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后,安暖趁傅西珩还没赶到医院,整理好办公室的病历文件就去了容秉承的病房。
安暖刚拐过走廊到达容秉承的房间门口,就看见宋千漠正面色冷淡地和宋千姿对话。
接到宋千姿的消息后,少年宋千漠跟同学说了句生日祝福就匆忙赶来。
“姐,不是不和那个姓容的男人来往了吗?!你现在怎么又跑来这里照顾他的爸爸?!”
宋千漠从小就尊敬爱护这个疼他的姐姐,所以话不敢说的太难听,毕竟长幼有序。
但是从他沉重的口气中可以判断,他胸腔内高燃的火气已经在极力隐忍控制了。
“千漠,叔叔他是因为我才进的医院,”宋千姿的精神状态十分疲惫,自从听了容秉承的一番话,她的心中就没有一刻停止过挣扎。
容秉承这次来云城,除却影响到容家有关容炼野的个人私事外,他晚上还有一个酒会要参加。
虽是酒会,但说白了就是交际圈儿内的应酬交流。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就那么回事。
只不过因为发出请柬的是多年来跟容家合作的大股东,容家没有办法拒绝。最起码也是要走走流程的。
容秉承中途突发意外,所以出席酒会的事自然就落在了容炼野的肩上。
容炼野离开后,宋千姿答应他会一直守在容秉承身边,直到他回来为止。
所以,她不得已才对弟弟宋千漠说出了实情。
“所以姐姐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又去找了容炼野是不是?”
“你骗我!”宋千漠脸上挂着冷笑,一点儿也不打算遮掩的情绪让宋千姿怵动着,那双寒冰的眼睛似乎将她看穿。
“千漠,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难道姐姐忘了他曾经是怎么对你的吗?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这样的,他——”她越想开口解释就越难受,深感到对不起这个弟弟。
她知道宋千漠是心疼她为她好,她也知道容炼野有自己的苦衷。
“千姿,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看。”安暖走到姐弟二人近前,宋千漠在听到安暖的声音后,条件反射地转过了身。
看见她的时候,阴霾的脸上布满了愤恨。
在听到姐姐宋千姿犹豫片刻的应答后,他赫然怔住,回头看着宋千姿,“姐姐,你怎么——”
“走吧,先回家,回去我再跟你好好地解释。”宋千姿向安暖致谢后,拉着宋千漠的手离开了医院。
……
安暖走进病房的时候,已经沉睡多时的容秉承已经睁开了眼睛,一个人默默地仰望天花板发呆。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容秉承释了释眼眶中的泪水,微微侧头,“暖暖,是你啊,”
“容叔叔,您怎么——”头顶雪白灯光下,容秉承眼角有明显的泪痕,安暖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叔叔没事,”容秉承注视着那双紧握住自己手的小手,会心地笑了笑。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踏实下来。
安暖亦是暖心地回应一记笑容。
这时,发觉容秉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要起身,安暖拦住他躺下:“叔叔的身体刚好,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炼野他已经替您去了酒会。”
容秉承先是有着片刻的失神,继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晚上九点,傅西珩和容炼野一同到达了医院。
这次的酒会,傅西珩也是受邀人之一,两个人是同时离开酒会的。
傅西珩给安暖打通了电话,得知她现在正在容秉承的病房,于是便跟着容炼野来到了病房。
夫妻二人守着容秉承待了会儿,容炼野见时间不早了,起身让两个人先回去。
傅西珩见他心事重重,多少不放心,临走时又吩咐医院加派了两个护士轮流来病房看护。
安暖紧跟在傅西珩的身后向外面走,路过楼下大厅的时候,迎面撞见一张许久不见的熟悉面孔。
对方虽然以墨镜口罩遮面,包裹严实,但与生俱来的高冷的气质一眼就能够让人认出。
如果说安暖能看出来那是黎梦芙,那么对于多年来以好友相称的傅西珩来说,又怎么会认不出?
(ex){}&/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一晚,那个男人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只是一个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下贱野种,永远不配有踏进顾家的资格!
所以从那一天起,她改随母姓,也告诫自己从来没有父亲!
那个时候,已经身无分文的她以为自己会饿死冻死在街头,她甚至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些流浪的小猫小狗。
最起码,她们还有被好心人收留的可能。
而她呢,一个被冠上了下贱野种的人,谁又敢来收留她呢?
但真的,不得不说她是幸运的。
除了那个在影视界声色犬马的贺振林将她带回贺家抚养,给她最好的吃喝,供她上最好的学校之外,还有一个跟她一样身世可怜的小男孩儿,愿意做她唯一的朋友。
所以她当然也不会忘记,那个她爱了十几年的陆轻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她发觉眼中的泪水被冷风吹得冰凉,眼睛生疼时,距离末班车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黎梦芙低头淡淡笑着,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这一次,不想打车也要打车了。
期间,左行打了十几通电话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十几条未读短信。
黎梦芙想了想,回复了一条信息给他,告诉他自己刚洗完澡要准备睡了,之后便再没理会左行的回复。
还没点开打车软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便传进了耳朵,对方像是有十万火急的情况赶到现场。
她自然记得那辆来自贺家的奢华轿车。
车门打开,身形健硕挺拔的男人下车。薄厚适中的唇紧紧抿成冰冷的直线。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确实是真的,他的表情异常阴沉且严肃。
不过很快,在她起身打算上前探究一番时,男人眸底就释放出了狡黠的笑容。
他倚在车身上未向前挪动一步,掏出了裤兜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啪”的一声,火光照亮了同样挂着斜肆笑容的面容。
烟雾缭绕间,指尖明灭的星火隐约映照出左侧眉宇间的疤痕。
“是我看错了吗?黎大小姐居然心血来潮地大半夜跑出来压马路?”
“压不压马路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哦?”他吸了一口烟,精锐的眸子紧盯在她脸上,隔着不远的距离,像急于捕食的鹰隼锁定了目标。
她正因为他这一声意味不明的单字蹙眉时,不知男人何时走到了她的近前。
已经抽掉一半儿的雪茄夹在指间,居高临下看她的时候,顺手就捏起了她的下巴,“黎小姐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
他用的力道并不重,但是指腹上的茧子摩挲的黎梦芙的下颔很不舒服。况且依照她的性子,又怎么会任由对方摆布?
黎梦芙一把打掉他的手,连带香烟也给他打落在了地上,“我说你管事情真宽!”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无所畏惧地迎上他的,那认真的模样,好像她说的就是一个真命题。
这一次,男人不怒,反倒是笑了。
但他没有接她的话,大胆张扬的笑过后,对她耸耸肩,“走吧,看在贺叔叔的面子上捎你一程,”
一路上都和他再无对话,直到车子快开到别墅门口的时候,黎梦芙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作祟,忽然开口问他:“再过不久我就要结婚了,陆沉舟,到时候你会祝福我吗?”
话落后,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她侧头望去,男人精锐深邃的眸光已然落在了她的脸上。
昏暗光线下,他凝了她很久。
黎梦芙以为自己不会等到他的回答,心中虽说怅然若失又无可奈何。
她扭过头自嘲地笑了笑,打算推门下车时,腕间骤然传来一阵抽痛。
细白的手腕被他强有力攥着,他倾身靠近她,薄厚适中的唇渲染浓烈深沉的笑意,一字一顿道:“不会。”
黎梦芙:“……”
他再次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深深眯眸,嗅着她身上散发的香气,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平静开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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