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秋回到工位上,再看案头的资料已经没了感觉。他闭了闭眼,做了三个深呼吸,这是他常用的纾解情绪方法,万幸,这次也挺有用的。
翻过档案的最后一页,没什么惊喜的合上,起码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让他判断失误的案子。这种情况反而让他不开心,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的,可是内容早已烂熟于胸,学什么?
当他拿过下一本档案的时候,感觉分量要轻得多,大概也就是前几本的一半厚度。本以为又是没什么难度的寻常案件,可是翻开第一页看到凶手基本信息的时候,他僵住了。
照片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模样寻常,放在人堆里丝毫不起眼的那种,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这人竟然是个杀人犯。
男子名叫刑中军,临江市本地人,没有正当职业,家中经营一个小卖部,一直是妻子在看顾。而案件的受害者正是他的妻子。
案件记录给刑中军定性的是激情杀人,因为妻子婚多次内出轨,他最后忍无可忍情绪激动才造成严重后果。后来经过警方调查发现他妻子经常凌晨归家,形容憔悴,也有几个街坊称早起的时候偶然看到过几次。
据刑中军所说,他妻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嫌贫爱富,仗着有几分姿色频繁勾引有钱人,不惜出卖身体,一点也不顾家。他一直默默忍受,也曾几次劝阻,可是都没有效果。
最后一次他是捉奸当场,情绪激动失去理智,而妻子不知悔改振振有词,再加上他那天心情不佳喝了点酒,这才失手杀人,并且表示很后悔,当时如果能稍微理智点也不至于酿成大错。
宋辞秋看着这些内容的时候表情冷的可怕,不知为何眼中似乎有股无名火,分分钟就要喷射而出,翻页的手似乎都带着力量,要把档案撕碎。
他翻到调查经过那页,发现警方的调查结果和刑中军所说的大体一致,有那么百分之三十的水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他看到受害人的死亡照片时,那种视觉刺激让他觉得晕眩,红色本来就很刺激视觉神经,遑论血肉模糊的红。
受害人的致命伤集中在头部,什么都看不清,全是粘稠的血液,被打的稀烂的脑袋能想象的到吗?看过一次可以惊悚一辈子。
凶器是建筑工地常用的废弃钢筋,大约一米长,伤害力是不容置疑的,连续抽打在人体最脆弱的脑部,而且还是在凶手情绪不稳带着发泄报复的情况下进行的,后果可想而知。
宋辞秋“啪”的一下合上案件资料,整个人缩在椅子里,闭上眼全是受害人死亡的画面,痛苦的惨叫,血液流动的声音,凶手狰狞可怖的脸,挥舞钢筋的动作。
惨叫消失的时候其实人已经死了吧,可是凶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仿佛每次挥下去溅起的血液都会沾染到自己脸上,而他只能惊恐的瞪大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被凶手发现。
他知道自己的呼吸在变得急促,因为画面又开始近距离回放了,高清无码放大版本,让他把每个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每个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敢睁开眼,因为知道睁开了也看不见,他害怕睁开眼之后的一片漆黑,会手足无措,会失去自我。即使脑海里的画面再血腥恐怖,也不什么都看不见强。
“秋秋,秋秋?”路骁玩乐之余往宋辞秋这边看了一眼,发现“三好学生”竟然睡着了,这挺让他出乎意料的,作为大领导,怎么能放人员工在上班的时候睡觉呢?
“宋辞秋同学,再不醒我可就扣你工资了。”路骁拍了拍宋辞秋的手臂,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不是普通的抓住,是扼的很紧,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
察觉到这份力量,路骁这才发现宋辞秋的异样,这么冷的天竟然出汗了,还是冷汗。看着宋辞秋皱紧的眉头,他的那几分嬉笑心思顿时没有了。
宋辞秋知道有人叫他,也知道他抓住了什么,可是依旧不敢睁眼,但是脑内的画面已经不见了,再一会儿,只要再一会儿就好了。
路骁惊奇的发现宋辞秋在慢慢的自我调节,呼吸逐渐放缓,额头的汗不再往出沁,抓住他手腕的力量也在慢慢松懈。
五分钟,十分钟,路骁没有动,就任凭宋辞秋抓着,他感觉新来的在和什么东西作斗争,现在好像赢了,就快恢复正常了。
路骁无意识的扫了眼宋辞秋桌上的档案,挺老的案子,得追溯到十八年前,他对这个案子有印象,但也仅仅是有印象,因为新闻播出过,那时候他12岁。
还没来得及分析这档案和宋辞秋变成这样有没有关系,他感觉到手腕重获自由了。
宋辞秋睁开眼,表情还是冷的吓人,跟平时的样子差别很大。他看到面前弯着腰一脸探究的路骁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得想个能说得过去的托词。
“你没事吧,做的什么噩梦,冷汗都出来了。”路骁收起探究的表情,没有表现的过分关切,就是上下级间的对话,这让宋辞秋松了口气。
“就是普通的噩梦,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宋辞秋低声回应,他现在其实没什么聊天的心情。
路骁就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只说了句:“下次再上班时候睡觉,绝对扣你工资。”随后就回去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辞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泼在脸上,他觉得清醒了不少。抬头看了看镜子,挺精神的帅小伙儿,就是表情太严肃了。
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难看。都已经十八年了,他以为已经过去了,今天才发现精神创伤这种东西是很难治愈的,他以为的好了只是他以为。
刑中军因为杀人手段过于残忍,杀害的还是他的妻子,被判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现在算一算,还有两年就要出狱了。
这样的魔鬼怎么能放出来,他对其惨死的妻子真的有过一点点愧疚吗?宋辞秋想了很多,心绪难平,突然有种使命感加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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