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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章: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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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阳王朝都城名为泰安,取自国泰民安,城如其名,上不设夜禁,下家门不闭户,百姓生活其乐融融,不知何为忧患。但今天,安宁、晴朗许久的泰安城上空,罕见笼罩乌云,城中百姓皆心缠阴霾。

    因为织造处那位专给陛下服务的程大人,被灭门了,全家老上下二百零八人,一夜死尽没留一个活口,且死相极为凄惨。

    这件事情是被专门负责给程家送瓜果蔬菜的老农发现的,他天未亮便到了程家门外,隔着厚墙仍闻到一股浓重血腥味,心中不妙的他赶忙报了官府,随即来得官差发现了程府内的惨状,同时,这条消息也迅速传遍泰安城上下,弄得人心惶惶。

    所幸,圣旨很快颁布,大意为此案是他国密谍潜入所做,圣上亲自督促,定在三天内捉拿凶手,这才使人们心中松了口气。在他们眼里,那位身材伟岸的圣明陛下,是无所不能的。

    此时位于泰安城中心的夜明宫内,那位在百姓眼中如天神下凡的皇帝陛下,正独自处于空旷大殿中,高居龙椅之上,眉头紧锁。

    忽然,尖细嗓音打破了沉寂。

    “启禀陛下,枢密院王司求见。”

    皇帝似要并在一块的剑眉舒缓些许,嗓音深沉道:“宣。”

    些许时候,有袭黑衣快步走来,于龙阶处立定,仍是面圣而不跪,只是道了声见过陛下。

    皇帝摆摆手,示意无需多礼,开口问道:“当真是灯下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止于此。臣细致探查过,复盘了昨夜之事,只能说家贼甚多,里应外合之下,才杀的如此干净利落。同样,也留下不少蛛丝马迹,但臣以为,故意为之。”

    皇帝冷笑不止,语气怪异道:“朕养的狗,叛了不说,还被它新主子在朕的家门口明目张胆地杀掉。呵,藏真院,承天山,真是了不起。至于你说留下的蛛丝马迹是故意为之,依朕对那位的了解,十之八九,他最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把戏。而且以他以往的作风来看,此事不会善罢甘休,安排人,在知落那边守株待兔,九和那个叫李清的家伙,由着剑山折腾去吧。”

    黑衣人闻言沉吟片刻,轻声道:“陛下,会不会也有大周的人在里面作怪。”

    皇帝摆摆手,冷声道:“你多虑了。就凭那个老家伙,也敢插手承天山的事?哼,自从承天山掌门被儒家那位至圣死死踩在头上、再不复天守之名后,那群霸道惯了的家伙怎么可能还容许人间所控王朝再心生异样?大周朝的那老家伙苟延残喘至今未死,只是凭借那‘听话’二字,换取仙丹续命罢了。”

    “受教。枢密院这边,该如何回应。”

    “那位仙师既然想玩,你等陪他便是,顺着线索查下去,凡是再查到跟那边有关联的,统统杀了。放在藏真院与大周朝里的钉子,也适当让他们动一动。”

    “臣,领命。”

    皇帝舒缓眉头,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什么,漫不经心问道:“王侩,你说承天山此举,到底所图何在?哪怕真让他们所求皆得,九身死,陈家覆灭,知落心生怨结远赴承天,又能怎样?”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皇帝点点头,接着道:“于大局何益?”

    “臣只会杀人,只会阴谋诡计,所以让臣来看,便是这人间安稳的太久,山里安稳的太久,儒家那位至圣又过于超然,一心只盯着天上天,所以某些好事者再控制不住心中的野望,意图人间山里一并收,做那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人。而我东阳王朝,所有人都知道近些年来与剑山越发疏远,这便是最好的泄洪点。”

    皇帝颌首,轻声道:“是啊,合久必分,古人诚不欺我。你且先回枢密院,安排下去,”

    “诺。”

    王侩退步离去,皇帝望着空旷的大殿,心中暗叹:鱼和熊掌,岂可兼得。朕虽坐稳了这张龙椅,却也将剑山远远推开,九与王耶的落子又太迟。时间,有些不够用了啊

    在荒芜剑峰酣然大睡的李清醒来时,发现天色早已大亮临近正午,他揉了揉因刺眼阳光而不能完全睁开的双目,随手拿起一柄剑,跃然起身准备舒展筋骨。

    当局者迷,真正握起一把剑时,感受着手中的坚硬触感,他才知道昨夜自己的举动有多蠢。

    手持三尺锋,还用怕那些无主剑?挥剑便是,且战且退总能收服不少飞剑为己用吧?

    李清摸着鼻尖自嘲一笑,双指抹过剑刃,心中默念,你我心意相同,借剑与我一用?手中剑于昨夜那柄一样,开始激烈反抗,欲要试试这白裳少年郎到底有无资格。

    此次李清没有徐徐图之,他急迫需要验证心中的想法,剑意尽数泄出强行镇压了手中剑,分心其中开始领略剑意。与此同时,昨夜被他引来此处置于地上的无数飞剑,再次被吸引,迅速腾空开始新一轮的考验。

    这次,李清一步未退,或者说不能退,一旦战局横纵拉开过大,只会吸引更多的飞剑加入。

    他倒持剑,以脚下方寸地为中心,挥剑画圆,在阻拦四面八方飞剑的同时,剑三龙蛇随之递出,剑气一生二,二生三,周而复始,很快形成雨帘铺盖上去,两相接触下剑气势如破竹,瞬间将数百柄剑击落在地。

    他心中默念:够不够?

    未等到回应,飞剑再次如骤雨泼下,来势汹汹,李清轻声呢喃:“行路难啊行路难。”

    此式学于昨夜初识那柄剑,他曾许诺早晚会在人间重现这一剑,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剑意初起,昨夜被丢于远方的那柄剑似乎有所感,剑身轻微颤动。

    李清心底传来悸动,他轻轻皱眉,望向远方下意识说道:“来。”

    时间空间似乎于此刻静止,飞剑们诡异的停止运行,因为它们感觉到一股决然气息,独属于同类的决然气息,正迅猛向此处飞来。

    几息后,李清突然放下手中剑闭上双眼,头也不回抬起另一只手大大张开,一柄剑,随之落在他的手心。

    它兀然高鸣,有道稚嫩的嗓音同时落在李清心头:多谢。

    他默然无语,面色有些复杂。

    因为这道嗓音的主人在出完一剑后,会彻底泯灭,此时的异象不过是回光返照。

    随即,李清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由剑带人出招。

    行路难。

    李清望着带动自己抒发苍然剑气的长剑,心想这才是真正的行路难啊。

    如蜂巢般密集的飞剑,对此不避不迎,任由苍然剑气如虎扑羊群,击落大片。

    可纵使一气再长,也有个尽头。

    几息后,那柄古老长剑势头减缓,剑身开始快速碎裂,刃片还未落地之前,便已化作灰尘随风飘扬,紧接是剑柄…

    在消失的前一刹那,李清再次听到了它的声音:多谢,能让他,让我,再次酣畅淋漓的出一剑。

    声音落下,就此彻底消失。

    万物皆有灵。

    李清头一次觉得这五个字是那么的真实,同时,心里莫名有些堵,觉得自己这时该要做些什么。

    飞剑仍剩许多,再次扑来,他抬头望去,忽然被点醒,心想着对,应该要跟它们一样,出剑,出属于自己的剑。

    走江,覆海,龙蛇,行路难,且退散。

    有陌生剑意就此喷薄而出。

    李清挽起剑花,将手中锋刃置于身前,轻声道:“式名迎新,意气之长不是你能承受,你若愿意以躯载之,请放声。”

    长剑骤然欢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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