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仅仅是两个字,就让伍子玄口中吐出一口黄金血来。当初的他,抛妻弃子,但是实质上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被牵连今天所做的事,毕竟在当时异种组织还是违法的。在知道了自己的儿子也成为了一个异种之后,伍子玄更是打定决心要为了儿子开创一个美好的未来,一个和平的未来。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长大了太多的儿子,他的眼神是复杂的。有重逢的欣喜,有多年以来积攒的愧疚,但是更多的是见面就要离别的哀伤。他已经活不长了,大概只有十五分钟左右,刚刚的奔跑和强行使用灰塔葬甲加重了本来就致命的伤势。但是,如果能把和平的意志传递下去,终有一天那个美好的未来会来临的吧。而十五分钟,已经足够。
但是在那之前,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够活下去。伍子玄强提一口气,一把抓住了伍陆的手,一遍用灰塔葬甲割开了两个人的手腕,然后将创口对接在了一起。既然心脏上的肌肉恢复不了,那就让双方手腕上的伤口愈合,达到换血的目的。而且伍子玄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他平时完全不敢尝试的想法:回路融合。
“儿子,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先把这股力量怎么用跟你说清楚。”伍子玄喘着粗气说道,左手制止住了伍陆的行动。现在不是父子相逢互道感情的时候,伍子玄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告知自己的儿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听着,伍陆。我本来想为你们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是我失败了,已经快要死了。不要激动,什么也不要说,我的情况自己很清楚,所以认真听好我的每一句话。”
“普兰黛拉,是植物的克拉肯,是克拉肯之中最弱的那个层次,击杀它并不是非常困难。我的能力‘灰塔葬甲’可以克制一切生物的生命力,令其强行枯萎,也就是说只要能够贯穿普兰黛拉的核心部分,也就是花蒂到花蕊之间的部分,就可以直接杀死普兰黛拉。不过如你所见,我已经要死了,没有击杀它的力量了,所以你只能自救。”
“我现在要把我的回路刻印到你的身上。按照常理来说这会直接导致你被撑爆,但是我们之间不大一样。第一,我是你爸爸,我们之间有血缘的共同性;第二,我把我的黄金血灌输到你的身体里,你会继承我的一部分灵魂特征用来驾驭这个能力;第三,你的能力‘国王圣甲虫’也是具象化能力,也是一只甲虫,我们之间的回路相似性极高,只需要一点点的修改,甚至只会发生一点凭借着异种本身的恢复能力就能修复的能量溢出。”
伍子玄佝偻着背,右手手腕上的创口已经和伍陆的右手手腕上的皮肤和血管壁连接在了一处,此时两个人的血液正在发生互换,而伍子玄就是要找到那个自己的血液和儿子的血液正好交换完成的那一刻切断连接,这样伍陆就会拥有黄金血,而这些血液会渐渐改造他的骨髓乃至灵魂,大概在一个月之后伍陆的血液就会代谢成赤金色,而且是他自身所产生的血液。
伍子玄的另一只手捂住了伍陆的嘴,让伍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伍子玄知道,如果自己的儿子真的跟自己说话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情绪失控导致,最终回路传导失败,把自己的儿子也带到黄泉路上。不管异种还是人类,只要是有灵魂的生物,终究是要受到感情的支配的。
“准备好,回路的移植可能会有点疼,忍住了!”说着,伍子玄在血液完成置换的那一瞬间断开了两人的血管连接。伍陆已经得到了黄金血的高速治愈,伤口瞬间愈合;伍子玄的手腕处的赤色血液却滴滴答答的淌个不停。竟然没有喷出来,腹中也有了些许的温暖感,血液已经开始压迫内脏了……不过伍子玄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慢,他迅速把自己的右手背和伍陆的右手背叠在了一起。两人的回路核心都在右手,只不过伍陆的在手心,而伍子玄的在手背。至于这样重叠会发生什么,伍子玄也不知道。
伍陆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的父亲,死了,没死,异种,黄金血,受了重伤,真的要死了,时间不够,灰色的虫子,学院的宿舍,攻击克里斯蒂娜,没有攻击我,换血,伤口,回路,置换,疼痛,忍住……呜!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伍陆的右手就好像被汽车碾过去一样,就犹如被汽车碾过去的感觉,让他的眼前一黑。至于身上其他部位的疼痛,反倒被完全忽略了。如果估算一下,伍陆现在的疼痛等级已经快要达到分娩的等级,作为一个没有承受过蛋疼的孩子他并不能完全清醒的承受这个等级的疼痛。
但是也就在这一阵剧烈的疼痛之中,两个回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纹路。在纹路之中,一只虫子不受控制的飞了出来,那只虫子足足有孩的脑袋那么大。虫子的身体是纯金色的,但是铁锈色的斑纹却在上面蔓延出了一个恶鬼一般的图案;圣甲虫的独角和葬甲的下颌钳子同时出现在了同一只虫子身上,同时出现的还有三双漆黑色的坚硬的腿。这是融合了国王圣甲虫与灰塔葬甲而成的新的天赋能力,它的名字叫做璀璨芳华的凋亡。
璀璨芳华的凋亡是一只具象化而成的没有实体的巨大甲虫虚影,用失去物理攻击能力的代价换来了同时具有催发万物生长的日光的力量与令万物凋亡的枯萎衰败之力,两种力量合成了能够让事物在快速繁荣生长之后迎来其自然意义上的衰败,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同时,也可以令生物同时快速凋零与再生,造成大量不可抑制的错误繁殖,形成类似癌症的效果。
看着伍陆一惊缓过神来,伍子玄笑着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他转而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的眼睛,说道:“伍陆,接下来的事情你要记住,这是我的临终遗言了。曾经的肃清团并不是现在这样,我们曾经致力于人类与异种的和谐共处。但是现在人类……啊!”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伍子玄或许是想要说出什么有关于双边和平往来还有可能的话语,但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好就在他说出的话会模棱两可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一股热流猛地窜了出来,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断掉了,他的生命就在这里被终结,就在他的和平理念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也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长,他回想起了司空赦所说的话。
“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的力量。”“你的力量将会继续为我们所用。”“子承父业,不是很好嘛?”再联想到那把金毗罗刀,按照司空赦的性格在刀上的血槽里涂毒或者火油都太低级了,也就是说,他……再用刀扎进自己身体的时候,就把可操控的纳米炸弹塞进了自己的身体,正好挑准了这个时候引爆,他甚至有可能就在附近窃听!
“司空赦你算计我!”但是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他的肺已经损毁,连无意义的呻吟声都没有。而伍陆,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倒在了地上,心中还没转过弯来。曾经肃清团致力于双方的和平,但是现在人类……人类做了什么肃清团才会变得与人类如此激进的敌对?背叛,一定是人类背叛了异种!
伍陆机械的蹲下,用手轻轻拨开父亲的伤口,然后在里面嗅到了高压缩炸药和金属的味道。人类,这是人类的科技。伍陆平静的表面之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人类背叛了异种,用微型炸弹这种卑鄙的手段杀死了他的父亲!
或许是感觉到了温暖的肉体渐渐失去生机,普兰黛拉的藤蔓将伍子玄的身体慢慢拽向地下,伍子玄残存的意识只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父亲,你放心,您的仇,我会帮您报。我会跟随肃清团的脚步,带领异种走向新世界,一个由异种统治的世界。这些卑鄙的人类的将要在我们异种的脚下臣服,到时候他们会后悔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
然后伍子玄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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