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乐出狱前两个小时。
香江，庙街，一栋六十年代风格的旧楼。
四楼的大厅，陆陆续续走进几个老头，有几个拄着拐杖。
大厅有两张桌子，一大一小，大的是圆桌，小的是方桌。
天花板吊着两台绿色的电风扇，慢悠悠的旋转着。
一个供放着关二爷的实木佛龛挂着在墙壁上，周围挂满历代社团去世的话事人画像。
最中间的一张是清代的画像，其中也有不少是对社团有贡献去世的叔父辈画像。
如今在世的叔父辈有九人，三年一度的社团话事人就是由叔父辈进行投票选出的，多数胜于少数。
三年前，林则乐大佬吹鸡就是由叔父辈九人投票选出的。
当然今天只是每周一次的聚会而已，纯粹喝喝茶，吹吹水，当然避免不了，所谓的想当年，回忆往事。
叔父辈老大李伯拄着拐杖走到关二爷面前，点燃了三根竹立香，诚心的对着关二爷拜了拜，然后插在香炉中。
李伯拜完关二爷，在旁边的留声机放进一张黑胶唱片，就在圆桌面前坐下，开始沏茶。
叔父辈九人依辈分分开坐，辈份高的五人坐在圆桌，辈份小的四人刚好坐在方桌。
留声机传来周旋演唱《花样的年华》的歌声：
花样的年华月样的精神
冰雪样的聪明
美丽的山花多情的隽松
暖暖的家庭
墓地里这孤岛笼罩着残雾愁雨
残雾愁雨
啊可爱的祖国
其实我能够靠近你的怀抱
梦见那雾消云散
重见你放出光明
花样的年华月样的精神
墓地里这孤岛笼罩着残雾愁雨
残雾愁雨
啊可爱的祖国
其实我能够靠近你的怀抱
梦见那雾消云散
重见你放出光明
花样的年华月样的精神
坐在李伯右边的叔父辈『串爆』先开声：“上次的事，大最对我们叔父最有心啦，不是他第一时间拿钱到警局保释我们，我们怎么出来呢！”
方桌的叔父『肥华』回应：“是他找火牛出来叫我们支持他的，不是他给钱保释，难道我们自己出?”
坐在李伯左边的叔父『白头佬』说道：“现在的话事人，吹鸡是油尖旺区的，按照程序，怎么说也轮到铜锣湾乐仔吧！再说乐仔以前跟吹鸡的，现在接着做话事人，很公道啊！”
“乐仔为李伯劈人坐牢，没乐仔，李伯三年前早死啦，乐仔做最好了！”老头佬左边的叔父辈『山伯』说道。
“为什么不是荃湾呢?现在大最有钱，最有势力，小弟也是最多！”肥华回应。
“靠，大那班小弟很麻烦的，上次『青山道瘸子』无端端被打一顿，大说不知者不罪，啊，就这样解决，大办事不公道！”白头佬大发雷霆，拍了拍桌子。
串爆见到这种情况，觉得不对劲，他是收了大的钱，支持大的，也准备趁这次聚会说服下其他人。
本来以为大这次选话事人没有人有意见的，没想到，还没正式投票，半途杀出个林则乐。
还有几个人不支持大，气急败坏的说道：“丢，白头佬，古惑仔不麻烦不如做正当生意啦。是瘸子自己傻，被人打也不报名堂，怎么关大的事，我决定支持大了！”
串爆用手指，指了指坐在他右边的叔父辈『鬼爷』问道：“你呢?”
鬼爷叼着烟斗，吸了一口，吐出烟雾，低着头回道：“还在考虑中！”
“丢！”串爆有些生气，决定先问其他人，转过身，问后边方桌的叔父辈『茅盾哥』问：“茅盾哥，你呢?”
“大有大好，乐仔有乐仔好！”
“丢，说了等于没说，你怎样都要选一个的啊！”串爆摆开双手。
“那就大咯!”
茅盾有些无奈，在社团，他一向中立，不理话事人是非。
但是他跟串爆是老友，串爆当着其他人的面问，他肯定要给串爆面子。
串爆见到茅盾这样说，有些开心，打算这次聚会一口气拿下其他中立的叔父，指了茅盾哥身边的肥华问道：“肥华，你呢?”
“大咯！”肥华一向支持大的，没理由支持林则乐。
串爆大笑，拍了拍手，搞定茅盾和肥华，总算不废一番口水，转过身看着依旧叼着烟斗的鬼爷，问道：“考虑好了没?”
“我的意思”鬼爷有些犹豫的说道。
白头佬马上插嘴，不让鬼爷说完，避免串爆把这次的聚会变成正式投票，说道：“社团需要的是真心为社团办事的人，乐仔说要为社团拿下尖东的，要不是坐牢，早就搞定了，现在愿意为社团办事的人太少。”
“人人都开口为社团办事的啦，难道为自己啊?拿下尖东，拿下再说啊，我还说要为社团拿下月球呢，你信不信啊！”串爆横眉怒目说道。
“串爆，你收了大很多钱啊?需要每句话都逼人太甚吗!”白头佬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说什么。”
“你心知肚明啦。”
“知你老母！”串爆看着白头佬，有些心虚。
“你再说一次。”白头佬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串爆和白头佬针锋相对，热热闹闹的气氛有些尴尬，李伯此时也沏好茶，主动开口缓解气氛，说道：“请茶！”
方桌的四人纷纷围上来，拿起茶杯喝完茶，放下茶杯，又回到座位坐下。
李伯又把茶壶的茶倒进九个杯子里面，说道：“请茶，请！”
方桌的四人又围上来喝完茶，放下杯子，回到座位，抽起了烟。
李伯看情况也差不多了，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帮叔父选话事。那时候我就在想，那帮老东西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半只脚踏进棺材，没权没势，凭什么由他们来选?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有的是辈份，他们说的话，大家都会尊重。有甜头谁不喜欢，拿些好处不是大问题，但是如果谁给的钱就选谁，不如拍卖吧！我们毫无公信力，还需要我们来干什么呢！”
其他人听见李伯这么说，也觉得李伯很有道理。
李伯的辈份高，在社团最受人尊重，他的意见是大家都需要考虑的。
而且他们也是叔父辈，以前做话事人一大帮小弟，现在退休了没权没势。
就像李伯说的，剩下的只有辈份。如果违背良心或者是因为大给钱就选大，那么他们以后也没有公信力，也不会再有人尊重他们。
串爆知道李伯这段话是说给他听的，毕竟他收了大的钱，今天很卖力的为大宣传。
可是李伯当面说出来，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不想让其他人误会他，所以有些心虚的说道：“我觉得大最有本事，他最卖力为社团办事，所以我才支持他的。”
大最近到处给叔父辈送钱支持他，这个世界没有包不住火的纸。
社团自然有某些人传到李伯这里，所以他根本不信串爆的话。
白头佬更加盯着串爆看，串爆这样的做法只会抹黑他们叔父辈，如果传出去，那些小弟还怎么会尊重他们这些叔父辈呢！
李伯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说道：“我觉得社团是不能被一人独大的，社团需要的是平衡，所以话事人才三年一次，不能连任。新的话事人下个星期才正式投票，现在只有大出来选，今天乐仔出狱，今晚我会约他谈谈，如果他也要出来选那最好。今天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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