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正是一天正阳之气最强之时,此时却是乌云闭日。
一道小小的身影快速从林间穿过,不知往何处跑,小脸写满了慌张,怀中还抱着约摸二三岁的女童,他不知该往何处去,只知要快些,再快些,断不能让那些贼人追上,他与妹妹的命都在他一人身上了。
无止境的奔跑很快他就疲累了。
“站住,小孽畜,还想跑。”
身后传来大叫声,他不得加快速度。
“不能被追上,不能。”他轻声呢喃着。
可事与愿违,不知是他早就疲累了还是被身后一声大喝惊吓到,竟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他蜷缩着,尽量保护着怀中的那小小身子。
待他快速爬起时却见几个大汉将他围了起来。
“喝!小孽畜,看你往哪跑。”其中一人道。
“你……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他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声音竟不住颤抖起来。
“哼,只怪你那爱多管闲事的爹,想来这时你那爹娘也死了吧,我就送你们一家团聚,哈哈哈!”大汉大笑道。
说着举起手中大刀向他劈去。
“不要——娘亲救我!”他大喊着将怀中的妹妹抱得更紧,闭上了眼。
可过了许久也不见刀劈下,只听见刀剑相触的声响。
他睁开了眼,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在与那些大汉搏杀,虽是一介女流,却是硬逼得那些人不能寸进。
“娘亲……”他大叫着。
“枫儿乖,带着妹妹先躲好,一会儿娘亲就去接你们回家。”
“嗯。”
他抱着怀中的小人儿向远处跑去。
不久他找到一处洞穴,将妹妹安置在其中,反身向回跑去,待再见到几人搏斗之地时只见地上躺了数人,而他的娘亲身上已有数道刀痕。
“娘亲!”
“枫儿,你怎么又回来了,快走。”
一时的分心竟在她身上又留下数道刀痕,在这时,一只箭朝着他飞去。
“枫儿小心。”她飞身挡在了他的身前,血快速从她的口中外涌,并非鲜红,而是不同于平常的紫黑。
“箭有毒。”她道。
“哈哈,是有毒,还是你们最熟悉的金蜈蚣。”
“你……”她提起手中双刃向剩下的人扑去。
“金蜈蚣……”他口中喃喃着“剧毒,以药辅之,可制为蛊,食人血而生,杀了生蛊之人方可解。”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却怎么也迈不开腿,看着母亲不住的从口中喷出鲜血却不敢向前一步。
“娘亲。”他只能站在原地哭喊道。
“哈哈,这就是墨宏隐养出来的孽畜吗,真是个孬种。”
“住口。”她在人群中疯了似的向那些人挥出刀,却一刀似一刀的无力。
“还是我送你一程吧。”一人向她身后斩去。
只见血光迸现,她体内的金蜈蚣使她快速融化,只一息的时间就只剩一滩血水与一些骨渣。
“娘亲……娘亲……”他口中小声地喃喃道,呆看着那滩血水。
“暮雪——”远处一道长啸响起,只见一个手持双匕的高大男子向这里冲来。
“什么?墨宏隐怎么还没死,难道老二那里没成功,快走。”
“你们……谁都走不了!”
男子血红着双眼冲向那数人,只见一道影子般的身影快速从几人中穿过,男子站在他身前,而那几人却倒地不起。
“父亲……”他哭道。
“哭什么,真是给我丢人。”
“父亲……娘亲她……是金蜈蚣……”
“什么?你为何不杀了那下蛊之人。”男子看着他抓在手中的匕首道。
“我……我害怕”
“混账。”一个响亮的耳光应声挥来。
“那是你娘亲,你竟只顾自己害怕,那可是你娘亲啊!”男子朝他大吼道,双眼中再次浸满红光。
他被男子的模样吓哭,跌坐在地上说着“我害怕……父亲……我害怕。”
是啊,他只是个五岁的孩童,本该处于无忧的年纪,见到此等场面自是害怕,又怎敢去杀人,而男子还是对他投去了怨恨的目光。
“茗儿呢?茗儿在哪儿?”
“我将妹妹藏于山洞中了。”
“还不快带我去找。”
“是……父亲。”看着男子血红的双眼他颤抖着向那处藏着妹妹的山洞走去。
两年后
“蠢材,说了多少次了,落仙要化于水中再附于器物之上,你竟将双匕直接泡在落仙中,说了多少次都不长记性,真是给我丢脸,去药窟待三个时辰。”
“是……父亲。”
“竟是何事惹得你又对枫言大喝了。”院中走来一人说道。
“那蠢材,与他说过多次落仙的用法,却还是将双匕直接浸于落仙之中,坏了那兵器不说,还白白浪费了一瓶落仙。”
“只是一瓶落仙罢了,没必要让他去药窟待上三个时辰,那药窟之中可都是毒气,虽说不是大毒之物,但待上三个时辰想来也不好受啊。”
“说了数次竟还无半点长进,不让他吃点苦头就不长记性,教他的招式也是一招都记不住,茗儿都可击败与他同龄的人了,可他呢,与茗儿年纪还小的孩童都过不了三招。”
“唉,你也别对枫儿太严厉了,若不是当年遭遇了那等事,他也不至于成这样,看着自己的娘亲在自己眼前化成血水,对他来说打击甚大啊。”
“哼,若当年他将下蛊之人杀了暮雪也不会……”
“好了,你也别想了,掌门说了枫言是门派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当年小小年纪就能记下许多配方,悟透其中的玄机,对于门派的武功更是一学便会……”
当年的他是门派中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任何门派中的制药,制毒的方法对他来说都轻松便能悟透学会,而门中的那些招式也是一学便会,同龄人中无人可与他对抗,可自从两年前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死于眼前却不敢向那下蛊之人动手时起就变了。
那天他回到门派中便起了高烧,怎么都不退,直到第二天他醒来,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记在他脑子里的那些制药,制毒的方法全忘了,平常熟记于心,随手就能使出来的招式却怎么也使不出来,而对于那些随口就能说出来的药名也是如白纸一般。
他的父亲也重新教了他多次,可他就是记不住,而对那些毒物更是如惧鬼怪似的惧怕。
“好了,辰久,你过来就是要与我说这些的吗。”
“唉,我这次来是给你送药的,你这暗伤还好吗?”
“越来越严重了,我看应是撑不过一年了。”
“什么?那枫儿和茗儿怎么办?”
“若是我去了,枫儿和茗儿就要拜托你与门中师兄弟们照顾了。”
“我们定会照顾好他们,但是,如果没到最后关头,你都不能放弃一丝希望。”
“哈哈,我明白,走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喝酒去。”
深夜
半醉的辰久向外走去,却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手提双刃于庭院中比划着一招一式,虽然有些动作不太连贯,却也十分认真,一遍遍地重复着。
“枫儿?”
“嗯!?辰叔叔。”对突然出现的声音他也是吓了一跳。
“这都夜深了,你不去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在练习父亲教我的招式,我每天都使不对,就想着多练练肯定会练好的,这样父亲就会高兴了。”
“枫儿可真懂事,其实你父亲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你不要怪他。”
“我明白的,父亲想让我能保护好自己和妹妹,才会对我严厉的。”
“其实你父亲也是个苦命的人啊,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嗯,辰叔叔再见。”
半年后他的父亲离开了,他只记得父亲离开之前对他说以后要好好保护妹妹,因为她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五年后
夜晚,他与妹妹坐于门派主阁的屋顶上。
“茗儿,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学不会那些东西。”
“才不是呢,兄长对我很好,当年若不是兄长,茗儿就不会活下来了。”
“当年若是我能勇敢些,杀了那人,娘亲也就不会死了,而我到现在都只会一招半式,还要茗儿你来保护我,我这个兄长当的可真是失职。”
“兄长不要自责了,兄长对茗儿一直都很好呢,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只手捂着嘴。
“噤声,有人。”
只见几个黑影从房顶掠过,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奔去。
“那个方向……是藏书阁!”
“走,去看看。”
二人快速跟上那几道身影。待他们在离藏书阁不远处的一处房顶停下时看到几人进了藏书阁,不到一刻钟,又从里了向外跑去,手中似是拿了什么东西。
“走,不能让他们把东西偷走。”
“哈哈,大哥,这次真是赚了啊,竟真将那《百毒方》弄到手了。”
“什么!他们偷走了《百毒方》,不能让他们逃走。”
“大胆贼人,竟敢来我五毒行窃,快将偷的东西还来。”
“啊!什么人?”一人惊慌道。
待看到来人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时不禁笑道
“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快快离开,别挡路。”
“哼!你们来我五毒行窃还有理了,茗儿放信号。”
只见一只紫色响炮自空中响起,而门派里的人见到都快速向此处奔来。
“不好,哼,两个小畜生,别挡道。”
说着抽出长刀向二人砍来,两柄双匕挡在挥来的刀上,只见茗儿滑入数人之中,与数人搏斗,身形虽小,却能
在人群中来去自如,反而使一些人被她的双匕划伤。
“茗儿,要小心啊。”他只能站在远处为自己的妹妹担心。
“我真没用……”
渐渐地,茗儿弱了下来,毕竟她只是个十岁的女童,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付的了几个高大的大汉,一道道刀痕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茗儿!”
“兄长,快走。”
“不,我不会丢下你的。”他抽出在腰间的双匕,冲向人群,挥舞这双匕,却很快也被划伤。
“兄长快走!”说着一掌将他推出,而这时一刀向她劈来,她来不及躲闪。
他转身,见她对他笑,口中说的还是“快走”。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呆立在那。
“茗儿……茗儿……妹妹……”数年之前,娘亲死于他眼前的场景再次浮现。
“你们……都得死!”他的双眼充血,手持双匕冲向那些人。数年来无论怎么练习都学不会的招式现在却行云流水般使了出来。血溅满了他的身上,沾满了他的脸,最后只剩他一人立于空地上。
“快快,在这儿。”这时见到信号的人都赶了过来,只见一地的尸体,血迹,以及浑身沾满血的他。
他背对着所有人,手持着的双匕还在滴着血,他缓缓转过身,木然的脸上沾满了血,而那双血红的双眼毫无生气,充满了绝望与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