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圣所,裁决殿。从五重轮回中回归,意识仍旧混乱不堪的许业,在雨中恍惚中看见,一个撑着一柄红色小伞的女子,缓缓地从大雨深处走来。
清瘦的剪影,聘聘袅袅,闲庭信步的款款而来,纤足踏在水中的波纹,莲花一般绽开来,像水墨一般。十二根通天的巨柱骤然降下来,原本高高在上的俸经人,突然卑微入尘土中。齐齐的朝着红色小伞的方向,匍身跪拜在雨中。
红色的小伞停在许业的面前,许业抬头,比较起惊人美丽带来的震惊,更加让许业惊讶的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当目光触碰到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美丽眼睛之后,许业莫名的笃定,幻境之中他分明见过这双眼睛。
“我们认识吗?我认识你的眼睛,我幻境中的余珂和阿玉都是你吧。角落里的那个黑影也是你吗?”许业问道。
十四诗,抬眼望了一下角落里自己的思念体。不同于思念体眼神中残留的炙热和担忧,十四诗的眼睛里,是不属于人间的冰凉温度,倨傲、淡然、冷漠。
她抬手,芊芊细指,轻轻地交叠。
空间随着她的一个响指,无声的扭曲撕裂,无声无息之间,那个黑衣的思念体湮灭在空间的缝隙里。
望着那碎成齑粉的自己,十四诗没有一丝的情感变化,仿佛那个角落里的并非是与她拥有共通记忆的思念体。仿佛那不过是一粒灰尘,而她不过抬袖拂去罢了。
她转过头来望向许业,冰凉的眼神中涌动着什么,仿佛深海里喷发的火山。平静之下隐隐然的肆虐着,十四诗似乎有一种无法掩藏的愤怒。
可声音依旧是没有温度的,“眼睛?是吗?许业你的眼神倒是完全不一样了呢。不一样到连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认识……”
十四诗突然俯身,逼近,死死地盯着许业的眼睛,盯了很久,久到恍若隔世,突然她笑了,嘴唇勾起了一个迷人的弧度,然后收起微笑缓缓地说道,“背弃了主神,牺牲了同伴,放弃了荣耀,舍弃了力量。为了通过轮回审判,连灵魂都不要了……我以为你许业会堂堂正正的以恶魔该有的样子站在这里。想不到,却是满眼的单纯无辜,弱小无助。
你这种眼神还真……又可怕又恶心。”十四诗皱着眉头有些厌恶的将脸挪开,然后就不再理一脸迷茫的许业。
她走到了俯跪在地上的沈度面前,扫了一眼其他行礼的俸经人,示意他们起来。
十四诗把玩着手中的伞柄,也不讲话,只是拿眼角睥睨的望着沈度,沈度不禁背脊发凉,强大的压迫感,让他觉得膝盖上压了千金的重负,不知不觉间他的膝盖已经微微的在颤抖,沈度觉得自己膝盖快要软掉的时候。
终于,十四诗悠悠的开口,“沈度,招集了十二俸经人,动用了大铸国表决,你的裁决所,居然无法判许业有罪?你是废物吗?”
(ex){}&/ 不同于其他人的试探和犹疑,许业看得出来,这个叫十四诗的女人,看透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看透了那个叫kara的想法。
对于自己的处置,她一开始就有着明确的目的。
许业甚至觉得十四诗并非她话语中的样子。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达成那个目的而演的戏。
许业十分好奇,她究竟要把自己怎样。杀死自己吗?
这个猜测很快被否定了。
……
“那么aaar大人认为许业应该判处死刑吗?”
“死?有那么容易,我跟你们费什么话,我早动手直接杀掉他了。”十四诗顿了顿接着说道,“主神停机了,许业的灵魂会轮回到何处?我们要如何控制?许业没有死过吗?许业怕死吗?
你们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想要通过死,让灵魂金蝉脱壳,说不定许业他有本事安排自己的轮回。
这是许业,只是杀死他远远不够。”
……似乎隐约的猜到了什么,沈度终于怯怯的问道:“那么aaar大人的意思是……”
十四诗转头望向许业,空寂无声里,一眼万年,终于,她开口,用一种空灵而哀伤的语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把许业送到,阿卡萨耶。”
四字一出,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来在十四诗的强大气压下一句话不敢说的俸经人们,突然七嘴八舌的阻止起来……
“那个传说中有去无回,与其他界世完全隔离的阿卡萨耶?”
“阿卡萨耶?无尽监狱?那个传说中的无间地狱,这未免也太……”
“十四诗大人……零号世界已经数千年没有再开启过阿卡萨耶监狱。那是禁忌之地……再说您和kara大人多少有点同僚之情……事情还没搞清楚……无论如何还是等主神苏醒。”
……
十四诗突然冷笑了一下,语气轻巧却不容置喙。“我不是在请求你们,甚至不是在命令你们,只是通知一下罢了,麻烦搞清楚你们的立场。”
只是一句话,瞬间所有反对的声音消失,所有人噤若寒蝉,纷纷谦卑的退下。
按照规矩,守约人是不理凡务的。只有至圣所实在无法决断之事,才会交给云端之上的守约人来决定。
但是一旦守约人参与进来,他们代表的就是神的意志,至圣所剩下的就只有服从。
“如果没有异议,那么,至圣所就交出零之塔的钥匙吧。”
尘埃落定,许业将成为千年来第一个从零号世界被送到无尽监狱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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