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不能开车,沈娟叫了三个代驾,一行人在门口等着车开过来。
“住哪?坐我车走吧,不要钱。”路骁把胳膊架在宋辞秋肩膀上,整个人呈75度倾斜,一只脚站着,另一只点地,基本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人家肩膀上,跟没骨头一样。
“不用了,我坐地铁回去就行。”宋辞秋觉得肩膀很沉,说话的同时脚底下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路骁借不着力,自然好好站着。
“客气什么,不用白不用,走吧,上车。”路骁拖着宋辞秋上了车,俩人都坐在后座。
“你家住哪?”
宋辞秋见路骁和代驾司机都看着他,感觉今天要是不报出个地址就甭准备走了。听说过强买强卖的,第一次遇见强行送人回家的。
“望和园小区。”宋辞秋最终妥协,他住的这个小区离单位挺近的,两公里不到的距离,他还打算买个自行车作为代步工具呢。
“呦呵,住的地方不错啊,那小区租金不便宜吧。”路骁有些意外的看着宋辞秋。
“确实挺贵的。”实习的地方不提供住宿,对于宋辞秋来说非常不友好。学校宿舍不能住,也不想去朋友家,只好自己租房子,为此跑了好几天。
“多少钱。”路骁追问道,寻思着要不要给申请个补助啥的,看宋辞秋简历的时候,知道这孩子在学校年年拿奖学金,平时常穿的衣服就那么两件,活的应该挺努力的。
“750一个月。”宋辞秋觉得真挺贵的,他没在外边租过房子,从初中到大学都是住宿,初入社会,渐渐意识到没钱寸步难行。
“……”路骁瞪着宋辞秋,说不出话来,逗他玩呢,七百五一个月那是相当便宜了好不好,望和园还有这价位的出租屋呢?
“房东是女的吧?”路骁斜着眼睛问道。
“嗯,有什么问题吗?”宋辞秋直觉大领导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两性话题总会带上点隐晦色彩,真是走到哪都脱不开。
“我要是房东说不定也会便宜租给你。”路骁挺理解那女房东的,可能也不差钱,租个合心意的不租个给钱多不顺眼的强。
这话宋辞秋就不爱听了,弄得好像是他以色侍人一样。“路局等会儿可以跟我去看看房子,之后再来下结论。”
路骁是什么人,精明人,从警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纵使宋辞秋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可他还是感觉到了那微微的不爽。
心里有些想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自尊心极强啊。路骁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把窗户开了个小缝儿,凉风蹿进来,让人特别清醒。
宋辞秋不经意的往边上挪了挪,眉头也几不可察的皱了皱,他不喜欢烟的味道,呛的眼睛疼,不在车里抽烟难道不是基本礼貌吗?
路骁也觉得挺不爽的,他在自己的车里抽烟怎么了?而且也开窗通风了,宋辞秋的小动作他都看见了,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这位新人和自己最开始的判断不一样,跟“老实人”大概不沾边。
两人就在各自的情绪中沉默着,空气中只有尼古丁的味道在四处撒野。索性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很快就到了望和园。
宋辞秋先下了车,路骁跟在后面,他付了代驾费用,让司机先走了。
这个小区其实有点年头了,但是治安非常好,物业也属于经常被夸赞那种,口口相传自然有了名声,想在这里买二手房的人不少。
路骁跟着宋辞秋穿过一栋住宅,最后停在了15号楼前,没有坐电梯,宋辞秋直接带着他走了楼梯,不是往上,是往下。
“你住的地下室啊?”路骁忍不住问道,倒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粹的感叹。
宋辞秋没有应声,就是在前面带路,最后停在一扇门前,是那种生了锈的铁门,用的还是挂锁,门上贴着张褪了色的福字。
“进来吧,我给你倒杯水。”宋辞秋打开门,对着路骁说了声。
“噢,麻烦你了。”路骁是个对生活品质很有追求的人,从他的打扮和办公室装修就能感觉得到,对于新同事住在这样的地方有些难以接受。
屋子大概十二平,一眼就能看完屋里所有的东西。一张单人床,一个大衣柜,一张长桌,角落里还有个单人沙发,这就是全部家具了。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墙上贴了壁纸,但是因为没有窗户,还是能闻到些若有若无的霉味儿。
没有冰箱,没有洗衣机,没有独卫,干什么似乎都不方便,在这样的环境下住着,时间长了会抑郁吧。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个月要七百五十块,还是宋辞秋好说歹说租下来的,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很不好说话,即便他想刷刷脸,人家还不乐意买账呢。
宋辞秋烧了一壶水,拿出个茶包放在了杯子里,倒上水放在路骁面前。
“谢谢,那个,我在车上说的话没有恶意,你……”
“我知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带您来就是想消除下误解。”
路骁坐在沙发上,捧着热茶吹了吹,抿了一口,真特么烫。
在宋辞秋眼里,路骁和这里格格不入,有些破旧的沙发,看不出本色的水泥地面,和局长大人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形成鲜明对比。
“今天收留我一晚上吧。”路骁抬起头说道,靠着沙发翘起了二郎腿。
“什么?”宋辞秋觉得他可能听错了,他这像是可以收留人的地方吗?
“没听清啊,我今天住你这,喝酒了开不了车。”路骁又重复了一遍。
“我帮您叫个车,很快就好。”宋辞秋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不知道路骁什么脑回路,想起一出是一出。
“都说了不用了,领导说要在你这住一晚上,你还不让啊。”路骁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说话更直接了。
“怎么睡?”宋辞秋发出灵魂拷问,就一张床,还是单人的。
“挤一挤,大冬天的还暖和呢。”路骁镇定自若的说道。他觉得今天被宋辞秋鄙视了,他得让新来的知道,他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昏君,谁不是从苦日子过来的。
宋辞秋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突然有点明白路骁是为什么这样了,赌一口气至于么,一把年纪跟个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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