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爵的心彻底凉透了。他哪里还敢耽搁,急忙打车来到公司办理辞职手续。
他刚到楼上,就碰到了何心晴与王槿有说有笑的从供应部的办公室出来,何心晴已经换上了楼上工作人员的制服了,神采奕奕,笑靥如花,意得志满,对他视若无睹的从身边过去,如同陌路。
他敲敲人力资源部办公室的门,然后,轻轻而入,说明来意。坐在中间座位的潘致丽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撇过来辞职单给他。丁岚等几个女工作人员偷偷的打量着他,互相用眼神儿交流,然后都不坏好意的嘻笑不已。
段子爵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与羞愧,签完离职手续,狼狈的逃出了曾经让他引以为荣、很多人又都羡慕他的吴城电气公司。他知道,从今以后的人生路将是又回到了异常艰辛的轨道上了。
站在车辆川流不息、行人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段子爵一时是心力交瘁茫然无措。
最后,他还是决定坐火车回鹿溪待上一段日子。转眼之间,他已经在若大的盛阳市失去了一切。
宝马车也没有了,两手空空的回到故乡,一定会让大家伙儿心生疑惑,好在,还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狼狈处境,他需要给自己这颗破碎的心好好的静静地疗疗伤了。
火车在盛阳南站1八点0分准时向鹿溪出发,终点是松江省的省会松庆市。到达鹿溪的时间是夜里1点45分,由于是属于晚间车次,所以人并不十分多。段子爵在车上心绪烦躁,昏昏欲睡。
正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由于这两天来被朱赟生孩子事折磨的神智有些模糊,他以为不是梦魇就是幻觉,是以并不以为意,继续打瞌睡。
谁知道,这个人还是不停地拍他的肩头。段子爵正在心烦意乱之际,不由得大为恼怒,睁开眼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在拍他肩头,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女子见他终于醒来,立即笑道:“是你啊?你咋一个人回鹿溪啊?你还认识我吗?”
段子爵也感觉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子的确有些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面前这个对自己满脸微笑的女子到底是谁。
这个一身休闲衣着的女子索性坐在了段子爵的对面座位上,笑吟吟的对他自我介绍道:“想不起来了?我是邱丽娜的妹妹丽婧啊!我们见过面的啊!”
段子爵这才恍然大悟,立即想起来了,这个丽婧是邱家八个姊妹中最的一个,他当时去鹰嘴乡邱丽娜家时见过丽婧,他与邱丽娜订婚时丽婧也参加了。没想到,二年多过去了,竟然在火车上与丽婧相遇。但是一想到他两年前与邱丽娜之间所发生的尴尬羞耻的波折,自己此刻又与妻子朱赟之间发生了更加耻辱不堪的意外事件,他不禁是有些赧然与悲伤。
丽婧见他有些兴致索然,也没在意,问道:“你咋一个人回来了啊?媳妇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段子爵竭力稳稳心神,说道:“噢,我回来办点事,她上班了。你咋也坐这趟晚车啊?你现在在哪呢?上学还是工作了?丽婧。”
丽婧道:“我大学只读了一年多就不读了,现在在特区那边打工呢,这几天父亲身体不舒服,我就回来看看他。哎,我丽娜姐一直在念叨你呢,说你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只可惜你们俩有缘无分。”
“噢,咳,一切都过去了。”段子爵想到自己眼下的凄惨境况,悲从中来,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丽婧看出了他的忧伤与失落,断定他的婚姻一定是又出了风波。便劝道:“这市里的人啊,我也见过许许多多了,尤其是市里的女人,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农村人的,我说话你别介意啊,听丽娜姐说你在盛阳市里找的媳妇儿,我看你可要格外的心翼翼的对人家了,否则,她会百般刁难你的。”
段子爵正在孤寂烦恼之际,遇见了丽婧这样不嫌弃他的美女顿感心慰,何况他对丽娜等几个姊妹都有一定的好感,只是当初丽娜做的事太让他脸面无存,所以他才恼羞成怒,取消了婚约。段子爵倒不是希望自己将来能与丽娜重归于好,也非异想天开、不自量力的妄念眼前这正当妙龄如花似玉的丽婧,只是脆弱无比的内心深处急需异性的体贴、温暖与呵护。丽婧对他竟似多年的相识一般,对他嘘寒问暖、异常关切。他心中一暖,竟然把朱赟生下外籍黑婴儿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对丽婧说了。等说完了,他又有些后悔,可一转念,丽婧离他们的凤远屯那么老远,倒也无妨,自己这心中的苦闷也只能向丽婧说说了,就连自己的亲人也不能相告了。一想到这里,心中倒也坦然。
丽婧听了他的诉说惊诧不已,气愤填膺,她让段子爵去法院告朱赟,让她赔偿段子爵的精神损失费,即使离婚了,朱赟作为过失的一方也要少分夫妻共同财产的。不行的话,我丽婧给你找律师打赢这场官司。丽婧最后说:“哥,你是好人,太善良了,这日子你不能跟她过下去了,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争取你的合法权益。像哥这样的正人君子何愁找不到自己的另一半?妹会帮你到底的,有什么事自管找我。”说完,将她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段子爵。段子爵受宠若惊,强掩内心的激动将电话打了过去,丽婧也把段子爵的电话保存了起来。正好,列车已经到了鹿溪站,两人一起下了车。
段子爵要请丽婧吃个饭。丽婧着急回家谢绝了。段子爵给丽婧买了几样水果,丽婧见难以推辞就谢过收下了。丽婧打车回鹰嘴乡了,段子爵也准备打车回凤远。正在这时,艾麦浪给他打来了电话,他急忙接听了。
艾麦浪一上来就幸灾乐祸的说道:“段子爵,恭喜你啦!恭喜你当了大王八!哈哈哈哈,你这个绿帽子真是来头不啊!还是外国佬儿给你的盖子,哈哈哈哈,你这回可更出名了…………”
段子爵差点没气晕过去,强打精神问道:“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我听谁说的胡说八道?你别装像了,告诉你吧,就是你的好朋友徐易坡与韩四爷说的,咋的?这还有假啊?喂,徐易坡不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你公司上班吗?你还硬撑啥好汉啊?有空儿把那个黑人孩子抱回来给大伙儿看看,都没看到过真的黑人儿,只在电视上看到的,这回好了,你老婆给你生个真的让大伙开开眼,见识见识真的黑人儿。你不仗着中奖了狂妄自大吗?段子爵,你中奖这两逼钱嘚瑟的差不多了吧?干爪子了吧?让女人左诓右骗,却不长记性,哈哈哈,让你忘乎所以,让你不知天高地厚,让你好赖不知,这下好了,你又是个没人理会的穷光蛋了!好了,姑奶奶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你了。拜拜了您哪!”
段子爵顿时是浑身僵硬、万念俱灰,完了,完了,连回故乡的路也堵死了。他开始大骂起邹戣尧来,这个丑八怪,咋不让沈万雄等人欺负死了呢!然后,他又大骂起徐易坡与韩四爷来,拿自己亲人的命钱来赌前途,浑得生不如死,还有闲心幸灾乐祸?叫花子唱戏————穷欢乐呢!韩四爷媳妇都跑了,活该活该。
段子爵再也没心思回凤远了,只好是找个旅店住下来了。
邹戣尧听到同事们议论段子爵的遭遇,又见段子爵匆匆忙忙偷偷摸摸的来辞了职。便急忙打电话将这一切告诉了徐易坡。徐易坡见段子爵终于倒了大霉,喜不自胜,立即与韩四爷回到凤远屯将段子爵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绘声绘色的说给了大伙儿。一时间,卧虎沟的人都传开了。
徐易坡凡是能说上话的人都向对方说了段子爵这件罕见的丑闻。他之所以这般卖力,一个是幸灾乐祸的心理所致,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一直坚信算命大师所言,只要段子爵倒霉透顶、噩运缠身,他徐易坡就将是时来运转、风生水起。真是老天有眼,神灵相助,他徐易坡终于要冲破魔咒,一飞冲天了。他恨不得众人的口水活活淹死段子爵,彻底除去他命中的这个该死的煞星。
据国外科学家的研究试验表明,男人幸灾乐祸的程度比女人高四百多倍。看来,真是千真万确。
邹戣尧笑话段子爵的同时,他自己也不好过,真可谓家里外头不舒心。家里这方面,刘颖一直都不让他上楼去,更不提搬家的事。而刘颖自己一直在楼上住。邹戣尧虽然恼怒,可又没有丝毫胆量与办法,只好眼睁睁的任由刘颖逍遥自在,风流快活。
外面当然就是指公司的事了。
这真让韩利锋说着了,金加工车间上演了一出“我胡汉山又回来了!”的曲目。自打沈万雄灰溜溜的去了,金加工车间主任一职便由昔日被沈万雄挤到别的工段去工作的王尊喜王段长回来担任了。
公司为了显示民主,还特地贴出告示号召金加工的所有员工踊跃报名、自我推荐的方式来争取这个主任职位,凡是觉得自己能胜任金加工车间主任的员工都可以报名,无论是老员工还是新员工。李腾毅、康绍桓、蔺广英、王深仓这几个班组长及郑天孪、阜穴酉等人都报了名,写了书面材料来介绍自己的能力、优点及对金加工车间以后的发展形式和自己的观点等等。
郑天銮与阜穴酉两个文盲让邹戣尧替他两人来写申请材料。郑天銮还特地吩咐邹戣尧好好写,帮他把主任一职拿下来。
结果,公司内定王尊喜来担任这个主任。这些人都觉得好没面子。尤其是郑天銮,当众埋汰邹戣尧没给他颂扬好,让他郑天銮失去了主任一职。公司为了表彰这几位响应公司号召的员工,给每位报名的员工发了一条真牛皮的腰带。
邹戣尧与韩利锋见王尊喜迈着方步回到了金加工车间走马上任,顿时都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因为二人知道,王尊喜受刘祥福的影响,对他二人是一丝好感都没有。加上邹戣尧被沈万雄露骨的压榨欺辱,已经是众人皆知。韩利锋则又是一副对任何一个领导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处世之道。这样一来,二人在金加工车间的境况就可想而知了。
五月下旬,刘颖才回家来住了几个晚上,而且脸色也不好看,像是遇到了极其不顺心的事情。邹戣尧哪敢去问,只能等待刘颖让他搬家到楼上去。
谁知道,刘颖却让他跟她去到房产局牵字卖楼。
邹戣尧大吃一惊,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装修完了的房子他一天没住就要卖掉?他这才不顾一切的询问刘颖到底是为什么?而刘颖却什么也没说,就让他请假跟她去房产局签字卖楼,其他的一句话都不爱和他说。
两人正在叽叽歪歪之际,一个三十左右岁的长发女子驾驶着白色的奥迪轿车停在了邹戣尧住的平房前。刘颖见了急忙将房门从里面闩上,并告诉邹戣尧不要给这女子开门,说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邹戣尧正惊诧之际,那女人已经来到了房门前使劲儿的拽门,见门闩住了,便一边拍打房门一边高声叫嚷及破口大骂:“刘颖,把门打开,有种的你把门打开。哎!哎!大家快来看啊!刘颖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她就在家里却不敢给我开门,她偷我男人,趁我出差不在家,夜夜陪我老公睡觉,还给了我男人那么多的好东西,天天给我大腿骨折的婆婆买菜做饭,洗澡端尿,死皮赖脸的缠住我老公,非得要嫁给我老公,你个养汉老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熊色儿,你个倒贴的破鞋篓子,的婊子,不要脸的乡下婆儿,我不挠死你…………”她这一番污言秽语的谩骂不止,左邻右舍的男女老少都出来看热闹了。
邹戣尧实在听不下去了,拉开门闩冲了出来质问这女子何故来此耍泼。
那女的见他从屋里出来,刘颖跟在他的身后,止住詈骂,问道:“你就是刘颖的老公吧?你的老婆刘颖勾引我丈夫,被我捉奸在床,我有证有据,你想看就给你看都可以,你不信就问问你老婆。”
还没等邹戣尧回头问刘颖,刘颖已经冲上去与这个女子撕打在一起了。刘颖气急败坏的边打边骂:“你个,上我家楼房闹个够,把我家地板都砸坏了,又跑到这里来作你妈逼?你他妈的到底想咋地?”
邹戣尧一听刘颖的说辞、表现及突然要卖楼的态度,知道此女子绝非是无理取闹,已是所言非虚,证据确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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