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在空中交错,却未曾传来震颤人心的雷鸣炸响,纷繁杂乱的喧嚣与呐喊仿佛被尽数隔绝在一层幽蓝的水幕之外,遥远而虚幻,淡雅的青色光辉氤氲流转,映照出青妍苍白的侧脸,明灭不定,宛如梦幻。
恍惚中,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自己身穿一袭殷红的盛装,璀璨夺目的金丝银线勾勒出朵朵精致可人的娇艳青莲,明亮的金红花烛之下,庄严厚重的凤冠祥云缭绕,特定的款式,特定的装扮,似乎暗示着某种难以逃脱的宿命。
这是一场属于她的婚礼。
她慌乱地环顾四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在等待着何人,却又不可遏制地坠入另一种奇异的幻想。
金碧辉煌的大殿披红挂彩,人声鼎沸;华丽的高台中央,一群身姿曼妙的少女身披纯白的羽衣,伴随着悠扬而起的丝竹之乐翩然起舞,飞扬的裙裾在金色的光辉映照下,宛若一片旋舞着绽放的娇艳花朵。
含元殿七十二根朱红立柱支撑起了眼前极乐的世界,无数人在此举樽痛饮,狂欢作乐,仿佛进行着一场永远不散的盛宴。
她拖着盛大而华丽的殷红长裙,在人群中徘徊着,寻觅着,却始终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穿过影影绰绰的人影,她看到了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她的叔伯姑嫂,她的皇兄与皇妹……所有人张扬而放肆的笑着,仿佛抛却了一切忧愁与烦恼,如决堤的洪流,再无控制,令她感到深深的陌生与恐惧。
她是今晚的新娘,却无一人在意她的彷徨与无助。
“不,你在哪里?你们……你们在哪里,快出来,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在黑暗中大声呼喊,泪水宛若晶莹的明珠,滑下脸颊,一滴一滴,溅落在光滑如镜的玄砖之上。
“妍儿,你终于长大了……”
视线忽然开阔,仿佛一道阳光洒落,青妍抬起头来,努力穿过面前压抑的辉煌,她隐约看到一个伟岸的男子牵着一位妇人站在殿外,远远地对她招手。
这是,父亲的声音?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想要寻找的是什么,她不顾一切地褪去束缚的血色外裙,推开身前虚妄的人影,向着前方隐于黑暗中的家人奋力跑去。
大殿中的明亮让她无所适从,仿佛唯有在这片无人问津的黑暗角落,才是她离开已久的家。
他们微笑着,轻轻安抚着泪如雨下的归家少女,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我们的妍儿也终是到了嫁人的时候……好,真好。”母亲对她轻轻说话,声音温柔,“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对啊。”
“嫁人?”沉溺于温馨的孩子蓦然惊醒,抬起头来望向慈祥的母亲,头上沉重的凤冠珠帘摇摆,露出一双尽是茫然与惧怕的美丽眼眸,“我要……嫁给谁?”
“傻孩子,当然是……”妇人先是一顿,随即抿起好看的嘴唇,神秘一笑,指向御道之上缓缓接近的庞大队伍,“看,新郎官儿来了!不愧是远古八族之一,这般阵容当真没有亏待了妍儿。”
“远古八族……”青妍喃喃重复,难以置信的望向眼前的母亲。
“是啊,海青那孩子,一看就是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隐入黑暗中的男子轻笑说道,似是了结了他多年的心愿,言语之间满是欣慰。
“海青……雷海青?”青妍死死抓住黑暗中妇人柔软的手臂失声惊呼,似是想起了什么,宛如受惊的小兽狠狠推开眼前两人,踉跄后退,失声道:“不,不,你们不是他们……你们到底是谁?”
(ex){}&/ 很快,三道身影便从迷雾之后缓缓浮现而出,他的目光从来人身上一一略过,最终停留在一袭破损萧族服饰的绝美女子身上,她的怀中还抱着一名约莫八岁的灰衣男孩。
就算心中早已有了准备,魂亮也差点沉迷其中,难以自抑,不禁暗自凛然心惊。
“呵呵,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在下有幸得见魂玉大人天人之姿,实在是三生有幸。”魂亮轻笑一声,面色复杂地感慨道。
“亮兄有所不知,小姐平日最不喜人夸其容貌,如今既然都是自家兄弟,还望您日后多加注意才是。”察觉到魂玉冰冷神色,一旁的魂嘉不失时机地上前提醒。
“如此,倒是在下落了俗气,得罪了!”魂亮闻言当即拱手行了一礼。
“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规矩,初次见面,有些话还是直说为好,免得日后再平白生出这等惹人生厌之举。”魂玉缓缓步入阵眼中心,冷冷盯着眼前盘膝而坐、操控阵盘的魂亮寒声说道。
“小姐的意思是……”一旁的魂嘉顿时心中一颤,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自家小姐对前来投靠之人如此冷漠,暗自惊讶。
“呵呵,小姐莫非是责怪在下方才所为?”魂亮心中一沉,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有何得罪之处,思前想后,也只有方才精心所设的试炼困阵罢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道困阵可以轻易令她身旁的青衣女子陷入梦魇,却丝毫奈何不得只有斗灵境界的魂玉。
在斗气大陆之上,向来流传着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才子若要投效明主,一般都会设下小小困局供人破解;一来是向人主展示自己的实力与才华,二来更是为检验其是否当真堪为人杰,以免明珠暗投。
魂亮不解如此寻常之举为何会引得面前少女怨忿难平,不禁面色难看地望向一旁的魂嘉。
“不必多想,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只是,我不希望再有下次。”魂玉自知对方心意,然而又着实难忍青妍再一次于自己眼前受苦,破天荒地对部下做出了无理取闹之举。
此刻的她已是心烦意乱,无暇他顾,却也明白断不能寒了魂亮的心——如今的他正是这此局关键,不可慢待,她只得就此揭过,随即慌忙转身,拉着不明所以的青妍迅速消失在迷雾深处。
“抱歉,亮兄,小姐她……”向来沉稳的魂嘉也开始不知所措起来,苦笑着望向阵中的魂亮,半晌憋不出一句话语。
“不必说了,我倒也看得清楚。”魂亮却是忽地一笑,“比起魂厉的无情,这位小姐恐怕是太过多情了。”
魂嘉面色复杂,或许对于上位者来说,“多情”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形容词。
“罢了罢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魂亮望着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低低说道,“那便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她本该是完美无缺的强者。如果不是,那便需要你我这样的存在,为她清除那些多余的障碍,不是么?”
魂嘉一怔,望着眸中尽是一片狂热的魂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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