊者,都会损伤心脉,造成武功不能大进,所以江湖中练习此等内功者寥寥无几。”
萧老神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但众人俱都被内容吸引,无一人开口讲话。萧老神医等了一下,接着开口道:“在我想来,东方山庄定是找到了一种药物,在练功时能护住心脉,使普通体质者也能继续练下去,最后使武功大成。可长时间服用此等药物,必定会造成心脏处的经脉壁变厚,内力强劲时,畅通无阻,内力衰弱时,自然就堵塞了。”
“这就对了!”萧腾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腾儿不得无礼,有方前辈在此,什么时候轮到你大呼叫了?”萧济雨出口叱责。
“是的,父亲。”自从被帮众背叛后,萧腾性情大变,以往的年轻气盛,飞扬跋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老成持重。“父亲,方前辈,萧腾只是从太爷爷的话中想明白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故有点失态。”
“那说来听听。”方青平道。
“是,方前辈。萧腾一开始因为使者被飞鱼帮打出来,生气归生气,可也没到兴师问罪的地步。是教中的三位副教主不停在旁煽风点火,才决心找飞鱼帮麻烦的。”
“等等,至尊教三位副教主是谁?”方青平开口问道。
“是尹绍光,石重,罗飞乌三人。”萧腾回应道。
“独行盗尹绍光,巨灵掌石重,以轻功和暗器称绝的满天星罗飞乌,都是几十年的老魔头了。你也不想想,他们怎么会听你的指挥?其中绝对有阴谋。说吧,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姜到底是老的辣,方青平对事的看法,一针见血。
“方前辈所言极是,现在回过头想想,当时真是昏了头了,被他们三人一撺掇,我立时就召集教众去飞鱼帮兴师问罪,谁知到了浪底面对飞鱼帮的时候,他们三人突然反水,而带去的人都是他们挑选的,全都跟着一起背叛了至尊教。那时我愤怒欲狂,全无理智,独自挑战他们所有人,被李二虎一掌震伤,落荒而逃。现在想来,李二虎掌力虽刚猛无涛,可经常咳嗽,眼圈青黑,定是心脉受损,逆气冲肺引起的。”
萧腾顿了一顿,接着道:“而尹绍光他们在至尊教时经常有一人外出好几天,回来后三人就背着我一起窃窃私语,问他们,都说聊一些风月之事。现在看来,他们是有目的的接近我,成立至尊教就是要将我拖下水,幕后指使者肯定不是李二虎,因为他没时间,威望也不够。我觉得应该是东方天下,至于目的我还没想出来。这些都是我躺在病床上想明白的,今天结合太爷爷的话,真相就差不多了。”
“东方天下的目的我知道。”萧老神医道:“东方山庄的子弟并不是代代都天赋异禀的,大部分都要靠药物护住心脉才能强练本门内功,但练成后又有不能久战的隐患。只有我们萧家的‘归元丹’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是为了‘归元丹’!”
“不错,不错。”方青平道:“东方天下其人,时候我见过,神清骨秀,是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他练习东方山庄的武功应该用不着‘归元丹’。可东方山庄并不是代代都出天才的,为了永远维持天下第一庄的声誉,图谋归元丹也是正常的。何况东方天下还有称霸江湖的野心。”
事至此,各人总算对发生的事情有个大致的解释。方青平也解了自己多年的疑惑,萧济雨又对爷爷汇报了炼制“归元丹”的经过,说天山天池旁的洞穴里有数不尽的火鼠,只是捕捉不易,不过避火罩已经交由天山派代为保管。此事需保密,免得为天山派惹下麻烦。
方青平道:“老神医百年寿诞后,我就回天山了,有我在,天山派能保十年平安。李文廷,阮浩你们随我回去,我让冷梅从她的弟子中选两个跟你们成家,都老大不了,也该有个家了。”
“谢师叔祖。”李、阮二人心中大喜,喜动于表。江湖儿女,也没扭扭捏捏一说。
萧落突然开口:“大哥,李二虎武功如何?”
“比我强,不过也不是几百招就能分出胜负的,那天要不是我心浮气燥,也不会受伤,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这餐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时候,管家上来,说门口的尹绍光派人来询问了,问此事如何解决?
萧济雨冷笑一声,道:“腾儿,落儿,随我出去。”“是,父亲。”
三人来到门口,一大群人站在那里,尹绍光在前,大咧咧的道:“萧神医,商量好了没有,什么时候交人?”说完又对着萧腾道:“萧教主,我看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到飞鱼帮总舵磕个头,赔个罪,认打认罚,此事就算过了,何必连累家人呢?”
萧腾大怒,喝道:“叛徒,待我拿下你以正教规!”说着就想上前动手。
萧济雨伸手将他拦下,对尹绍光道:“人是不可能交给你的,不知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听说萧家的‘归元丹’有起死回生之效,现存三颗,你们将‘归元丹’交出,此事就算做罢。”
“你看腾儿受伤后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就是服了‘归元丹’的缘故,还有一颗送给了天鹰教,现在没有三颗了,只有一颗了,一颗给你行不行?”
“这……”尹绍光犹豫了一阵,显然他接到的命令是要拿到三颗“归元丹”。
“尹兄无法做主吗?这样吧,你将东方天下请来,只要他理由充足,我将‘归元丹’的药方和一颗’归元丹’一并奉送。”萧济雨要证明刚才的推断是否正确,开始拿话挤兑尹绍光了。
尹绍光一愣,色厉内茬的道:“萧神医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懂,自然有懂的人,你说是吧?东方庄主!”声音虽轻,可在萧济雨内力的催动下,遥遥传了出去。
“萧济雨,你别装疯卖傻,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交出药方和‘归元丹’,否则就将萧腾交出来。”话说完,尹绍光突然前欺,右手单刀在身前划出一道白光,阻挡萧济雨和萧落的进攻。左手疾伸,去扣萧腾的脉门。想出其不意,擒得萧腾,使萧济雨投鼠忌器,这样就算拿不到归元丹,回去后也有所交代,不致受罚。
萧腾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突然觉得两侧又传来两道暗劲,原来躲在人群中的石重,罗飞乌也突然出手,袭击萧腾。石重用的是“巨灵掌”,沉重的掌力从旁压迫而至,而罗飞乌一撒手,就是十七根淬毒的飞针。萧腾猝不及防之下,三方受袭,已经来不及闪避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淡淡的刀光从旁边掠起,先取尹绍光的咽喉,逼退尹绍光后,刀光一转,划个半圆,将十七枚毒针吸附于刀上,然后刀身一弯一弹,十七枚毒针有如飞矢,呼啸着刺破巨灵掌力,全部钉在了石重的右掌心上。
这一刀正是来自萧落,黑风谷里龙卷风中连眼睛都睁不开,全凭听风辨位的本事,对付这种偷袭简直就是菜一碟。一招之内,分袭三人,不但解了围,还借用毒针破了石重的外家掌力,石重的右掌心劳宫穴被破,这只右手算是废了。
罗飞乌急忙给石重喂下解药,回过头来,道:“这位少侠贵姓?刚才破我飞针的那一式可是失传已久的‘万流归宗’?”
“不错,正是‘万流归宗’,我姓萧,单名一个落字,萧腾是我大哥。以后我大哥的任何事情,我萧落一肩承担。”
尹绍光一挥手单刀,道:“既如此,我们都是用刀的,我再来领教你的功夫。”
“请!”萧落雁翎刀刀尖指地,脚步不丁不八,静等尹绍光发招。
尹绍光身为独行盗,不知犯下多少案件,官府的悬赏已达到了一万两白银,但他还是活得好好的,可见自有一番惊人艺业。尹绍光见萧落已摆好架势,抢步上前,左手一引目光,“刷刷刷”三刀,都劈向了萧落下盘。萧落展开步伐,左避右闪,让开三刀。尹绍光身子向前一扑,整个人都快倒在地上了,腰一扭,手腕一转,刀口向上,单刀从下往上撩了上来。这一刀大异常规,江湖中用刀的高手不知凡几,从下往上出刀的却没听说过。
这一刀虽然怪异,威力却极大。只因身子往前扑,自然离对手就近,再则自己身子倾倒,对方的攻势自然落空,自己可全力进攻,威力自然大增。这本是尹绍光“夺命三绝招”之一,平常轻易不施展,今日见萧落一出手就废了石重,知是劲敌,故一上手就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欲速战速决。
萧落见对方刀势凶猛,也不后退,将刀朝下一横,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尹绍光的刀上撩时碰到萧落的刀,只觉刀身微微一沉,萧落整个身子已挂在尹绍光的刀上,顺着刀势,就像一片树叶随风而起,正是萧落在龙卷风中心风眼处悟出的心法。萧落自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千一尘”,意思是指人的身子就像一粒浮尘,不管风雨雷电,都能随遇而安。
身子被刀带到半空后,萧落手中刀微一用力,人往后飘了出去。尹绍光脚一蹬地,身子如箭一般射出,凌空连劈三刀,取的都是咽喉部位,招招狠,刀刀险。
萧落在半空中闪转腾挪,再避开三刀,落地时已退出七八步了。萧济雨见状,在旁开口道:“落儿,此人作恶甚多,不必留情。”萧落不还手,只是心理上一种微妙的反应,怕见血。就像一个从未杀过鸡的人,突然叫他杀鸡,心里必定会有一番挣扎的。和鹰天扬的那次交手双方势均力敌,每招每式俱是全力而为,随手而出的都是自己所知的最精妙的武学,哪有时间去想别的。可如今自己占优,反倒有点患得患失。
听到父亲所言,萧落应声好,刀随声出,身随刀进,刀光一闪,刀锋已来到了尹绍光的肩膀处。尹绍光攻势正猛,见对方节节倒退,正想使出“夺命三绝招”的第三招来一鼓作气击败对方,那知对手竟能在自己招式转换的空隙进攻。自己的刀此时正在外围,而对手的却已到面前了,尹绍光大惊失色,慌不迭的往后退。萧落也不追击,雁翎刀转了一个圈,刚好将尹绍光撤退时从自己面前横着的右手,从手腕处连手掌带刀斩了下来。
尹绍光一退三丈,站定后才发现右手手掌已经不见了,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昏了过去。萧济雨从怀中掏出一个白布包,扔给了在旁边围观的一个“飞鱼帮”弟子,道:“这是金创药,麻烦你给他包扎止血。”那弟子接过白布包,急忙跑到尹绍光面前,将金创药敷在了断腕处。洛阳萧家的金创药果然灵验无比,一敷上,马上就止住血了,那弟子再从身子上撕下布条,将断腕处仔仔细细的包扎完毕。这时,尹绍光已经醒过来了,扶着那弟子的肩膀踉踉跄跄的回去了。萧济雨待场中之事结束,对罗飞乌道:“罗兄,你是否还要再比一场?”罗飞乌见己方两人都已重伤,自己以暗器见长,而对方这个年纪轻轻的伙子却身怀“万流归宗”这种功夫,这可是天下所有暗器的克星。自己就算出手,也只能是自取其辱。想到这里,罗飞乌一抱拳道:“萧神医,今日我们是一败涂地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就此告别,来日如有机会,再来讨教。”
“好说,好说,罗兄回去告诉东方天下,想要‘归元丹’冲着我萧某人来好了,对萧某家人下手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的手段。”
罗飞乌只有装不懂,带着众人灰溜溜的走了。
萧氏父子回到屋中,与大家说明了门口情况,根据尹绍光等人的反应,已经可以确定东方山庄是幕后主使者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去应对,为了避免牵连家人,萧济雨决定将是非引到外面去,而是非的中心就是“归元丹”。大家商议一番,决定借萧老神医的百年寿诞做一番文章。
日子在忙碌中总是过的很快的,很快就过了年,再过个把月,已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萧老神医过百年寿诞的请柬在正月里的时候就往外派了,这时陆陆续续有家丁回府复命了。
这一次,萧府并没有像上次萧老神医九十大寿那样大张其鼓的操办,只是请了些世交好友、亲戚熟人,外加一些就近的门派掌门人及江湖知名人士。二月底,陆陆续续就有人到了,萧济雨全部接入萧府居住,到了三月初八寿诞那天,刚好到了七十人,加上萧府自家的人,也就摆了八桌。
萧老神医坐在上首,接受了众人的祝福。接着,各人在萧府家人的引导下,分宾主坐定。第一桌主位当仁不让是萧老神医,陪座让给了方青平,方青平本来不肯坐的,奈何萧济雨说想借他的威名镇镇宵,没办法坐了陪座,萧济雨坐在了下首。萧腾、萧落早就到下面桌上陪客去了。李文廷、阮浩本也是坐首桌的,却听说少林达摩院的首座慧聪大师也来了,为照顾他,首桌上都是素菜,便怎么也不肯在首桌落坐,自顾自到下面喝酒了。
首桌上除了萧老神医、萧济雨、方青平外,也就坐了六人。分别是少林慧聪大师,华山派柳云飞,嵩山派韩束河,塘沽清水山庄庄主江清,丐帮两河分舵舵主揭东阳,瓯江派瞿林杰。这六人不是一派之主,就是长老,俱是跺跺脚地面也得震三震的人物。十年前,萧老神医九十大寿宴席上,瞿林杰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瓯江派也只是东南沿海的一个门派。五年前,瞿林杰接任瓯江派掌门,短短五年,瓯江派就成为了东南沿海最大的门派。
等菜上齐,慧聪大师见了满桌素菜,酒也是素酒,不由念了个佛号,起身对萧济雨道:“萧施主的苦心,贫僧不胜感谢。出家人戒律深严,连累到诸位施主不能大朵快颐,贫僧向各位谢罪了。”其余五人纷纷还礼,都说是应该的。只有方青平,突然开口道:“大和尚是该罚,啰里啰嗦的,菜都凉了。”
众人俱都愕然,觉得这老头太无礼了。柳云飞是经历过十年前的事的,又是萧家的亲家,知道方青平是谁,故在旁捻须微笑。另几人岁数大了,火气自然就消退了,虽觉得无礼,也忍住了没开口,特别是慧聪大师,修为精深,更不会动气。只有瞿林杰,三十几岁就名动武林,正是意气风发时候。十年前虽也在场,可却在人后,对方青平没看仔细,再说了,十年时间也不短,方青平变化也大,瞿林杰早认不出这个老头是谁了。
不过萧济雨能让他坐陪位,肯定是有来头的人物。看在萧济雨的面上,瞿林杰只略带不悦的问道:“这位老人家贵姓?何出此言?慧聪大师德高望重,我等陪他一起吃素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方青平眼睛一瞪,正想发飙。萧济雨急忙打岔,将方青平的火气压了下去。“都是萧某的不是了,未给前辈引见各位江湖豪杰,失礼之处,万请海涵。”说完将众人一一向方青平引见。这是与方青平商量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就是要让人知道:“断流刀”和他萧济雨是莫逆之交,要找萧府麻烦的自己掂量掂量!
引见完毕,萧济雨抱拳向所有人大声道:“各位,萧某在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位武林前辈,就是这位老人家,五十年前人称‘断流刀’的方老前辈。”
“断流刀”三字一出,就好像平静的湖面吹过一阵大风,掀起了波浪。这三字在二、三十年前,差不多就是武林第一人的称号了。如今既知“断流刀”重现江湖,在座之人如何肯失之交臂,个个过来请安拜见。瞿林杰心中暗暗庆幸刚才没有鲁莽行事,连忙自罚三杯,赔礼道歉。
热闹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各人接着吃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济雨站起身来,大声道:“各位,歇一歇,萧某有话要讲。”大家见主人有事交代,俱都放下了碗筷,静候下文。
“各位,萧某有两个儿子,如今俱已成人,但儿子萧落拜在了方老前辈的门下,肩负将‘断流刀’发扬光大的重任,继承萧家的家业已经不可能了。故萧家的家业只有靠大儿子萧腾来继承,我在此宣布,从今天开始,萧腾就是洛阳萧府的新主人了。”说到这里,萧济雨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接着前面的话题:“萧某本人,卸下这个担子后,就一门心思的钻研医术,争取多搞些灵丹妙药出来,这样各位老了以后,就能多活几年了。”众人一阵哄笑,本来有几个和萧济雨关系菲浅的人士,想说几句挽留的话的,也说不出来了。
萧济雨举起手中的瓷瓶,接着道:“萧家祖传的三颗‘归元丹’,一颗被萧腾服用了,一颗送给了西北‘天鹰教’老教主雷震天。如今只剩下了这一颗,萧某将他交给儿子萧落,因为过了今天,萧落就将进入江湖历练了。江湖险恶,希望这颗‘归元丹’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于危险之中。”说完,郑重的将瓷瓶交于萧落手中。
众人一片唏嘘,也感动于萧氏父子间的深情。萧落跪地磕了三个头,将瓷瓶纳入怀中,道:“孩儿定不负父亲厚望!”端起桌上的大碗,斟满酒,连尽三碗。
就这样,半真半假之间,萧济雨的目的达到了。这些人回去后,自会将“断流刀”在萧府居住,而萧府已经没有“归元丹”了这两件事传遍武林,自然会使东方山庄的注意力转移,而为萧府下一步行动争取隐蔽性。这个计划中,假的是“归元丹”的数量。真的是明天萧落就将离家了,但不是去江湖中历练,而是直接去“飞鱼帮”总舵摸清东方天下的下一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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