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从东方升起,洒落人间千万缕金辉,阳光打在平阳城东这,往日里这片区域都是莺声燕语的繁华之景,各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遛狗斗犬,好不快活,今日却异常的冷清,家家户户的高门紧闭着,仿佛外面世界对他们来说有莫大危险。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衙役怎么敢闯进王家?”
“他们是要造反吗?敢这般行事!县令大人呢?”
“简直是疯了,他们竟敢杀……人,岂有此理”
……
此时平阳城东这些所谓钟鸣鼎食之家,家财万贯的豪门富贵府院里传来阵阵惊慌失措的叫骂声,似乎对自己看到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可心里再怎么震惊,手上的功夫却不慢,就连以前和王家交好的几家豪富之门也将自己大门关的紧紧的,生怕外面的哪些“疯子”闯进自家府院。
古语有云: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不过如此吧。
王家府邸后院深处一富丽堂皇的房间外,原本是清净的休息之地,现在却燥热的紧,十几个高大人影聚在这将不大的房间外的空地显得更是有点拥挤。
“宋三,你们怎敢闯进这里,你不知道这是哪吗?!”一身着麻布短衫的王家护院提着刀对着面前的刚来到这宋三等人,神情微乱,声音颤抖的喝道。
可明显可以看的出来他心中怕是早就吓破胆了,如此对峙一群衙役也是长久身为王家护院的职责本能在支撑着他,不然平常他再怎么有点气力,也不敢拿刀对着衙役。
“大胆,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还是认不得我们是谁?还不让开,怕是你们都活腻了!”宋三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心中也十分气怒,刚才那些衙役瞧不起他也就算了,可眼前这些六七个王家的仆从也敢如此对自己,宋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明显被气的不行。
可他也不敢向刚才一刀了决那看门的老仆一样直接冲上去,这些可都是王家多年以来招募的老手,看家护院的手上哪个没有点功夫,自己等人虽然是衙役,但日常的生活恐怕还没这些仆人好,那进食补充也跟不上,宋三心里自我安慰着。
却也不敢真的冲上去,它都不上,那些衙役更是不会上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所以眼下这两群人到是对峙了起来。
“这……”听到宋三一番造反云云的大帽子丢过来,这些安安分分的王家护院更是慌张无比,六七个人你看我,我瞧你的,眼神之中尽是急迫慌张之色,手上本来拿着有点晃的刀此时抖得更厉害了。
“哼,好啊!宋三你也不用为难他们了,老夫自己出来,我到要看看你想拿我怎么样!?”华丽的房间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却听不出情绪深浅的醇厚男声。
听到这醇厚的声音,那些王家护院们像是听到了什么仙音一般,惊慌失措的他们心下松了一口气,脸色好了许多。
宋三等人闯进府邸,杀了门房,早就惊动了王家其他人,所以赶紧前来禀告给了后院的王老爷。
精明老滑的王景洪心下几次变幻,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县令的一番姿态,他就明白这怕是县令下令要动自己王家了。
“呵呵,没想到,我儿触怒天子才被赶还乡,朝中的那些大人就等不及了,亏他们自诩高人名士,这般下作行径哪有半点圣人教导所言。这平阳县令还真是愚不可及,自以为做了那些人走狗,就能有出路了?难怪当了二十年的县令还得不到升迁,我儿如今虽为天子所恶,可这些年来在朝中真的就没点瓜葛,没想到这番造势,那些人还是下手了。赵成啊,赵成,做了别人的刀,还不自知,枉你当了二十年的官!”
王家老爷王景洪看着床下跪着的神色慌张的王二,也不理会他前来禀告宋三等人行事,喃喃自语道。
却不知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平阳县令只是从幕僚张若友那得了一封信,从而在两人一番探查检验,加上自以为是的猜想,才确认他王家通贼一事。
“老爷,怎么办啊,这宋三的等人怎么敢啊,王叔就那样被他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不瞑目啊!”
跪在地上方寸大乱的王二六神无主的抽搐道。
说来这王二这个倒霉鬼也好笑,上次就是他看到了自己少爷被山贼绑了去,回来虽然没有被气病的王景洪处罚,自己到是反省了以往自己的行为,低调了不少,每日天未亮就起来帮忙那些仆人打扫院落,到是让那些对他不满的家丁们对他刮目相看,和善了起来。
这不,今日天方微亮,王二就成为了王家第一个起来的人,也成为了第一个见到宋三等人闯进府邸的人,有点机灵的他,当然第一时间不敢出声,赶紧前来禀告老爷,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王二,起来,你等下躲在桌下的暗柜里,找个机会逃出去,前往乡下让小姐躲起来,千万不要让她回来,最好找到少爷,拿着这地契前往那凤华山,那些山贼应该不会难为你,告诉他们要想得到钱财,就不要为难少爷,只有少爷知道咋王家几十年来藏起来财富在哪!”王景洪现在也明白今日一劫怕是躲不过了,所以像是托付身后事一样,硬是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王二,眼神凝视着他,语气难得的缓和温善的说道。
“老爷……你这是……”
看到自己老爷这般哪不明白这是托付后事,不由更是心慌意乱起来,连老爷都没办法了?怎么就会这样?那县令不是自家老爷交情很好嘛?
“王二,老爷能否信任你,当然你做不到也没关系,老爷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那衙役怕是不会放过你们,等下你躲进暗柜里,找个机会趁他们还没查封拿点钱财就逃命去吧。”王景洪看到王二六神无主的模样,神情郑重了起来,长叹道。
王景洪也明白这般抄家的大事连最亲近的朋友都可能靠不住,托付给一个家仆,也实属无奈之举,但又不得不做,王家不能就这样毁在自己手里。
“老爷,真的没办法了吗……”看着王景洪默声郑重的望着自己,王二知道这事怕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虽然他不知道好好的县令为什么要动王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接下眼前之人的托付,但看到往常对自己算是不错的老爷,此时如此郑重的拜托自己,王二鬼使神差的说道:“老爷放心,只要有王二一条贱命还在,一定会不负老爷所托,找到小姐,找到少爷的。”
说完伏在地上,竟是低声哭了起来。
“好啊,王二,老爷这些年来虽然自觉对你们这些下人还不错,但现在心中亦是欢心的紧啊,王家有你这等忠仆何愁断绝,老爷在此向你道谢了。”王景洪本来觉得王二怕是不会答应时,心中也不失望,他刚才不过一时情急之下无奈之言,细细想来觉得多半靠不住,可没想到这王二竟是答应了,经商多年的他,看透世态炎凉的他也不由心中感到震动,仔细看了看王二神情,却也看不出什么最后向王二深深的鞠躬下去。
“老爷,使不得啊,使不得!”伏在地上的王二看到王景洪竟对自己一个下人行如此大礼,他那敢想过这样的事,赶紧慌忙说道。
王景洪也不理会他,深深的鞠了三躬后,拉着王二走到房间内平时书写的方案前面,几下操作下打开了那个密柜,将还在神色惶恐的王二推了进去。
“老爷……”
王二知道这怕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老爷了,他在王家呆了二十年,却是第一次感觉自家老爷竟如此和善,在他印象里老爷一直都是那个经商有道,神色自信,虽平常在家不怎么欢笑,但对下人却是极好,随着暗柜的被关起,王二陷入了一阵黑暗之中。
但在那最后一眼看到外面的世界时,他看到王景洪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慈祥的笑脸,在往后的日子里,王二时常想起,心底也不由一阵触动。
“王二,好好活下去!”
将王二推进暗柜后,王景洪回到床上坐下,思忖着还有什么事还有遗漏,仔细想了想,发现该安排的已经没了,剩下的就是外面的那些事了。
听着门外传来的阵阵吵闹声,王景洪恢复以往自信看不出表情的面孔,沉默走到衣柜拿出一般王家举办大事如祭祖,婚娶,举办科考庆宴时家主才会穿的华服,不慌不慌的穿上。
所谓高门之风,大家之气,在这危亡之刻尽显无遗!
“宋三,你安敢犯我王家,视大周律令何在?一介没品阶的衙役也敢在我王家放肆,当我王某人不敢杀你吗!”一番收拾后,王景洪推开了紫檀香木雕刻的大门,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对门下面色猖狂的宋三冷喝道。
“呵,哪敢,王老爷,小人只是奉了县令大人的吩咐,前来请王老爷前去县衙一聚而已,望王老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见到正主自己出来了,宋三心下松了口气,这般对峙下去,就算自己拿住了这王家,今日事情传到县令耳里,那自己也别想有什么前程了,所以看到王老爷出来后,倒也不为他一番嘲讽生气,反而低下声来装作和气的笑道。
“哼,谅你这狗一样的东西也不敢,孙捕头呢,怎么是这个东西前来,县令大人是没人可用,还是眼睛不好了,识不清人了?将狗错当成人了!”王景洪却是不罢休,看着其他衙役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像事实便是如此。
“噗”
那些还在对峙的王家家丁和一众衙役却是在王景洪这番骂人不见色,字字不带脏话的言语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景洪看见来得是宋三而不是捕头孙不同,当然明白孙不同怕是出事了,连和自己不过露水之交的孙不同都出事了,难怪自己竟没有一点风声,这赵成别的本事到是没有,这阴谋手段到是玩的炉火纯青,心下不屑道,却对这小人得志的宋三敢在自己如此猖狂,还敢杀人,自然对他甚是不满,以至恶心,所以满不在意的说了这番摆明侮辱的话。
“你……好,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来人将王老爷请去县衙,将王家上下通通拿下,连苍蝇都不能放出一个。”没想到这王景洪这般处境还敢如此硬气,看了看周围这些看自己笑话的人,宋三也不装和气,反正都这样了,还不如直接撕破脸面,他相信王家怕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于是冷声喝道。
“哼,不用麻烦了,本老爷自己来,别污了老爷我的衣裳。”王景洪嘲讽道。
说完也不等哪些衙役上前,自己就往前方走去。那些衙役可不像宋三这样疯狂,面面相觑后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来。
“看什么看,一群废物,还不跟上!”宋三铁青的脸,指着那些衙役怒骂道。
脸色不忿的衙役们暗自不屑着,却也匆忙跟了上去,只不过也未敢真靠近王景洪,而是架着刀隔着几步距离紧跟在王景洪身后,出了这诺大的宅院……
看着王老爷和王家上下被抓后,冷清的街坊府院纷纷探出了些身影,望着王老爷腰背挺直的背影渐渐消失,这些所谓的平阳城豪富们仰天感叹道:“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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