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学生都很喜欢放假的时光,可以不用每天早起上早自习,能起得稍晚一些,如果家里面管得松的话还能睡到自然醒。也不用在教室里无聊地坐上一整天听老师讲课,可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安排自己想做的事情。因此一年两次的假期对学生们来说可算是黄金时间。
然而就是如此宝贵的黄金时间,周玲也对它提不起好感。
撇开不能见到琴美这个原因,周玲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不喜欢寒假了。
每年放假时间都要回到老家的村子里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周玲并不是讨厌他们,也并不讨厌这个村子。夏天的时候还过得非常舒适,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传来的虫鸣,一抬头就能从窗户看见一片翠绿的茂密树林,只要躲在屋子里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就不会很热,这里算是一个避暑胜地。但冬天就不同了,几乎每年冬天都会下雪,然后在路面上凝结一层厚厚的冰霜,本来山间路就有很多是没经过整修的土路和石头路,下雪之后就更难出行了。
周玲希望能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去,但难免会碰上不出门买东西就要挨骂的情况,这可算是雪上加霜,必须亲自出门对抗被雪覆盖的山路。
她心翼翼地迈步,每当脚底和地面接触之后总要试探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将重心移过去。因为被雪覆盖的地方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平路哪里是土坑,也看不见石头,她可不想一脚踩空整个人扑倒下去,毕竟和城里平坦的水泥路不同,这些雪下面大多都是脏兮兮的泥巴。
好不容易走完从家门口到山边覆满积雪的林间道,接下来就是最难的关卡,从半山腰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石头路。
这条路应该是有人刻意修出来的,只是用的不是水泥和石板,而是路边随意捡来的大石头,两个或是三个横着拼在一起算是一阶,从周玲所在的位置到底一共有好几十阶。石头表面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和人的走动已经变得非常光滑,更何况现在是凝冻状态,表面覆盖的一层冰晶莹透亮,可在闪亮的外表下却隐藏着随时会滑倒摔下去的危险。周玲根本无法想象爸爸昨天是怎么在喝醉酒之后还从下面走上来的。
她先是谨慎地用脚踏了踏冰面,发现比自己想象中坚硬,然后又捡起路边的石头砸下去,冰面也没有裂开,于是放弃了,只能踩在冰上一点一点挪下去。
她弯下腰,重心往后移,慢慢地走上第一级台阶,脚步轻得像猫一样。每当走下一级台阶她就用手扶着上一级,不管动作怎么怂怎么滑稽都无所谓,保持稳定不掉下去才是关键。
尽管她已经心心再心,但在下到台阶中间时还是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双腿往前滑出去,屁股摔在石头上,接着整个人很干脆地一骨碌翻滚下去。
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地方,疯狂地挥舞手臂也停不下来,最后发现能做的事只有捂住脑袋避免头撞在石头上。
在往下翻滚的过程中周玲穿过了某个东西,像水一样柔软,又如空气一般无形。变化紧紧发生在一瞬间,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到,或者说没有任何这是一件特别的事,以为它仅仅是在结冰的台阶上翻滚时会感受到的一次正常的创伤。
周玲撞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停下来,这一撞差点把五脏六腑都撞出来,她觉得头晕目眩、难以呼吸。
闭上眼睛让身体从撞击中缓冲过来的时间里视野中是黑色的,等到那片黑色不再伴随着头痛的罪眩晕之后就睁开眼睛,发现视线中的景象也是黑暗的。
“咦?”
周玲茫然地看着周围,她清楚记得自己是从半山腰的台阶摔下来,台阶下面应该是一条比较宽敞的大路,在大雪覆盖了山峦的时节,看见的应该是白色和蓝色这些明亮的颜色才对,可为什么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几乎没有光芒的昏暗走廊?
周玲晃悠悠地站起来,撞击和周围景象的突变让她双腿不稳,刚才撞到的并不是一块平整的石头,而是这个走廊的墙壁。
“搞什么,这是哪里?”
她摸到身后石壁,凉凉的,很潮湿,水滴打湿了她的手指。这里温的度并没有比冬季的山区低,但却让人浑身颤抖。
周玲在走廊里慢慢地走起来,耳边回响着靴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显得更加寂静。
她四处寻找,但没能找到任何与外界连接的东西,比如一个窗户,或是一个破掉的洞,然而什么都没有。这个通道是封死的,只有笔直的通向左右两边的路,无法判断是从哪里掉进来的。
她不敢再走,这里面阴暗潮湿,仿佛处处暗藏着危急,让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对黑暗的原始的恐惧感。
突然耳朵捕捉到一阵细又杂乱的声音,她静心聆听,确认声音是从左边通道传来,于是眯起眼睛仔细地往那边看。
通道太暗了,没有什么像样的照明物,只有偶尔出现在砖石缝隙之中的发光苔藓在提供光源,而它们的光芒最多只能照亮围着它们的几块砖,因此绝大多数地方都是黑暗的。
声音越来越近,突然有一个苔藓被遮住了,它的光芒消失后又立刻再出现。周玲眨了眨眼睛,认为是自己看错,但越来越多的苔藓发生这种突然消失后又出现的情况。又过一会,遮挡住苔藓的阴影渐渐变得轮廓清晰起来,有什么东西在向这边接近,而且数量不止一个。
周玲内心紧绷,对方来势汹汹,使得她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
逃跑!
周玲疯狂地拔腿奔跑,她都没看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潜意识在告诉她等到看清楚就已经来不及了。
它们速度很快,刚才还是窸窸窣窣的杂音现在已经能清晰地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了,还混合着一些低沉的咆哮。
只有野兽才发得出那种声音。周玲想道,幸亏自己没停在原地等到看清它们,说不定会被吓到动弹不得。
但它们实在是太快了,周玲很快就感受到有东西碰到自己的头发。她猛地一低头,一直利爪从她头上划过,绑在马尾辫上的头绳被抓断,带着几缕发丝飞散出去,她的头发也披散下来,随着奔跑的步伐疯狂摇摆。
这一下让周玲尖叫一声,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双腿发软,但必须努力坚持住,刚才的攻击让她已经确定了,落在这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手里一定会死的很惨。因此即使看不清脚下的路她也不敢放慢脚步,心中涌起的无限恐惧在驱使她更快地迈步前进。
前方墙壁上出现一道木门,周玲仿佛看见了生还的希望,她在跑动过程中拼命让自己向左边撞过去。
“砰”地一声门被撞碎,她扑进一堆散落的木屑和一大股令人作呕的霉味中去,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追着她的那些东西从门口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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