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尘扇半遮住白玉般俊美的脸庞,只露出一双风流妩媚的玉眸,闪烁着细碎笑意望着她。他的腰也是好,说起来就起来了。
“阴魂不散!”她恨恨骂道。
玉辟寒哈哈一笑,道:“烈女怕缠郎,他临死前还把你托付给我,乔儿,你还是从了吧……”
他后面便没空说话了,因为她攻势越发猛烈,如急促的狂风暴雨,最后一招更是直直戳向他双目。
玉辟寒终于落马,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道:“不愧是楼奴出身,够狠!”
朱乔飞快追来,两人过了十几招,她才发现他学了些破解阴阳宗的功夫,显然出自鹤鬼,心下更恨。
玉辟寒察觉出她的反应,作哀痛状道:“我不想方设法学点奇特的武功,怎么能引起你注意呢?”
朱乔自在天风宫受过曲灵清指点后,如脱胎换骨,已经到了一层全新的境界。因而后来居上,即使玉辟寒从鹤鬼那讨了些好,也难以招架她。
又过几百招,始终难分胜负。玉辟寒摇头笑道:“乔儿,你若是完全发挥出来,我也打不过你,你可知为何到现在还制不了我?”
朱乔不语,只以为自己还是不如他。
“我无意伤你,你却一心要杀我,执念太深,物极必反啊。”
朱乔一怔,玉辟寒远离她几步,忽的认真看了她几眼,正色沉声道:“你这几日过得不太好啊。”
朱乔不语,敌意不减。
奔逃的老马一声哀嚎,原来远处有六个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的大汉被突然跑来的马惊住,一怒之下就拿出各种武器将马砍死。
老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鲜血汩汩流淌,不多时就没了气。
朱乔一惊,不知从哪涌上来一股伤春悲秋,只觉自己好不倒霉可怜,唯一一匹马也要被这样杀害。
脚步一动,就想上前教训,却被玉辟寒拉住,在草丛中蹲下静静窥探。
“你连马都怜惜,却对我下死手。”他摇头叹息,目光仍紧紧盯着那帮人。
却听她冷冷道:“马至少还能骑,你只会害人。”
玉辟寒一愣,回头轻佻笑道:“我也可以给你骑啊。”
……
又听那些人操着口音说道:“他奶奶的,一匹破马,还这么老,吃都不好吃。”边骂边抽了马尸几鞭。
朱乔气得浑身发抖,一下站起来,走过去喊道:“你们干嘛杀我的马!”
那几个大汉一愣,转头看去,见一个黑衣姑娘双手抓着短剑走来,身影纤长,面容姣美而阴戾。夕阳照得脸红红的,两只短剑明晃晃地反射出刺眼夺目的白光。
他们嬉皮笑脸、不知死活地吹了声口哨:“哪来的妮子,也学别人舞刀弄剑。”说着便要来抓她。
他们只是来凑热闹的,会几下三脚猫功夫,根本谈不上武林中人。
朱乔一脚将他们六个全部踢倒在地,瞬时哀鸿遍野,倒给这凄凉荒芜之地添了些生机。
“为什么杀我的马!”她又愤愤问了一遍。
这时他们才知道厉害,边哭边道:“我们怎么知道是你的马,那马吓到我们了嘛。”
若是从前,朱乔怎会为此等微末事和这些普通人胡搅蛮缠。只是近日郁郁寡欢,愁肠百结,看什么都不顺眼,只想撒气。
她看向那血泊中遍体鳞伤的老马,已经死了,再问他们、打他们又有什么用?
又想到那个人……即使他好了,自己真的能放下吗?
这么多天魂牵梦萦,浑浑噩噩,为什么不敢表明心迹,为什么试也不试一下就退缩呢?
“你哭什么,不就是一匹马,我们赔你就是了……”那六个大汉见这个凶悍的姑娘对着一匹死马垂泪不已,顿时生出愧疚之情。
说罢却见她忽然破涕为笑,眼中郁结的愁云散开,是一片清风明月般的宁和。
玉辟寒若有所觉,刚上前几步,只听她长长叹息一声,咀嚼不出是悲是喜,然后提气点地便飞跃入前方茂密树林,无迹可寻。
这蜻蜓点水般的轻功惊艳众人,任他们不会武功也看出她身手非凡。
等找到了掌控魂玉的方法,总归还是要去找他的,就算他什么也不记得了……重新开始也好,她不会再离开他。
永不分离。
恣意在林间穿梭了一会,只觉生平从未有过这般畅快。
再停下来时已穿过树林,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眼前狭长的山道上生着许多丛乱蓬蓬的杂草,好像许久无人踏足过,只有一棵老迈的大梨树屹立在路旁。
仿佛有什么在召唤着她,朱乔感觉心上笼罩了一层雾,闷闷的。
她着魔般徐徐走到那棵梨树下,抚着那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霜的粗壮树干,心中有种说不出酸涩。光秃秃的树枝上堆了些雪,如同在春日中茂盛。
她忽的觉得全身酸软,这几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枯然奔波,在这一刻忽然让她身心俱疲。她席地而坐,背倚这棵参天老木,歪着头一下睡去了。
恍惚间听见有人走来,步履轻盈无声,只有环珮微响。
朱乔睁眼来,只见一个白衣女子背负长剑,正居高临下温柔地含笑凝视自己。
她怔怔站起来,千头万绪堵在胸口,一下红了眼眶。
那女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神态却绚若春花,宁和美好,是她曾见过的画中人。
朱乔知道自己是做梦了,梦见那个香消玉殒在传闻中的女中豪杰,莫如衣。
“娘……”
既是在梦中,她无需再顾忌什么,也什么都顾不上了。还没开口说些什么,眼泪已然跌落。
印记已被自己亲手剜去,娘亲会不会认不出她来?
她才发现自己很害怕,怕她在自己的梦里也挣不出是非纠缠。
莫如衣依旧微笑着,携着她的手在梨树下坐下。那双手纤柔而温暖,竟让她怀疑是否真的是在做梦。
花香像冲破了一层朦胧的纱一般,骤的馥郁逼真起来。她才发现四周不再是之前那一副苍凉荒芜的景象了,路旁丛生出各色花朵,锦绣葳蕤,灿若朝霞。
梨花翩飞如一帘春雨,仰头是茂盛得遮天蔽日的繁花,星星点点、密密匝匝,如同堆了满枝白雪。
她望着身边人那双柔如秋水的眸子凝噎住,一个字也说不出了。也不必说什么,只消这一眼,便已互诉了毕生的悲欢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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