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萧子光倚窗而立,静静的看着楼下固执不肯离去的人。
“祁景阳,我们不合适,你死心吧。”
就在刚才,她残忍地拒绝了他,她仓皇逃回楼上,他在雨中驻足静立。
祁景阳感受着朦胧细雨打在脸上带来的丝丝凉意,子光,若是我可以死心,我又何必找你三年呢!
三年前啊,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
父亲的公司举办庆功晚会,萧子光混迹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妹妹萧子雅跟在母亲身后与众人谈笑风生,而自己的前男友叶南迪同样守在她身边。闪光灯聚集在她身上,她骄傲地如同一个公主,而自己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一杯接着一杯的果酒喝下去,萧子光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渐渐地不清楚,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在天旋地转,她清楚地知道她是醉了,可若是醉了能将一切痛苦掩埋,那她情愿一醉不起。
父亲交给她一张房卡,让人送她上楼,到了楼梯口时,侍应生有事离去,她隐约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推开一扇门,晕倒在床上。
祁景阳从浴室中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床上躺着人,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以为是来投怀送抱的,所以粗鲁地从床上一把拉起她,却闻到她满身的酒气,心里明白怕是喝醉了酒走错房间的人,想到这里,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这位小姐,你走错房间了。”
萧子光恍惚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努力地睁开眼睛,看见叶南迪就在自己的眼前,温柔地笑着,她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祁景阳对自己怀中的萧子光束手无策,想要推开她却发现她的双手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趴伏在他胸前,小声地抽泣着,泪水沾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祁景阳为难地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萧子光,“这位小姐······”你能不能别哭了,好像我把你怎么的了。
“南迪。”从他的胸前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南迪。”
他的脸霎时黑了,想不到他祁少也有被人叫错名字的时候。
萧子光抬起头,被水汽茵湮的眼睛湿漉漉地像条可怜的小狗。祁景阳被她瞅得不自觉地心软了起来,本想安慰她一番,谁知她却退后一步,离开他的怀抱,转身跑到房间的一处角落,蜷缩着自己,书上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祁景阳看着将头深埋于膝盖的萧子光,走上前蹲在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发顶。
“对不起。”
“我会乖乖听话,你别丢下我。”
“你别不要我。”
一声声的哀求让祁景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地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所能做的唯有在这个房间在此时给予她一些安慰。明明她所想之人近在眼前,她却不敢上前,远远地躲在一旁,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祁景阳心中正想着,萧子光忽然站起身,一点点的向他靠近,他看着她慢慢地凑上前,像是电影慢动作一般,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嘴里嘟囔着那个人的名字,同时眼角的一滴泪滑落。
祁景阳瞪大眼睛,这算什么?他被人强吻了?那个人口中的人还不是他。
萧子光完全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是胡乱地亲着,牙齿常常会磕到他的唇。
祁景阳反应过来后赶紧推开她,谁知越推开她,她偏偏缠的越紧,他一步步向后退去,她一步步紧逼,身后就是床,她扑上来,连带着他一同倒在床上。
他被推到了?他被推倒了!
萧子光趴在他的胸口,一点点地俯下身,越来越近,在快要亲上他时,却昏了过去倒在他身上。
祁景阳略微松了一口气,她总算睡着了。他想将她从身上抱下来,结果他刚想动手,她的眉头就皱起来,不安份地扭动着,他不敢再动,生怕她醒了之后再闹一场。她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后沉沉的睡去。祁景阳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困意来袭,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祁景阳醒来怀中空荡荡的,她已经走了。奇怪的是,他竟然还有一丝的失落,他在心中自嘲一笑,不过是萍水相逢,何来失落,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午夜梦回之际,他总能看见她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听见她哀求着“别丢下我”。那时他便知晓他放不下她了,既然放不下她,那就只能找到她,牵起她的手,对她说,“我不会丢下你。”
原来,一眼万年真的存在。
早就听说,会在某个时间遇见对的她,庆幸,他已遇见。
接下来的几天,祁景阳没有再出现在萧子光面前,萧子光想是因为自己明确地拒绝了他,这样也好,早些说清楚,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子光,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叶美景从背后拍了拍她,她回过神来,将已经复印好的文件一张张地整理好,“没想什么。”
叶美景上前帮她整理,最后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她,笑得春光满面。
萧子光知道她这是有事情求她,却故意不去搭茬,晾着她。她整理好文件,转身想走,被叶美景一把拉住,好言相求,“子光,好子光,总监有个饭局想带我,但我今天晚上有事,你替我去吧。”
她口中的“有事”不用说就知道她要去赚外快,虽然公司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接私活,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不是因为家里实在有困难,谁愿意去受那个累呢?所以萧子光知道后也会帮她一把,例如在加班时多做一份文件,替她去趟饭局。
她叹了一口气,算是答应了下来。
晚上下班后,她搭乘总监的顺风车去饭店。到了饭店后,与这个老总那个老总一番寒暄后落了座,奇怪的是她旁边还有一个空座,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让众人一起等他?
正想着,那人已经姗姗来迟。被侍应生领着进了包厢,她望过去,是他。
“抱歉,我来晚了。”祁景阳一边说一边坐在萧子光旁边的座位上。
“那祁总一会儿可要自罚三杯。”早就有人在他的杯中倒满了酒,他也不推拒,爽快地喝完三杯酒,让桌上众人一致叫好。
萧子光还在为突然见到他而坐立不安,他却似没看见她一般,自顾自地与桌上众人说话。
饭桌上自然少不了一番推杯换盏,互相敬酒的事情,萧子光不是第一次跟总监出来,心里也清楚自己就是一个陪衬的,顺便负责把醉了的总监送回家。此时她正对着满桌的美食大快朵颐,不吃白不吃,不然多浪费啊。她吃得欢快时,一双筷子出现在她面前,往她的盘子夹了鱼,“这家的鱼做得最地道,你尝尝。”祁景阳说完后不再看她,好像一切都不是他做的。
萧子光把鱼吃了,出乎意料的鲜嫩,于是又夹了一筷子,可没想到有鱼刺,卡在她嗓子中,十分难受,她只好大口大口的吞饭喝水才将鱼刺弄下去,如此一番折腾后,那道鱼是不敢再碰了,挑刺实在是麻烦。准备转战下一道菜时,祁景阳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鱼到自己的碗中,然后将里面的鱼刺一一挑出,最后将挑好的鱼肉放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刚才的经过他都看见了?
“祁总在酒桌上如此漫不经心,原来是为了佳人啊。”对面的刘总笑着打趣他,同时用暧昧的目光来回打量他俩。
“这位小姐看着面生啊。”
“这是我们市场部的萧子光。”总监接过话,然后对着她使眼色,“子光,快敬大家一杯酒。”萧子光依言将自己的酒杯倒满,笑着对众人示意,“各位老总,我先干为敬。”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小姐是个爽快人。”刘总端着酒杯来到她面前,“这杯我敬你。”
萧子光看着刘总面前的酒杯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她刚才那杯是迫不得已,可这并不代表她酒量就很好啊,喝了刘总的这杯酒,就势必还会有赵总、王总的酒,她可吃不消。她丢了一个求救的眼神给总监,总监摇摇头,示意她得罪不起这些人。
萧子光咬咬牙,想接过刘总的酒杯时,一双手已经抢先一步接过酒杯,“刘总,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这杯酒,我喝了。”
“祁总想要英雄救美,也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祁景阳将萧子光按回座位上,将装着鱼肉的碗向她面前推了推,“好好吃饭。”然后挑眉,“论喝酒,小爷还没怕过什么人。”
一顿饭吵吵嚷嚷直到后半夜,该醉的也都醉了。萧子光帮忙将各位送上车后,回到包厢,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总监以及拉着她衣角不放的祁景阳有些为难。
喝醉了的祁景阳完全像是个小孩子,双颊通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围在她身边不停地转悠,呵呵乐个不停。
“子光,子光,我帅吗?”
“帅。”
“子光,子光,我身材好吗?”
“好。”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祁景阳说的很委屈。
萧子光无奈地扶额,“看你的人这么多,不差我一个。”
“可我只在乎你啊。”
萧子光当他是小孩子在哄,说了一堆的好话,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给总监找了代驾,萧子光带着祁景阳来到地下停车场,从她身上翻出车钥匙,将他安置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到了他家,祁景阳歪在副驾驶上睡得正香,萧子光想了想还是将他叫醒,将他的手臂搭在她身上,搀着他下车。
祁景阳忽然凑上来,从背后双手环住她,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刚好将下巴枕在她的头顶,他的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被寒风一吹,消散了大半,“子光。”因为喝过酒的缘故,他的嗓子略带沙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似喃喃私语,在夜色的笼罩下带着魅惑。
“祁景阳。”萧子光冷了一张脸,“你没醉。”
“我不是说过嘛,论喝酒,小爷还没怕过谁。”他从小在军家大院长大,平时那些叔叔伯伯没事总喜欢用酒灌他两口,久而久之,他的酒量也就练出来了。
萧子光最恨别人骗她,想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抱的越来越紧,似乎是想把她融入他的身体中。
“放手。”她的声音中带着怒气。
“不放。”若是放手,她不知道又会跑到哪里去了。
萧子光对他拳打脚踢,全都是下了狠手,可他偏偏就是不放手,弄得她也没了招数,最后狠了狠心,用细尖的高跟鞋踩他。祁景阳吃痛放手,后退数步,苦着一张脸,“子光,你下手太狠了。”
萧子光瞪了他一眼,“谁叫你不放手的。”她转身想走,被祁景阳拉住,萧子光回头,有些气急败坏,“你有病啊?”
祁景阳立刻不假思索地道:“是啊,你就是医我的药。”
他曾经无数次的梦见过她,她离他那么的近却又那么的远,明明触手可及却又转瞬即逝,如海市蜃楼,如泡沫幻影,咫尺天涯。他静静地看着她,不敢起丝毫的亵渎之心。某一天,他从书上看见一首词。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曾经对此嗤之以鼻,如今却是相思成灾。他苦笑,子光,我有病,相思病,而你,就是医我的药啊!
“祁景阳,我很感激你今天为我挡酒,但我的话已经在那天晚上说得很明白了,我们不合适,你现在又是站在做什么?”
“我在追你。”
“追我?”她冷笑,“你有多了解我?”
“子光,也许我现在对你知之甚少。”他对她温柔地笑着,上前一步,直视她的双眼,“但给我时间,我总会了解你的。”
听见这些,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但仍然倔强地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追我。”
他笑,“子光,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追你是我的事,我不能要求你喜欢我,同样,你也不能让我不追你。”他眼睛狡黠地转了一圈,“要不你喜欢我,我就不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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