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博僵硬的脸在画面里面停留了足足一分钟才释放了一点儿笑容,对着镜头挥舞着手臂,“嗨,你好!”
艾小爱觉得他卖萌的样子非常可耻。
“不管站在这张面前观看的人是你还是其他任何人。”陈文博脸上再有笑容,在艾小爱看来也不是那么阳光明媚了。艾小爱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陈文博的时候,他那么耀眼的站在讲座台上,他笑着,跟冷漠的孙菲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如今……艾小爱从离开主题医院就再也没有孙菲菲的消息。或许,她还是像之前那样张扬跋扈,不得郑秋路喜欢。但是,她的好与坏都是很明显的表现在脸上的。不用像陈文博这样伪装。她活的至少真实。艾小爱想起来自己曾经听过的话,表面上跟这个世界多么格格不入,内心里就有多阴暗!
陈文博整了下衣服,然后站好,“下面介绍一下……”陈文博的声音忽然拉长,接着像是调皮捣蛋鬼那样,忽然笑了下又恢复原样,“我心中的菁菁。”
艾小爱咋舌,心里对陈文博一阵腹诽。不过,鉴于对死者不敬是很大的人品问题,艾小爱没有太过分。毕竟陈文博他人都死了。干嘛还要纠结着不放手呢?不过,艾小爱倒是很好奇陈文博的过往,就好像看一本书,已经看到了高潮,也知道了主人公的结局,试想一下,怎么能不好奇故事的过程呢?最主要的是,过程还很凄美。
陈文博的声音再次响起,“菁菁,如果我最终复制出来了你,那么,你会爱我吗?”陈文博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毫无征兆的蔓延出一种让艾小爱无法理解的哀伤。他渐渐低下了头,没有任何背景音乐,却让艾小爱觉得凄凉孤独。陈文博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却是跟之前的神态一点儿都不一样。他满脸挂着笑,可是艾小爱知道那是伪装出来的,隔着电脑屏幕艾小爱都能感觉得到他的悲伤和隐忍。陈文博眼底克制的那种无处安放的悲情,最终被他压制住了。或许这就是自律的人跟普通人的区别。能十年如一日的守护一份没有爱情对象的感情,这就是自律。
“呵呵。”陈文博苦笑一声,“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不会爱我!”陈文博无声的笑,那笑容好假,就像是捏出来的小泥人儿,在他的嘴角上按了一个小酒窝的笑点。而且只有这一个笑容。
“你不会爱我!”陈文博顿了下,忽然吼道,重复前面一句话。“我知道你不会爱我!这是个明摆着的事实!我跟菁菁一起经历过的一切你也不会动!尽管有培植过程中的‘胎教’,但是我仍然清楚见到的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你,不会是她!永远都不会是她!”
艾小爱竟然看的心里生出一股恻隐之心。原来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结果预料的到,过程是多么艰辛也都认了。艾小爱一阵唏嘘,陈文博已经死了,谁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不过,艾小爱在想,如果当时她能坚强一点儿,忍耐一些,对陈文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讲述这些,慢慢的渗透到他的思想里面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或许,陈文博没有被邵诣杀死。她能不能把陈文博改造过来?
艾小爱不禁后怕,陈文博已经中毒很深,所有的道理他都懂。事实也摆在他的眼前,可是他最终愿意一错再错下去的理由也不过是爱菁菁。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爱情,能让人失去理智,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明知没有好结果,偏要向天再问一个结局!陈文博是这样的,而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子的呢?艾小爱沉思的这段时间里,陈文博一直在沉思。他的双眸深邃的让人看不见里面的底色,更不知他的心思之深重到底为何。艾小爱最不喜欢的就是猜人心思的游戏,所以,对于陈文博的沉默,艾小爱自动解读为——无话可说。更深切的是悔悟。
或许他的话已经讲完了吧?艾小爱想,于是便决定关了视频,赶紧出去。现在眼前这个智能机器人“陈文博”也没有什么威胁性了。走出去之后应该能好过一些。
艾小爱不禁看向了自己身边一动不动的“陈文博”,对他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这里最后会成为什么样儿,我也没有理由再关心了。”说完,起身对“陈文博”挥手拜拜,“再会了!”说完觉得很不对劲儿,于是话就又变成了,“算了,还是永远都别再会了。你自己保重!”说着就要去按电脑的关机键。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陈文博忽然笑了。笑容那么阴测测,让她觉得瘆的慌。艾小爱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毕竟陈文博这样的人做事从来不按套路走。谁知道他这么一笑,在憋什么坏主意,发大招啊?一时间,艾小爱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后背一凉。
陈文博的声音再次响起,缩着脖子,眯着眼睛道,“所以,我就知道。”连着哈哈大笑,“只要是我连续一天超过24个小时没有更新所有指令,那么,这里就会爆炸!”
艾小爱发觉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24小时?可是如何区分陈文博的更新时间啊?
陈文博就好像是跟人解惑一样,“每天的下午十六点是我最悠闲的时间。我只会在这个时间更新数据库。”
艾小爱赶紧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我的老天啊!还有6分钟就到下午四点整了!
艾小爱什么多想的时间都没有了,直接起身就跑。她想活着,不想死!
可是,身后又传来陈文博的声音,“别着急啊,我还没有说完呢。”
艾小爱哪里还管他说完没说完。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逃命。分秒必争还不一定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用剩下的这六分钟逃出去呢。还听他在这儿说教?
不过,这么想着总归是想着,但是,艾小爱的耳朵可没有停止接收外界的声音呢。
——“我刚才所说的定时更新不包括炸弹,还包括一群丧尸哦。”
啊!艾小爱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这个世界上嘴阴毒的人如果陈文博称第二,估计是没有人敢称第一的。艾小爱收回刚才对陈文博的那一丝怜悯心。脚步不停歇的跑啊!
艾小爱看见路口就拐弯,管它到底通往什么方向。可是,她脑子尽管混乱,也知道计算从陈文博进去实验室到现在总归经历了大约超过一天的时间了。为什么上一个下午四点没有爆炸?还有就是这些拐角看起来都是阴暗一片的,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这里就是通道。而相反的,墙壁都是雪白锃亮的?不仔细看,就会一头撞上去。这个设计艾小爱不敢苟同。这样混淆视听着实是心狠手辣。
难道陈文博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话?
艾小爱边跑边又一次拐进了一个拐角。可是,这里似乎是不通顺的?死胡同?艾小爱欲哭无泪,按照自己对时间的感应,这会儿没有到六分钟,也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了!艾小爱不禁抬头望天,难道自己注定就要死在这里?有句话儿说得好,阎王叫你三更死,不许留人到五更!艾小爱眼角渗出了眼泪。她上辈子一定是跟王母娘娘是情敌,所以现在天底下的人都给她下套盼着她早点儿死,然后去天庭领功行赏。
开始倒计时吧,艾小爱。
艾小爱忽然对着空旷的天空大喊,“李珏,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艾小爱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喊完了,艾小爱笑着流泪,自言自语的道,“再见了!先走一步!如果有下辈子,我还会爱你,只是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纯粹一些,不要爱的那么辛苦。”
可是,艾小爱张开双臂向着天空的时候,怎么似乎时间静止了呢?一直没有爆炸声传来。更没有什么所谓的丧尸。等死的滋味可并不好受,就像是凌迟,一点儿一点儿削掉你的肉。可是,那一刻始终还是没有来。
艾小爱焦虑的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忽然一阵巨响响彻天地,艾小爱抱头蹲下。爆炸了,爆炸了,果然是陈文博说的那样。可是,为什么自己仍然是安然无恙的?
艾小爱闻见了硝烟的气息。直到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果然在这里。”
艾小爱惊悚的朝身后看,“陈文博?!”
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文博没有移动身子,只是如同复读机一样播放着那句话,“最后的遗言。如果你是人类,你是靠着眼睛辨别方向的。所以,你能到达这里。如果你是瞎子,你只能靠感应辨别出路,那么你同样可以到达这里。如果你是丧尸,你听不到这段话。”
艾小爱终于明白。陈文博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的良心。他毁掉了这样一个只会诱导人犯错误的地方。他设计了这样一个防炸的地方,就是希望最后的人类可以从这里逃生。她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陈文博”是瞎子了。只有眼睛瞎了,才会靠感应扫射周围的环境辨别那里可不可以通过。
艾小爱精疲力尽的瘫倒在地面上,亲眼看见“陈文博”自己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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