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巨山之巅,沉寂许久的狼嚎声,陡然长啸起来!
这声音,是焦急,是恐惧;
这声音,是战意,是不屈!
“无上的蛇神啊!”
巨山之底,雄壮的塞德里克,顺着那一丝恼人的橙色,终于看清了罪恶根源。
“火!”
无法形容的,辽阔的,火!
火之初起,如林中篝火,团团簇簇,映红森林。
这场篝火盛宴,不知纵有多深,只知横跨过千。
火焰中部,无数蝙蝠腾起,它们周身浴火,如烈焰红蝶,轰然四散!
只是火之暴烈,漫过树腰,爬上枝头。
它挥舞着双手,疯癫的咆哮:
点燃的同类啊!为何行色匆匆?
留下吧!让我们化为一体,厮杀这无尽黑暗!
勾魂的魔音,艳丽的橙红,
或许是生者太苦,
蝙蝠纷纷如飘絮,
投向火焰的怀抱!
“我不信!”
狰狞的夏佐,怒喝一声,无力直面这惨淡的现实。
何为现实?
梦想从不是现实!
幸福从不是现实!
美好从不是现实!
现实是什么?
现实是你想简单,它让你复杂!
现实是你想厮守,它让你分离!
现实是你想真诚,它让你虚伪!
卑劣的现实啊,
撕碎梦想,玷污纯真;
埋葬幸福,颠倒是非!
莫道现实无情,
愚弄真善美;
只是无情现实,
偏爱贪嗔痴!
“啊—!”
“嗷呜—!”
十声痛苦的长嚎,从巨火中传出!
“快,向湖跑!”
纵深两千米处,科林急声大喝。
十道嘶吼,立即疯狂的向着湖泊靠近!
一千米后,两道狼嚎声率先消失!
一千五百米后,嘶吼只余四道。
“啊!查得!”
“不要停,跑!”
“啊!”
“扑通!”
一声落水的撞击,回荡在巨湖中!
“不,肯!”
夏佐身影闪动,于斗篷中蹿出,待黑色斗篷落地时,夏佐已出现在湖中的岛上。
“夏佐,回来!”
塞德里克于夏佐身影闪动时,出手去制止夏佐,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塞德里克收回擎着黑色斗篷的手掌,怜悯的看着岛上,夏佐那疯癫的身影。他不禁向前跨出一步,然而仅仅一步之后,他顿住身子,望向巨湖,眼中露出浓浓的畏惧与挣扎。最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收回了跨出的右脚,转身静静恭立在漆黑的洞口旁。
“苏行,不,现在应该叫你申屠了。”巨大的火场中央,一口青铜巨钟下,水火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不急,还需要再等等!”苏行说道,“另外,我跟你说我叫申屠的事,你不能向别人提起。以后,你仍要称呼我为苏行。申屠两字,莫要再提!”
“为什么?”
“因为我的敌人,超乎想象的强大,目前的我,还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苏行接着道,“你也不要问,这人是谁,你要知道的是,在我重新拿起这个姓名之前,苏行这个秘密,必须要埋藏在连你自己都忘记的地方。”
“有没有这么玄乎?”隔了一会,只听巨钟中的水火,继续说道,“好吧,苏行就苏行吧。反正都叫了这个名字十多年了,你要让我叫你申屠,我还怀疑,自己是在叫一个陌生人呢!哈哈!”
湖泊对岸,巨山之底,漆黑的洞口中,一阵阴影闪烁过后,侍立于洞口旁的塞德里克连忙躬身行礼,“塞德里克见过族长,见过诸位长老,见过诸位祭司大人!”
只见这片空地上,一共出现了三十多个人影,隐隐分为两派,其中十二个位列前方,有三位身上披戴着黑色的斗篷,余下九人,均头戴白羽银冠,身上或著兽皮,或披鸟羽,穿戴各自不同。众人出现后,看着对岸纵横数千米的巨大火场,莫不惊惧。
“维克多这家伙,真是疯了!”右边披着斗篷的人影开口道,“到底花了什么样的代价,请来了这等可怕的强者。”
“我看他岂止是疯了,他简直是丧心病狂!”左边披着斗篷的人影接口说道,“他让人做出火烧森林这么越界的事,看来我们以后,绝不能手下留情了!”
“赛德,我们的人,都已经葬身在火海中了吗?”站在中间的印第安首领问道。
“回族长,科林跳入了湖中,目前生死不知,而其他人,只怕——。”
“他怎么敢擅自跳入湖中!”年老的印第安首领勃然变色,然后,过了一会,他又问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大概三分钟前。”塞德里克低头说道,“那时夏佐受到了刺激,大叫了一声他儿子‘肯’,就冲向了湖中的岛。”
“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中间披着斗篷的人影恨恨地开口道,“就让他死在这片湖中吧!”
一时之间,空地上,气氛出奇的冰冷。
隔了一会,印第安首领阿帕奇咳嗽一声,打破了冰冷的气氛,他转身对着身后的八位祭司,躬身一拜,开口道,“有劳八位祭司大人,召唤蛇神,灭杀强敌。”
“阿帕奇,蛇神大人性情暴躁,将其唤醒,需要祭献新鲜血食。而当前仅有两个入侵者,恐怕事后,祭献的血食加上这两个新鲜的入侵者,也远远不能满足蛇神大人的口腹之欲。”八个祭司当中,最年老的祭司开口道,“阿帕奇,你可要想好了!”
“多谢祭司大人的提醒!”印第安首领阿帕奇说道,“若敌人不纵火,我们尚可以与之慢慢拼斗。但目前,火势即将横向蔓延至三千米,如不请蛇神大人出手,此火必会世人皆知,到那时,少了原始森林这个天然屏障,我们这些暴露的异类种族,恐怕很难在此生存下去。所以,无论代价多大,我们也必须请蛇神大人出手。”
年老祭司默然,一会,他开口道,“既然阿帕奇你已有所决断,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合力叨扰叨扰蛇神大人吧。”
“多谢各位祭司大人成全!”阿帕奇再次躬身一拜,然后起身喝道,“请供品!”
一阵少男少女的啜泣声,夹杂着怒骂声,从洞口传来。只见漆黑的洞口中推推嚷嚷的走出二十多个人影。其中最前方的二十个人影,都被绳子捆绑着。
“族长,十对男女供品,已带到!”押送供品的一个人影说道。
年老的祭司,身躯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阿帕奇,他嘴唇张了又张,却是终究未曾言语。
阿帕奇向着这些供品走去,这些供品哭哭啼啼的蜷缩在一起。阿帕奇看着这些只有10岁到16岁的少男少女,高喝道,“哭什么?能祭献蛇神大人,是你们几生修来的福气!”他随手指向这些供品,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非常非常幸运,来接受蛇神大人给予的眷顾吧!”
“走!”押送供品的人影,走出两个,把阿帕奇点到的那对哭泣的少男少女,驱赶着走向巨大的湖泊。
“唉!”年老的祭司轻叹一口气,看着这位有些陌生的族长,说道,“既然阿帕奇你早已把一切安排妥当,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上前献个丑吧!”说完此话,他领着七位祭司,向着湖边走去。
“有劳诸位祭司大人了!”阿帕奇躬身再拜。
只见八位祭司走到湖泊边缘,年老的大祭司,捧着圣刀,独自对着跪在湖边的少男少女供品,唱起了未知的祭祀语言。其他七位祭司,半圆形围着这对男女供品,和着神秘的祭祀语言,跳起了古往今来,代代相传的祭祀舞蹈。
片刻之后,大祭司祈求完毕,拿着圣刀,割破少男、少女的手腕,嫣红的鲜血顺着手腕,流进了碧绿的湖水中。
淡淡的血腥味,带着少年的青春,伴着少女的幽香,慢慢的飘逸开来。三个斗篷身影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压抑的咆哮。
“哼!”中间为首的黑影,突然冷哼一声,咆哮瞬间一窒,然后低沉起来。
八位祭司齐身后退,待远离那对哭泣无助的供品十多米后,再次跳着舞蹈,吟唱起了那神秘的祭祀语言。
只是,这次的吟唱更加有力,更加协调。渐渐的,八道祭司吟唱开始合流,恍惚中,似乎每合流一道吟唱,祭祀声便会增强一分。
七道!
五道!
三道!
两道!
祭祀声,如洪流压堤,疯狂的拍击,愤怒的咆哮。
终于,堤破了!
八道吟唱,合流在一起。如千军万马,奔腾着扑出,嚎叫着,摧毁一切阻挡的障碍。这声音是如此的宏大,冥冥中好似连通了未知的存在,勾出了共鸣的伟力,它停滞了前行的光阴,冰封了枯寂的空间。
漆黑深邃的湖水,突然沉闷的翻滚起来。和着这道吟唱,翻滚声越来越大,直如奔雷炸响。
“啊,热死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去啊!”巨钟底,汗如雨下的水火,痛苦的哀嚎道,“再不出去,我们就要变成烤乳猪了!”
“安静!”苏行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淡淡说道。
“安什么静啊!这你不会是出不去了吧?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没想到,我们会被困住吧?这么大的火,我们躲在青铜的钟下面,这钟就要烤红了。这红了的钟,用手怎么碰啊?红烧猪蹄吗?”水火抓耳挠腮,气呼呼的吼道,“完了,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水火不容啊!想我号称火焰克星,最后终于栽在了火焰手里。水火不容,这是因果轮回的报应吗?”
“你听,什么声音?”苏行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哪有什么声音?”水火汗水汩汩而下,“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被烤死在这儿。水来!”水火大喝一声,然而,“啊,水来!水来,水来啊!完了!”水火看着眼前一片巴掌大的水流,并且似乎还在目视可见的化作雾气,他欲哭无泪,“周围都是火海,空气里的水分都被榨干了,这会可叫我从哪儿召唤水啊?!”
“真的有声音,你听!”
“还说什么声音,现在该想的——,咦,好像确实有什么声音,有点熟悉,到底像什么声音呢?”水火食指敲击着额头,苦苦思索着。突然,他眼前一亮,“祭祀!对,这是祭祀的声音!”
“他们在召唤什么!”苏行目光闪动,从盘膝中站起,“我们出去吧!”
“出去?怎么出去?外面——。”
苏行轻抬右手,掌心向上,往上一提,轻声喝道,“起!”
只见青铜巨钟倏然腾空而起,停滞在两人头顶丈许距离处。无边火海澎湃,一股炙热的烘烤,刹那扑面而来。
“啊!”水火衣服焦黄,惨叫一声。
苏行手腕转圈,中指、食指并指向天,再次喝道,“御!”
只见青铜巨钟缓缓旋转起来,一缕清脆的钟音颤动,淡淡梵唱幽幽传出,钟体边缘,有淡淡金光泛起,于巨钟下围成一个丈许大的无形屏障。炎热的炙烤,瞬间被驱出了金色领域。
水火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悬空的巨钟,汹涌的火海,淡金色的领域,最后才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样都行?”
水火一脸不可思议,他陌生地看着苏行,消化着这未知的能力,斟酌道,“你,是神吗?”
“嘭!”
声若奔雷的破水声传出,一个庞然大物,从水中冉冉升起。两道蓝色的水墙,如影随形,似护卫着卫冕的王者,侍立而上。
“嗷—!”
待这个庞然大物的身躯停止上升时,它仰天发出一声席卷天地的咆哮。
咆哮中,闲云退去,冷月重临。
只见清冷的月轮下,一条高如山岳的巨蛇,仰天长啸。一股股惊人的威压,化作阵阵迫人的狂风,轰鸣着侵袭向四面八方。
这长啸的巨蛇,全身银鳞闪烁,腹部伴着啸声,缓缓张开一对庞大的白色羽翅,羽翅轻震,空间顿时迷蒙的扭曲起来。
许久,咆哮止歇。半空中,这条伟岸美丽的银色巨蛇,微微垂下了它那庞大的头颅。一对暗红的眼眸张开,如两轮冰冷的血月,向着那对年幼的供品看去。它张嘴一吸,两个被恐惧惊傻的供品,没入了它的口中。
银色巨蛇,羽翼轻振,它闭合着双眼,吐了吐鲜红的芯子,回味着这诱人的血食。
良久,巨蛇张开那轮血月巨眸,看向那八个已然停止吟唱的祭司。月光下,一道浑厚沧桑的声音荡漾开来。
“尔等,何事将我唤醒?”
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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