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上就要亮了,薄薄的雾升起来,洛阳城静静的卧在洛水旁,像一只低头喝水的怪兽。
洛阳城头,两个守城的士兵抱着红樱枪,坐在角落里,斜靠着城垛在打瞌睡。三月初,虽说天气开始转暖和了,可凌晨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冷的。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一个士兵打个呵欠,揉揉眼睛,嘟囔道:“连续半个月了,没一晚上有得消停,这样下去谁受的了?”
另一个士兵回道:“老张,忍忍吧,今天初八,最后一天了,谁让萧老神医人缘好,医术通神,不管是谁,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送到他面前,就算和阎王爷说再见了,今天他九十大寿,黑白两道只要得到讯息的,谁会不来?”
老张道:“说的也是,攀上了这个交情,只要没当场断气的,就算捡回一条命了,还有春秋两季各十天,萧府在我们这儿举行义诊,我老张去年得了肋痛,还去配了几付药,吃了就好了,就冲这,我老张也没话说了”。
两人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往城下看去。来骑好快,几句话的时间,两人两骑已经到了城墙下,已经把马系在路边树上了,两人一个身材秀长,一个粗壮。
粗壮汉子从背上拔下两根棍子,对准一接,原来是一把长枪,对准城墙一掷,长枪如流星飞曳,“呯”地一声,火星四溅,牢牢地插在城墙的中间。
秀长汉子长身而起,一跃三丈,足尖在枪身一点,再度跃起,已过了城墙。粗壮汉子甩出一根绳索,绕在枪身上,用劲一拉,借力而起,一个翻身,直接上了墙头,手再一抖,长枪离墙而起,到了手上。
两人对士兵一抱拳,秀长汉子道:“崂山李文廷”,粗壮汉子接道:“阮浩”。话音未落,两人已跃下城墙,往城里飞奔而去,远远送过来两句话:“给萧老神医祝寿,打搅之处,万请谅解。”
天渐渐亮了,占着洛阳西城四、五十亩地的萧府门口,一片暄哗,正门门楣上两个斗大的字,“萧府”金光熠熠,萧府现任的主人萧济雨,也就是萧老神医的孙子,正在门口迎客。
萧济雨人称“诸葛圣手”,四十来岁。圣手指的是他武学精湛,手上功夫深不可测,更指他医术高明,生死人而肉白骨。诸葛却是指他工于心计,足智多谋。
此时萧济雨正在安排家仆老黑带人去城外将江湖豪杰们连夜赶来,留在城外的坐骑和轿子带回萧府。却见路边转角处走来一位五十来岁的青衣老者,后面跟着两男一女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萧济雨哈哈大笑,迎了上去,抱拳道:“华山柳老前辈亲临敝舍,萧某不胜荣幸。”华山柳云飞一把拉住萧济雨的手,对随后的三个年轻人说:“还不过来拜见萧大叔!”
三人一起抢上,跪在地上道:“华山派弟子杨和民、王宗清、柳依依拜见萧大叔。”萧济雨扶起三人,拉着柳依依的手对柳云飞说道:“你女儿都这么大了,十七岁了吧?上次见她还是五年前,那时说好的事还算不算数的”?
柳云飞哈哈大笑,道:“只要你萧老弟不嫌弃女,老夫没有任何意见。”
柳依依好奇的问:“是什么事啊?和我有关系吗?”柳云飞笑道:“你不是一直在念叨你的腾哥哥吗?如今到了人家家里了,还要问什么事?”柳依依瞬间明白了,脸一下涨的通红,一跺脚,低着头就往萧府里面跑了进去。萧济雨大笑着对柳云飞道:“这亲家我看我们是做定了。”话声中,杨和民脸上浮起一丝奇怪的神情。
“什么事让两位老哥哥如此开心?”路口传来一口洪亮的语声。萧、柳两人转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锦衣男子潇潇洒洒的走了过来,却是浪子杨青,后面还跟着一大群各门各派的人,却是来祝寿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从客栈赶过来了。
萧济雨对柳云飞道声失陪后,急忙迎了上去,跟熟悉的人打着招呼,让家仆一批批的引入萧府。正忙着,远处走来一个相貌清癯的老者,五十来岁,三缕长须,鹰钩鼻,双目开阖间精光闪烁,着一淡黄长衫,步履间隐隐透出一股煞气。萧济雨见了,心中大喜,继而一惊,急忙迎上,抱拳道:“奇才兄,大架光临,萧某不胜荣幸啊。”
原来来人正是天下第一庄“东方山庄”的管家东方奇才。东方山庄雄立贺兰山巅三百余年,代代人才辈出,每一代都会派出二、三弟子行道江湖,据说并不是山庄中顶尖高手,但在江湖中已经罕逢敌手了,庄主更被誉为天下武功第一。因家规极严,对作奸犯科者轻则废去武功,重则处死,故行道江湖的弟子为人处事极为正派,惩恶扬善,作了不少行侠仗义的事,江湖中人故公认东方山庄为天下第一庄。
三十年前,西北天鹰教主雷震天乃不世出的奇才,将天鹰十三式练的出神入化,手中一杆七十八斤重的长枪横扫西北,已无敌手,将西北二十八帮派合而为一,声势滔天,锋芒直指中原,单身入关,连败中原七大门派中泰山、衡山、恒山、嵩山、华山五派掌门,更约战少林、武当,号称要臣服中原,一统武林。当时的中原武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东方山庄的庄主东方纵横有鉴于此,遂约战雷震天于昆仑山千年雪峰顶上,以掌中一柄一十三斤六两的黑铁剑与雷震天激战一天一夜,最后以一招混元掌印在雷震天的胸口上,使雷震天口吐鲜血,落败而去,而自己却因内力耗尽,引发心痛痼疾,已无力下山,眼看就得冻僵在昆仑山的皑皑白雪中了。
时逢萧济雨的爷爷萧天心,也就是现今的萧老神医,正巧为采一株长在雪山之上的药材雪茸而来到两人决斗的山顶,见有人僵卧雪地,急忙施救,用归元丹不但将人救了回来,更治好了东方纵横的心痛痼疾。
东方纵横为报答救命之恩,赠了萧天心一面“风云令牌”。这“风云令牌”东方山庄立庄三百年来一共只送出去七面,皆是送给对东方山庄有大恩大惠之人。无论谁持牌来到东方山庄,皆可令东方山庄替自己完成一件事,或学习东方山庄傲视武林的绝学。七块令牌如今已收回六块,也造就了六位震古烁今的高手。如今只剩萧府这一块还未回归,因萧府家传武学本也高深,加上萧府医学精湛,救人一命后,被救之人感其救命之命,往往会拿出压箱底的绝学出来指点一两招,日积月累之下,萧府到了萧天心这一辈,已是江湖一流高手了,再到了萧济雨手上,武功更是出神入化,莫测高深了,故一直无人敢来觊觎这面风云令牌,萧府也一直未动用这面风云令牌。
所以萧济雨在看到东方奇才后,心中才会既喜且惊,喜的是东方山庄自东方纵横回去后,三十年无人再出江湖,今东方奇才前来祝寿,真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惊的是东方山庄三十年未出江湖,摆明和这面未回收的令牌有关,因为如果有心术不正之人得到这面令牌,要求东方山庄做一件做不到的事,甚至逼东方山庄退稳江湖,东方山庄也只有照办。如今东方纵横退位,其儿子东方天下掌权,据说其人天纵其才,武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人又胸怀大志,意欲使天下第一庄少一个字,变为天下第一,只因中间隔了令牌这一层阻碍,故迟迟未见行动。如今东方奇才突然出山前来祝寿,会不会借祝寿为名,另有图谋?
东方奇才见萧济雨如此神态,呵呵笑道:“萧兄弟无需多礼,我只是奉东方老庄主之命前来拜见萧老神医的,东方老庄主对三十年前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今逢萧老神医九十大寿,一定让我来送上一份薄礼。”说完手一挥,不远处一个青衣童子急忙走前,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个长条形的盒子,东方奇才接过打开,只见里面搁着一只成了形的千年人参。
萧济雨急忙道:“东方老庄主言重了,些许事,那值得如此挂怀?奇才兄也是的,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这不是让兄弟我难做吗?”双手接过人参,递给旁边的下人,亲自将东方奇才接近了萧府。
近中午时分,萧府后院二十余亩宽的练武场上已经摆满了桌椅,看样子不少于一百桌,练武场中间还留了个三丈长宽的空地,铺着地毯,那是给喝高兴了的江湖朋友们表演助兴用的。
练武场上的桌椅十之八九都坐上了人,怕不少于八九百人,这些都是江湖上一些名气不怎么响亮的武林朋友和一些帮派的随从。至于稍微有点名气的,在各大厅,偏厅里还摆了二十桌,那些人都在屋里坐着呢。
在后花园的假山上,有一座俯瞰全府的揽翠亭,就只摆了一桌,在座的不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便是雄据一方的豪强,一桌十来个人,倒有十五、六个仆人在侍候。
萧府这次为了庆祝萧老神医九十大寿,摆的是流水度,从中午到子时,美酒佳肴源源不断的上,如今就有两个蒙古来的武士,喝了酒,正在练武场中间的地毯上摔跤呢。因为是表演性质的,讲好了不准使用内力。只见两人头对着头,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不停地用脚去撂拔着对方,岁数大一点的那人趁对方脚步一下没到到位,跨步向前,右脚勾住了对方的脚腕处,腰部发力,肩膀靠了上去,右手按住对方胸口,猛一使劲,年轻的那位便摔了出去。
“好!”四周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更有人喊道:“刘老兄前些年娶了三个老婆,还是宝刀未老啊!”四周更是一阵哄笑及夹着几位女侠客的骂声。姓刘的胜了这一场,得意洋洋地对四周一抱拳,回座位喝酒去了。年轻的伙输了场,也低着头溜回去喝酒了。
场地上又上来一个年轻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自我介绍,叫瞿林杰,是来自东南沿海一个门派瓯江派的弟子,上来是为大伙表演一套剑术助兴的。只见他把长袍前襟往腰带上一塞,拨出长剑,摆了个起手势“有凤来仪”,渊停岳峙,隐隐有大家风范。场中几个识货的已经在微微点头了,心中在想:瓯江派一个的门派,这些年都默默无名,再过几年,应该可以在这个年轻人手上攒点名气了。
瞿林杰拉开架势,将瓯江派嫡传的剑法一招招的演练开来,但见守时如怀中抱月,攻时如雷霆电击,端的是好剑法。四周的叫好声就一直没停过。
就这样一场接一场,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练武场上插满了大火把,照的整个练武场如同白昼。这时萧府的管家出来对大伙宣称:为感谢各位武林人士不远千里的赶来祝寿,洛阳萧府炼了一批回春丸,等下自有仆人送上酒席,一人一颗,到者有份。此言一出,“轰”地一声,练武场上就炸开了。
洛阳萧府的丸散剂以三种最为出名:回春丸、回天丸和归元丹。归元丹最为神奇,萧府世世代代穷尽心力,也不过练了七颗,有起死回生之力,历代以来,到了萧济雨这里,只剩下三颗了。回天丸药效差一些,但也算得上药到病除,再重的内伤也压的住,只要不再妄动内力,尽可慢慢延医诊治或自行休养。回春丸再差一些,除了对一些自然疾病有良好疗效外,什么时候你受了伤,只要一口气不断,服下回春丸,都可续你三十六个时辰气息不断。
萧府每年外流的回春丸不到百颗,基本都是各大门派和割据一方武林豪强拿各种珍贵的药材换去的。一颗回春丸在市面上已经千金不易了,在江湖上,钱财算什么?命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服下回春丸续住命后,只要着人在三十六时辰内将你送至洛阳萧家,从没听说萧家有撂手不管的,这不等于多了一条命吗?
不多时,萧府的下人已经将回春丸送至各人手上了。大伙来祝个寿,平白无故的得了一颗回春丸,内心别提多高兴了。这祝萧老神医多福多寿的祝语可是从心底冒出来的,恨不得萧老神医年年做寿,他好年年来拜。
兴致一高,酒就喝的更多了,玩的也更嗨了,场子中间都摆起擂台来了。不过萧济雨萧府主派人传了话,让大家只比招式,别使内劲,免得出了意外,过不多久,更让自己的大儿子萧腾出来见见世面,名为增加见识,实为监督,免得几个平时里有些怨仇的人,暗地里使绊子,坏了萧府的寿宴。
萧腾今年二十岁,一身武功已得父亲十之八九了,是江湖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外面大伙玩的热闹,萧府的内院却很平静,萧济雨的二儿子萧落今年只有十岁,性喜安静,就没出去凑热闹,躲在园子里花丁老方头的屋子看书。老方头五年前的一个大雪天在萧府门前的门洞里避风雪,萧家大奶奶怜其年老力衰,聘为萧府花丁,平日里浇浇花草,剪剪花枝。因萧落性格上比较随意,对下人们也没什么偏见,故老方头空闲时经常和二少爷萧落在一起下围棋,算得上是一对忘年交。今日因岁数大了,没人派他出去招呼客人,乐得躲个清闲。
萧府后院的房屋格局有点奇怪,从上面看下去,屋宇一个大圈套着一个圈,中间一座石屋,都是用几百斤的花岗岩彻成的墙,墙壁都有一米多厚,大门是巴掌厚的铁门,锁是七巧居士玄机子用乌金打造的,就算有宝刀利刃,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破的进去。没有钥匙,唯一通道就是离地三米高的一个通气孔,孔径也就六寸,勉强塞的进一下孩的头颅,孔上还装着铁栅栏,非削铁如泥的宝刀根本不可能削的断。而钥匙,就挂在萧济雨的腰带上,从不离身。
石屋的外围还布置了奇门遁甲,内设二十七种见血封喉的暗器,只有有人触发了机关,满天花雨的暗器下,一只老鼠都躲不过去。据说武当掌门净虚道长见了这个布置,叹息道:除了破坏性的拆卸,只有变成一只苍蝇,才能从通风口进入了。
石屋是洛阳萧府的藏宝库,金银珠宝及珍贵的丸散剂和药材都放在里面,当然东方山庄的风云令牌放在最中间的桌子上,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萧落正在看书,看的八卦演算的书。萧落对奇门阵势特别有兴趣,年纪,这方面的修为已经很精通了,因年纪尚,萧济雨只教他医学上和内功吐纳上的一些东西,先打好基础,后面再学技巧。
萧落正看的有劲,老方头又出去浇花了,萧府的下人老黑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过来,对萧落道:老爷在前面招待客人分不开身,让他把这盒千年人参放入石屋。萧落一个孩子,心思那有那么复杂,高高兴兴地带老黑到了石屋旁的奇门遁甲前,见老黑不懂阵势,不免卖弄一番自己对这方面的学问,老黑一边奉承,一边牢牢记住进去的步伐。转了五六个弯,两人来到铁门前。
老黑“哎呀”一声,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这记性,钥匙都忘记拿了,二少爷,麻烦你跑一趟老爷那里,把钥匙拿来。”萧落应道:“好嘞!”高高兴兴的出了阵势,把老黑留在了原地等待。
萧落出了后院,绕过练武场,见大哥坐在最中间那席和人喝酒聊天,眼光不时瞟一下场中间两个比武的人,就没去和大哥打招呼。出了练武场,到了前院,问了人,才知道父亲在假山上的揽翠亭陪客。见了父亲后,把老黑的话跟父亲一说,只见萧济雨瞬间变了脸色,急道:“我没叫人去啊,再说,我怎么可能让一个下人进石屋?”急忙起身往外便走,桌上众人也跟了过去。
走过练武场的时候,场上众人突然见到这一批威震武林的江湖大豪行色匆匆,不免诧异,脑筋活络的人已经隐隐感到出什么事了。众人来到后院,萧济雨带着萧落直接进了奇门阵势,余下众人在外等待,不多时,萧济雨铁青着脸走了出来,引导众人进了阵势,大伙来到石屋前,只见通气窗的地下扔着三根被削断的铁栅栏,旁边还有一盒人参,正是东方奇才送的那盒。
东方奇才首先开口道:“萧兄,出什么事了?”萧济雨叹了一口气道:“东方老庄主送给家祖的那面风云令牌已经被盗了。”众人大吃一惊,嵩山掌门急忙问道:“怎么回事?看这铁门毫无被破坏的痕迹,偷是如何进去的?”萧济雨对通气口一指,道:“就是从这个孔进去的,可能是时间的关系,偷拿了令牌就走,锁在角落铁柜里的归元丹幸得保存。”
众人看着那个气孔,雄霸关外的“虎啸山庄”的庄主冷白沉吟道:“武林中能将缩骨功练到如此程度的,只有无骨虫黑狐了,可此人已经三年多没在江湖上露面了。”“不错。”柳云飞接口道:“黑狐随身有一把削金切玉的匕首,正好可以削断这窗户上的铁棍。”
萧济雨叹道:“老黑,老黑!不就是黑狐吗,三年前他来应聘长工的时候,应该就是等的今天吧!”将大伙带出了石屋前的奇门阵势。
萧济雨对东方奇才说道:“出了这种事,萧家失去了一次学习东方山庄盖世奇学的机会,这些年来,萧家一直未出现一个对武学特别有天赋的弟子,所以令牌一直保留到今。还好,萧家主要以医学传家,武学修养倒不是特别重要,如今令牌丢失了,反倒免了萧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嫌疑了,我也不打算去找回来了。但令牌的归宿却对东方山庄有莫大的关系,要是最后一个声名狼藉的黑道人物手持令牌找上东方山庄,东方山庄几百年的侠名很可能会毁于一旦啊!奇才兄,如今我就不留你了。各位掌门,堡主,帮主我也不留你们了。”
众人听说风云令牌遗失,本碍着洛阳萧府这层关系,还没有抢夺的心思,如今听到萧家放弃令牌了,顿时归心似箭,无论谁夺得这面令牌,对自己本门派的发扬光大可是大有助益,甚至是决定性的。
各人也不跟萧济雨客套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各自的弟子随众匆匆而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萧府也未打算屏蔽这个消息。不一会,练武场上的武林人士也走了八、九成了,就剩下一两百个对令牌不感兴趣的。或者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的武学,去了只有送死的份。这些人互相招呼,并成十来桌,哟五喝六的还在喝酒,不过话题已经转到在猜最后谁能得到风云令牌了。
有头有脸的人都走了,萧老神医也让家人扶进后院休息了。萧济雨端着酒杯,来到练武场挨桌敬酒,见到崂山双秀李文廷,阮浩还在桌上。三年前,萧济雨到崂山采药,时逢大雨,在崂山派大厅里避过雨,见过这两人,那时李文廷,阮浩可不知道挤在游客群中避雨的青衫中年人可是大名鼎鼎的“诸葛圣手”萧济雨,只不过觉得这个人气质不俗,不免多看了几眼。
如今再见萧济雨,急忙双手举杯,连声告罪,自罚三杯,三人寒暄几句旧事,也算得上故人再次见面了。
萧济雨敬完酒,对大伙道:“刚才府内出的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萧某谢过大家还能留在本府内给家祖祝寿,事情出了,风云令牌萧某也不要了,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件事是因萧某儿子辨事不明而起,让一个好好的寿宴出了纰漏。虽说他年纪,但也不能不按家规来办。今天是吉日,不宜动刑,萧某恳求各位在府内再留一晚,明日作个见证。”
众人轰然答应,都觉得名门正派自当这样,赏罚分明方能威名长盛不衰。大伙酒足饭饱后自有仆人领去客房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待大家吃过早饭后,萧济雨将大伙请到萧府旁边的萧家祠堂里,让萧腾、萧落跪下,对着祖宗的画像磕了九个头,然后敬上三柱香,回头对大伙讲了昨天事情的经过,最后道:“虽说儿年纪还,不懂事,但错了就是错了,因为他犯的错,使令祖的寿宴没有完美结束,犯了不敬尊长的大过,按祖宗家法,鞭笞一百,面璧半年。管家,请祖宗家法来!”
萧腾急忙上前,对父亲道:“爸,弟弟年纪这么,如何扛得住一百鞭?不如鞭笞免了,面璧一年?”萧济雨摆摆手,道:“家法如此,腾儿无需多言。”
管家请出家法后,恭恭敬敬的递上,并道:“二少爷年幼无知,更何况是无心之失,望老爷三思。”萧济雨长叹一声,并无言语,只是接过家法,对着萧落的后背一鞭击下,但见衣裂皮破,只得一鞭,就见血了。
李文廷急忙喊道:“萧府主且慢,在下有话说!”萧济雨其实心中也不落忍,急忙住手。看着李文廷,希望他能说出一番道理来。李文廷走出人群,对大伙道:“萧府家法森严,就算萧府内的人求情,也绝无循私,我们今天是见识过了。但我一个外人,也来求个情,萧府主卖我一个面子,大家作个见证,可不是萧府主循私枉法,绝不会坏了萧府的声誉。”说完向大伙作了个罗圈揖,最好抱拳停在萧济雨的方向。众人齐声俯合,纷纷要求免了鞭笞之刑,最好连面璧也免了。
萧济雨沉吟道:“既然众人求情,鞭笞之刑就免了,但碍于家法,刑罚不可免。那我就用三分內力封了儿的太阴脉,这样每月月圆之夜便会有一刻钟真气浮动,非绝大意志不能平息,也算是磨练他的性子。待他内力足以冲开禁制,就算刑罚结束了。”众人听到如此新颖的刑法,也知道只要萧落日夕苦练,不用一年便可冲开禁制,一致同意了。
萧济雨并指朝萧落膻中穴点下,还未触及萧落身体,便觉指尖有一阵微风拂过,有一样东西挡住了手指的下落,定睛一看,只是一片树叶而已。顿时内心惊骇不已,忖道:虽说自己只用了三分内力,但一张树叶怎能挡住?发出这张树叶的人武功当真深不可测了。
急忙向祠堂门口看去,只见萧府的花丁老方头慢吞吞的走了进来。萧落欢喜的迎上去,叫道:“方爷爷!”老方头摸着萧落背上被鞭打过的地方,喃喃自语道:“东方纵横那几手破玩意有什么好学的,值得把孩子打成这样?”
萧济雨闻言更是震惊不已,心中已经明白刚才那张树叶定是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花丁所发。急忙抢步上前,抱拳道:“老前辈请宽恕晚辈这五年来大不敬之罪,请问老前辈尊姓大名?”
大伙儿见此时奇峰突起,俱都不敢发出声响,萧家祠堂内外鸦雀之声可闻。老方头淡淡地道:“老夫喜欢过这种生活,萧府主何罪之有?老夫还要感谢萧府主让我过了几年的清静生活。贱名有辱清听,老夫方青平。”方青平三字一出口,老方头整个人立时像变了一个人,脸上的皱纹好像都变浅了,浑身散发出的凌厉之气有如一把出鞘的宝刀,让人不敢逼视。
众人呆呆站着,好像被方青平三字给定住了,半晌方“轰”地一声爆了开来,交头接耳,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李文廷,阮浩更是拜到在地,口称师叔祖,因方青平和崂山派上上任掌门方青云是亲兄弟。
方青平衣袖一挥,李、阮二人感到膝下有一股莫大的力道涌起,将二人生生抬起。
三十年前的武林,正是人才辈出的年份,其中有三人天才绝羡,正是东方山庄庄主东方纵横,西北天鹰教教主雷震天,还有一位就是眼前的方青平。而方青平一手断流刀法,声名及武功只在两人之上,不在两人之下。
方青平看着呆呆立在一旁的萧济雨,说道:“落儿与老夫颇为投缘,今日这事萧府主就卖老夫一个面子,就此作罢,如何?”萧济雨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但凭老前辈作主,落儿有此缘份,正是他天大的福分啊!”
“既然如此,那萧府主就打发这些人回去吧,老夫有事和你商量。哦,你两人留下。”方青平对李文廷、阮浩两人说道。萧济雨急忙安排萧腾和管家带人将群豪请回了萧家大院,然后静听方青平吩咐。
“我就三件事,需萧府主成全。一、送我一千两黄金。二、落儿我收为弟子,需带走十年,二十岁时定让他回来继承家业。三、我让你遣散众人,就是不想太多人知道,此事你需保密。”萧济雨大喜,此等机遇不知是儿子几世修得的?忙叫萧落三跪九叩,行了拜师大礼,称呼应方青平要求,还是叫方爷爷更亲切些。
拜完师后,萧济雨道:“方老前辈何不就留在萧府?府中一应俱全,日常生活也方便些。”老方头回道:“我的断流刀法和回风十八打在特殊的环境下练习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得回到我学艺的地方去。还有,现在我身份泄露,你们对我客客气气的,再住在这里,我浑身不舒服。”萧济雨不禁莞尔。
方青平回头对李、阮二人说道:“你们算是我的晚辈了,我岁数大了,教落儿学艺时,需要两个打杂的,你们就跟我去吧。”李、阮二人大喜,知师叔祖是有意栽培他们,急忙又要跪下叩头,被方青平拦了下来,并言明他最讨厌这些繁文礼节了,以后就全省了,免得看了心烦。
方青平让萧济雨现在就去准备黄金,他马上就要上路。萧济雨苦求再留一天未果,只得去拿黄金了。不一会,手上就提着一个包裹回来了,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道:“里面是一万两银票和一百两现银,方老以后要是不够使了,派人回来拿就是了。”
“对了,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青海戈壁滩上的黑风口,你以后有急事,去那里找我们就行了。”方青平接过包裹,拉起萧落的手,径直而去了,李、阮二人急忙跟上,唯有萧落,眼含泪水,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越走越远,直至墙角转弯,见不到父亲为止。
萧济雨回家如何向家人说明事情经过及遣散群豪的经过略过不表。单说萧落四人在洛阳城里买了两辆马车,再去沽衣铺每人买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带足干粮。方青平、萧落同坐一辆马车,李、阮二人一辆马车,出了洛阳西门,一路向西而去。
在马车上,方青平就开始传授萧落内功心法,并在晚上打尖住店时要求每天最少两个时辰的静坐运息。闲睱时偶尔指点一下李、阮两人武功上的不足。
行行复行行,四人已经在路上走了两个月了,这日终于来到青海戈壁滩前的黑风口,但见一面峭壁绵延数十里,只有这个位置有条三丈宽的裂缝直通戈壁滩,山谷内狂风连年不断,飞砂走石,更甚者到了冬季,谷内漆黑一片,头颅大的石头都会被风卷上半空,当者立毙,当地人称黑风口,也称魔鬼谷,情愿绕上百里的远路也不愿抄这个近路去戈壁滩。
方青平旧地重游,将三人带到峭壁下一个避风凹陷处,底部有一块三人合抱,比人还高的石头,足有好几千斤。方青平站在石头的左侧,运气走遍全身,双手搭上石头,“嗨!”地吐气开声,脸色瞬间涨红,又慢慢变为白色,手背青筋暴出。在巨力的推动下,那块大石缓缓地移了开去,原来后面还有一个山洞。
四人进入洞口,见里面是一个大山洞,足有二十丈方圆,洞壁底部又人为的挖了两个洞,刚好可以住人。李文廷、阮浩不用吩咐,开始打扫卫生,因洞口堵着石头,虽说六、七年没住人了,灰尘也不是很大,不到半个时辰就搞完了,再从马车搬下半路上备好的被褥、食品等日用品。师叔祖和萧落住在石洞里,还在洞口挂了布帘。自己两人暂时住大洞里,待以后再在旁边石壁上开两个石洞住人。
方青平待两人忙完,招呼三人坐下,摆上酒菜,边吃边道:“落儿既已入我门下,你们两个也算我半个弟子,有些事得和你们交待清楚,免得以后有人问起来,糊里糊涂的不清楚。我和崂山的上上任掌门是亲兄弟,他叫方青云,为兄,我们两人本都是崂山脚下一教书先生的儿子,幼年时,家中发生火灾,父母都烧死了,当时的崂山掌门元虚道长可怜我们,将我们收为崂山弟子。过了一个月,青城派长老杨庆祖师爷去崂山作客,很喜欢我,将我要去作了青城弟子。我二十岁时艺成出山行道江湖时,偶尔在巫山神女峰上发现了一本武功秘籍,书上指明需到此黑风口借助风力练功,于是我来到此处,再苦练十余年,方始真正在江湖上露脸。而那时,东方纵横和雷震天横空出世,江湖中人就将我们排在了一起,其实我比他们两人大了十余岁的。再过十年,便是他两人的昆仑山决斗了。”说到这里,喝了口酒,润润嗓子,接着道:“那本秘籍上只记录了断流刀法和回风十八打两种武学,回风十八打是实打实的内力兼招式,而断流刀更重意境与随机应变。秘籍上没写作者,我几十年来到处留意,觉得与二百年前武林奇侠‘浪子’赵四的武功有些相似,而赵四据说是南海一脉的。但论门派,我还是青城派的。从今往后,落儿就从青城武学学起,循序渐进,算是青城弟子。而你们两个则先修练内力,为学回风十八打作准备。”萧、李、阮三人齐声应是。
“东方纵横和雷震天的武功我都是见识过的,难分阡陌,东方纵横的武学经祖先世代去芜存菁,可能更稳重些,所以到最后能稍胜一筹,可雷震天中了掌还有力气下山,而东方纵横却内力耗尽,无法快速恢复,就让人难以理解了,虽说有心痛的毛病,可既然有病,又怎能练出登峰造极的武功?这实在让人想不明白。我五年前去洛阳萧府,其实是想问问萧老神医知不知道其中的缘故的,后来觉得那种生活平淡却舒适,就住了下来,能清闲几年就几年。”
说到这里,算是大概交代了自己的门派来历及这几年隐居萧家的缘由。萧落眨眨眼问道:“方爷爷,你跟东方纵横、雷震天两位前辈比,谁的武功更历害?”阮浩抢着回答道:“当然是师叔祖了,当年江湖上的排名,断流刀可是在他们前面的。”方青平笑了笑,没说话。
当日各人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开始,方青平便开始传授三人武学,从此勤学不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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