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场,惜花厅,日
大厅中,杜青儿在阅读带有署名的答题纸。
杜青儿对许太后、钱弘佐:启禀太后,启禀王上,甄姐十道谜题全部猜中,而且是第一个送上答案的人。
钱弘佐望向甄锦书,目光中颇为欣赏,甄锦书在钱弘佐的注视下,面带娇羞,坐在甄锦书身边的甄夫人(甄锦书之母)露出笑容。
许太后对甄锦书:难得甄姐聪颖渊博,甚好,甚好。
钱弘佐从锦盒中拿出一支花钿,递给身边的宫女,宫女双手捧着送至甄锦书桌边。甄锦书起身施礼谢赏。甄夫人从宫女手中接过新赏的花钿,放在许太后刚才亲手赏赐的花钿旁边,颇为自豪。这样惜花厅中,只有甄氏母女桌上摆着两朵花钿,独领风骚。
商总管站起身,高声主持:上点心。
宫女上点心的时候,柳眉儿返回许太后身边,无言指了指高大的帷幔,许太后和钱弘佐都会意点头。
穿梭上点心的宫女退下。
许太后注视戴胜男:戴姐,你是我吴越国大元帅的千金,想必定是才高八斗,令人激赏。不知你有何绝学?
戴夫人和戴胜男离席起身,来到许太后和钱弘佐正前方。
戴夫人手足无措,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臣妇,臣妇,祝太后,祝太后……。
戴夫人在结巴。
戴胜男斜视戴夫人,如同对下人般:下去吧。
戴夫人面红耳赤坐回原位。
甄夫人摇了摇头,内心独白:就算是奴婢出身,毕竟是长辈,这戴胜男当真没有家教。
戴胜男对许太后:胜男自幼习武。我戴家靠着家传武功,驰骋疆场,才有了今日的荣耀。(戴胜男扫了眼惜花厅来祝寿的夫人和姐们)现如今,天下大乱,想要开疆拓土或者抵挡外敌,只怕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胜男从来不在这些闲事上,浪费时间!
戴胜男语气颇有盛气凌人的训斥之意,席上诸多夫人、姐闻言,面现不悦。
钱弘佐纠正戴胜男道:有一身武艺固然好,但朝廷大臣分文武,民间百业各不同,只要有一技之长,孤王都会看重。
钱弘佐的目光落在甄锦书桌上获赏的两枚花钿:就拿甄姐的画来说,被选为朝贡礼物。对修好于中原朝廷,颇有助益。修好于朝廷,对吴越国意义重大。闺阁之中有这种作为,岂能说是浪费时间?
戴胜男怒视钱弘佐,钱弘佐将擦手的手巾“啪”地一声扔在桌上。
许太后挽回:学文学武都很好,对女孩子来说,学武诸般辛苦,就更是不容易。戴姐志向高远,他日也许会成为我吴越国的花木兰。
戴胜男对钱弘佐挑衅:不知王上是否会武功?
钱弘佐谦虚道:略微学过。
戴胜男:那你我切磋一下,就当做给太后贺寿助兴的节目吧。不知王上擅长什么兵刃?
众人愕然,商总管盯着戴胜男,内心独白:王上一国之君,戴胜男不过是大臣的女儿,她这么随意挑战,简直是藐视王权!
钱弘佐的手抽动了一下,望向许太后。许太后向他摇了摇头。
许太后对戴胜男:哀家生辰,打打斗斗,甚不吉利,不用切磋武功了。据我所知,王上平日练习骑射,用的是一张硬弓,叫做凤坤弓,如果戴姐能够拉开此弓,说明和王上旗鼓相当、志同道合,也能让咱们大家欣赏一下戴家的武学。
许太后转向商总管。
许太后:商总管,你去命人抬来凤坤弓。
商总管躬身称是,走出惜花厅。
06场,御花园,日
数个内侍抬着大铁弓和弓架,跟着商总管前行。
07场,惜花厅内,日
内侍们将弓架放在大红地毯正中,两个大力士吃力地抬着铁弓放在弓架上。
许太后:戴姐请。
戴胜男走到弓架旁,用手拨动了一下弓弦,弓弦粗厚,纹丝没动。
戴胜男冷笑:王上平日,难道真的能用这种硬弓练习骑射吗?
钱弘佐陡然起身,从高台上径直走到弓架旁,单手提起长弓,手搭弓弦,叉开双腿,摆了个射天的姿势。长弓瞬间被他拉成了满月的形状,停顿了好一会,才将弓合上,放回弓架。
满堂喝彩声。
钱弘佐走过戴胜男身边,仿佛根本没这个人,目不斜视,走回原来位置坐下。
一时间嘲讽的目光,从各个座位投向戴胜男。
戴胜男不慌不忙拿起了长弓,“呀”地一声娇喝,将铁弓在身前平拉而开,一样状如满月。原地转身转了一圈之后,才放下长弓。
没有人喝彩,都是难以置信的目光。
许太后打破众人惊讶,赞叹:戴姐巾帼不让须眉!我吴越国真是人才济济,连女儿家都这么出色!
许太后挥手招来捧赏赐锦盒的宫人,拿出一支花钿。
戴胜男:启禀太后,胜男平日只穿男装,今日因为给太后祝寿的缘故,这才特意换上的女装,头上这些首饰都是我姨娘的,我只是临时带带。至于这花钿……,
戴胜男斜了一眼戴夫人:我姨娘早过了佩戴花钿的年纪。
许太后愣了一下,放下花钿,满场尴尬。(画面闪回:一家家姐恭敬接过花钿的情景闪过。)
许太后:说的也是。既然你平日爱练武,又能拉开王上常用的凤坤弓,就把这个弓,赏给你吧。
戴胜男傲慢:这凤坤弓,确实有些分量。但我戴府收藏中,这样的硬弓也为数不少。还望太后看在我父亲的功勋,赏赐给我更加贵重的兵刃。
后幕之中,侍卫们面色凝重,谢香存走到帷幕前,屏住呼吸,透过帷幕上的暗孔中观察惜花厅中的情形。
许太后更加和颜悦色:戴姐想要什么,不妨直说。能赏的,哀家不会吝啬。
戴胜男:我听闻王宫之中有一把七星剑。不知太后是否可以赐给臣女?
后幕之中,侍卫们兵刃出鞘,兵刃的寒光反射到谢香存的脸上。惜花厅中的商总管神情惊愕,内心独白:七星剑是中原皇帝册封吴越国主的御赐之物,戴家这是要造反吗?
(虚拟画面:商总管的眼睛里映现出一把宝剑,纯金的剑柄,上面镂刻着大唐皇帝的徽印。精亮的剑身上,雕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剑身飞旋,手握七星剑的戴恽在指挥兵士杀入王宫,钱弘佐领着侍卫在抵挡,商总管护着许太后在惊慌逃避。)
商总管打了个冷颤,望向许太后。
许太后仍旧微笑,对戴胜男:七星剑乃中原皇帝御赐之物,何等神圣?怎么可以赐给下臣?况且戴姐还不知道吧,这把七星剑其实是赐给王后的,哀家现如今是这把剑的主人,等王上大婚后,哀家会把七星剑转送给他的王后。你现如今,还没有资格要这把剑。
一位姐陡地笑出声,其他姐和夫人都掩口而笑。戴胜男望向四周,瞪视众人,众人依旧讪笑。
钱弘佐偷瞟了眼许太后,内心独白:七星剑并不是御赐给王后的,国主才是七星剑的主人。母后这样说,是想让戴胜男出丑?还是在掩饰戴家的不敬?
许太后对戴胜男:七星剑虽然不能赏给你,但也不好让你空手而回,失了戴家和你自己的颜面。我看你还是收下凤坤弓吧,这把弓原本是人中龙凤才能使用,并不是普通的硬弓。
戴胜男想了一下:谢太后赏赐,但我还想让王上帮我传个令。
钱弘佐冷哼了一声,目光转向别处。
许太后:说说看?
戴胜男:我爹喜欢看伶人歌舞,今日仿梨山庄出的那个‘花弄影’节目,甚是新颖,我爹一定喜欢。我刚才去找仿梨山庄的庄主,让他安排那两个伶人,去我们元帅府表演,但其中一个叫谢香存的,说自己入了禁军,只听从王命,请王上传旨,令他前去我们戴府表演。
钱弘佐刚张口要回绝。
许太后抢先:我当什么大事,竟是事一桩!
许太后对柳眉儿呼唤道:柳尚官,你去到伶人休息的地方,把谢香存宣上来。
柳眉儿一愣,但还是立即站起身。她先望了望许太后,又看了看许太后身后高大的帷幕,站着没动。许太后平静地注视柳眉儿,用手指了指惜花厅前门。
许太后:快去呀。
柳眉儿跟许太后对视,答应了一声,径直走向和帷幕方向相反的惜花厅大门。
钱弘佐惊愣。(许太后画外音:谢哪怕只登台一次,都会终身蒙羞,为官宦所不齿,就再难进仕途了。)
钱弘佐情急:母后……
钱弘佐桌下面的腿,被许太后拍了一下,钱弘佐依旧还要说,话没等出口,许太后又拍了他的腿部一下。钱弘佐只好硬生生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钱弘佐内心独白:为太后祝寿,很多名门闺秀都有献艺,不算丢脸,所以谢才把这一天,作为首次也是最后一次登台。而到戴府表演,不但会让他本人,也会让禁军蒙羞。
惜花厅一片沉默中,谢香存在柳眉儿的引导下,从大门走入厅中,站在戴胜男身边。
谢香存向许太后、钱弘佐施礼:拜见太后、拜见王上,不知传唤末将,有何吩咐?
许太后:谢,你不是向来敬重武功好的人吗?仿梨山庄的庄主,这次请你助阵演出,你原本不同意,但在比武时,因为被王上打败了,所以精心准备了那个叫“花弄影”的祝寿节目。这节目,戴姐看了喜欢,你再到戴府演一次,又有何妨?
钱弘佐和商总管面面相觑,不知道许太后何出此言。
谢香存的眼睛忽闪了两下,孩子气:我敬佩武功好的人,给太后表演我心甘情愿,因为王上武功高于我,戴姐又不会武功,我为何要去戴府表演?
许太后佯嗔:你这孩,不知道不要乱说,戴姐深得戴元帅真传,武功好得很。你看地上的凤坤弓,那是一张极沉重的硬弓,戴姐却轻易就拉开了。
谢香存低头看了看凤坤弓,转向戴胜男。
谢香存对戴胜男:戴姐,你敢跟我比试吗?
戴胜男不屑:比武功?!不点,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谢香存:今日太后圣诞,戒用兵刃,这样吧,刚才王上赐给我一个花钿,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谢香存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白色手绢,把手绢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那朵又大又美的花钿。
谢香存歪头对戴胜男:咱们徒手比试两下,如果你能从我手里抢走这个花钿,就算我输了。如果我输了,我就去戴府表演。
戴胜男内心独白:此人轻功不错,如果比赛身法,他只怕要占上峰。
戴胜男:抢花钿原本不难,但你若四处奔逃,我一个将门千金,追着你乱串,也不成体统,咱们比别的吧。
谢香存讥讽:我就算双脚站着不动,你也拿不走这花钿!
戴胜男一喜:这可是你说的?
谢香存神气活现,奶声奶气:男子汉大丈夫,我当然说话算数。戴姐,你若是输了,怎么说?
戴胜男慷慨:我给你买十个这么漂亮的花钿。
谢香存坚决:不行,如果你输了,你们戴家从此之后,再也不许找仿梨山庄的伶人,去你们府上表演。你敢不敢答应?
戴胜男爽快:好!我答应你。
谢香存:我说三个数,你就可以开始抢了。
谢香存一字一顿地说道1、、,三字刚出口,戴胜男已经猛扑过去。谢香存的白色手绢,在戴胜男眼前一晃,戴胜男手疾眼快,用手夹住了手绢中硬物的金边,顺势一拉,将东西攥在手里,立即跳开了身体,把抢到的东西举过头顶。
戴胜男大笑:你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戴胜男的手上,她的手上确实拿着个金灿灿的首饰,但并不是花钿,而是她自己头上原本带着的金翅步摇。
谢香存委屈:你赖皮,抢不到花钿,把自己头上的步摇,拔下来骗人。
戴胜男看了看自己的手,目瞪口呆。
先是宫女们被逗得笑成一团,之后那些矜持的夫人、姐也掩口出声而笑。惜花厅全是笑声。
谢香存指着戴胜男,面向许太后和钱弘佐,依旧非常委屈:太后、王上,她赖皮。什么武功好?明明就是个赖皮。
许太后假装生气,呵斥:不许胡说,退下吧。
谢香存转身退下。戴胜男眼前猛地闪现出刚才交手时,谢香存在她眼前夸张晃动的白色手绢。戴胜男怒不可遏,将手中的步摇砸向谢香存。谢香存并未回头,也未停下脚步,身体一飘已经在厅外,步摇没砸中他,落在了地上。
戴胜男气恼,回头对许太后:太后,我今日来给您贺寿,却遭这个鼠摸狗盗的子戏弄,还望太后严惩,替胜男做主!
钱弘佐冷冷:鼠摸狗盗?你自己拿着自己的首饰,谢香存几时偷过你的东西?又何时戏弄于你?你是学武之人,难道不知他答应双脚不动,跟你比试,是故意让着你吗?
戴胜男:他当众辱骂我,王上你没有听到?
钱弘佐指桑骂槐:他平日只知道舞刀弄枪,不知道读书学礼,说话自然比不上诸位姐斯文。
戴胜男还想争辩。
许太后:王上,戴姐说得甚有道理,这孩子年少无知、确实需要好好教诲。以防他日后学了些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忘乎所以。你尽快安排先生,教他读书明理和为人臣子的礼数。
钱弘佐躬身应“是”。
厅上诸多夫人、姐大多听出许太后话中对戴胜男的挖苦,面带鄙夷望着戴胜男,戴胜男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沉默不语。
许太后和缓一下口气:戴姐请坐,你今日能开这张凤坤弓,哀家颇为赏识。你求取七星剑的心意,哀家定会认真考虑,来日方长,日后再说不迟。
戴胜男无语走回座位,原本的嚣张气焰,被压制得无影无踪,满脸懊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