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天使少女咬了一大口面包，又喝了一大口牛肉汤。“唔唔唔……咕嘟……是不会和凡人……合作的！”
作为一个刚才哭哭啼啼现在放开大吃的天使，这句话说得还真是硬气啊，诺亚暗笑。这是完全放弃形象了吧……
诺亚正想再说些什么，乔治总管的秃头出现在书房门口。城堡总管抹着汗：“大人，外面有些人……不肯走，非说要拜见天使大人……”
少女哼了一声，又啃了一口面包。那面包不算很好……只能说这位天使的牙口真不错。
每当看到乔治总管紧张的样子，诺亚就总是忍不住和他开玩笑：“什么人啊这么不懂事，天使大人这么累，当然要先吃点东西睡一觉再说嘛。”
乔治总管看了一眼还在猛灌牛肉汤、丝毫没有形象的天使，秃顶有点泛红：“是啊……我劝过了……大部分人都走了，可是还有些不肯走，就围在壕沟外面……布朗神父带头，剩下的好像都是些商人……二十几个人的样子，但是很坚决……”
要不说狂热分子就是麻烦呢。不过这位布朗神父平时在多斯镇风评还不错，似乎还是要给点面子的——怎么说和自己也算是同一个系统的战友嘛。诺亚好笑地看了一眼天使少女：“怎么样，要不要去接受一下万民景仰？”
少女翻了个大白眼，重新把脸埋到碗里。
“我去看看吧。把吊桥降下来，让他们来瞻仰一下利蒙郡大主教好了。”诺亚站起身，“鲍曼留在这里，记得帮天使大人添汤……”
诺亚不怎么认真地吩咐着，走出书房去，也没忘了把天使少女的圣剑一并带走。托曼和杨跟在他后面，托曼鼓着胸膛像是想表现出大主教护卫的气魄，杨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三人来到大厅，诺亚坐上主座，试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太对劲。靠着椅背显得太过自大，把手放在面前的长桌上看起来像是要准备吃饭。最后只好折中一下，挺胸抬头坐着，把手放在腿上。这个姿势挺难受，感觉像是等人来画肖像画。不过这是诺亚大主教第一次露面，坚持一下也就是了。
诺亚带着半开玩笑的心情换着姿势，心里想着的却是此刻在楼上大吃大嚼的天使少女。教会要是知道他们信仰的神是这样的……那帮老家伙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乔治总管从大厅大门走进来了，后面果然跟着不少人。脖子细长如长颈鹿的是布朗神父，诺亚认识。剩下的应该都是些狂热商人吧……有些似乎有印象，不过大多数都不认识。还有几个人盖上了斗篷兜帽，看起来在外面冻得够呛。走在最后的是托尼、茉莉和简，茉莉拎着一个布袋，简正在啃着一个苹果，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打量着这些商人。
人群的秩序不怎么好。见到大厅主座上坐着人，商人们就轰地跑了几步挤上前来。看到是个青年男子，人们就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单膝跪了下去。布朗神父也单膝跪下，在一片乱糟糟的声音里开口了：“诺亚大主教阁下……”
诺亚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他转头看旁边站着的托曼，打算说个笑话缓解一下气氛，但却看到托曼的表情有点不对。佣兵头领的眉毛皱了起来，眼睛危险地眯着。
他看见托曼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杨，也听见杨从腰带上拔出短剑的声音。
还没等诺亚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暴喝：“动手——”
异变徒生。
托曼突然一声大喝，把手伸到桌下，猛地把能坐八个人的长桌掀了起来。长桌在空中翻了过来，巨大的桌面挡住了诺亚的视线，他只听见一连串夺夺夺夺的声音，像是什么钉在了桌上。
诺亚本能地靠向椅背，手指探到了腰间的枪柄上。长桌在空中停留了一瞬，随后落在地上，砸出轰然巨响。托曼和杨已经从长桌两边冲了出去，托曼的长剑已经握在手里，在奔跑中摆出了进攻的姿势。杨的两把短剑在手中旋转成一团光影，整个人跃在空中。
长桌落了下去，诺亚这才能看清发生了什么。有几个商人的斗篷飞起在半空，露出一身皮甲，手里端着的十字弓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夺地一声，一支弩箭擦着诺亚耳边飞过，钉在椅背上，箭尾还在不住颤动。有一个身形巨大的身影正大步奔跑而来，手里已经高高抡起一柄大铁锤。
诺亚愣了一瞬，但还是拔出了手枪。他瞄准那个正冲来的壮汉，却突然想起茉莉和简还在人群后方，要是开枪可能会打中她们。他猛地向左跳出几步，转身双手握枪，对着那位也跟着冲过来的壮汉，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爆响回响在大厅里，诺亚的手臂高高扬起。这一枪打中了那个壮汉的脖子，像是被猛兽一口撕掉了一半，露出白色的颈骨。壮汉的脖子诡异地向侧面弯了下去，血光冲天而起。那壮汉的表情扭曲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大铁锤也无力地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那人张开嘴像是要喊些什么，但是没有出声。他趔趄着向诺亚走了一步才倒了下来，上半身搭在翻倒在地的长桌上。
这一声枪响，让大厅里大多数人的动作都停止了一瞬。托曼本来正在冲向人群，这时也反应过来，猛地刹住向后跳了两步，把剑交到左手，右手也拔出他那把刻了“铁手柯南”的左轮手枪来。杨趁着人群惊呆的瞬间，已经撞进一个敌人的怀里，又马上退开。那人被杨撞得连连后退，手才刚来得及扬起来，脖子上就喷出大股鲜血来。
“交叉火力！”诺亚放声大喊，把桌子当成掩体蹲在桌子后，“不想死的都趴下！”
这一声像是某种命令，大厅里的人们又都动了起来。几个人连忙趴下，还有更机灵的往大厅两侧的长桌下爬了过去。托曼已经开了枪，伴随着枪声响起的还有痛叫声和怒骂声，又有一个人翻倒在地。
“什么——”
“他妈的杀了他们——”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看来这帮家伙是考虑了战术的。大多数人本来都对着杨和托曼冲了过去，袭杀诺亚的只有那个用铁锤的壮汉。这群敌人本来似乎是打算迅速解决掉托曼和杨然后再杀诺亚，这本来是正确的战术。
但是他们不知道手枪的存在。
那壮汉的死让这群敌人慌乱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马上有两个人分了出来，向诺亚冲过来。一人用的是剑，另一人正一边奔跑一边给十字弓上箭。
诺亚屏住气，把枪架在桌边瞄准着开了一枪，又开了两枪，觉得自己的手稳定了许多。
用十字弓的那人的胸腔整个爆开了，碎肉、骨头碎片和血浆喷了出来，整个人向后摔了出去。子弹似乎还打中了他身后的某人，但是诺亚看不清，只是听到又一声惨叫。冲在前面用剑的那人稍微愣了一下，随后他的眼睛带着半个脑袋也爆了开来，脑浆迸出，像是侧面挨了一锤般轰然向侧后方倒了下去，空中都是弥漫的血雾和脑浆。
这一下，暂时就没有人敢再向诺亚冲过来。有人叫了半声就戛然而止，诺亚看过去，见杨正从一个人脖子里抽出剑来，又迅速退开了几步，脚步像是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另一边托曼在稳稳地后退中开着枪，随着每一声枪响，人群中都会炸开大团血花。
大厅里还站着的敌人还有十个左右，此时也没有再喊出什么来。这几下干净利落，兔起鹘落间已经杀掉了七八个人，应该把他们吓得不轻。剩下的人聚成一圈，背靠背防守，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诺亚翻过桌子举起手枪，那群人就更显得慌乱起来。
但是他们不知道，托曼的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自己也还只剩两颗子弹。诺亚心里快速转着念头，想怎么才能把这些人都解决掉。托曼还是大大咧咧举着枪，不知道他自己是否知道弹巢已经空了。
“投降不杀……”诺亚刚开口说了半句话，那群人却猛地分开了。两个人向杨冲了过去，两个人冲向托曼，还有两人向诺亚冲来。剩下的四五个人一起转身，往大厅门口跑去。
跑了就麻烦了，外面没有人能挡住他们。“快关门——”诺亚一边大喊，一边抬手瞄准。向他冲来的两人突然分开，一人冲向诺亚，另一人向大厅后的门冲了过去。
诺亚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大厅后的门通向城堡楼上，现在那里只有几个女仆、温妮姐弟、安妮黛西，还有那位天使姐。他向自己面前的敌人开了一枪，枪却没响。
臭弹。诺亚来不及感叹手工制造弹药的可靠性，又猛扣了一次扳机。这次枪响了，子弹从那人脸上划了过去，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却没有阻止那人奔行而来的脚步。
诺亚再扣扳机，却只听到咔嗒一声。没子弹了。诺亚把枪向对方扔了过去，那人一歪头闪开，脚下步子不停。诺亚连连后退，脚底却踩到血泊滑了一下，摔倒在地，后背狠狠地撞在翻倒的长桌上。
慌乱间诺亚去拔腰带上的匕首，却突然想起匕首已经被天使的圣剑削断了。这一下勾起了些别的心思，他连忙摸摸口袋，硬硬的还在。诺亚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人已经冲近了，借着冲来的力量，剑劈了下来——
诺亚从衣兜里拽出那个雕刻精细的十字架，随手挥了过去。
一束白光，在大厅里平平淡淡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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