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陶那天晚上是晕乎乎地回来的,顾扬把人送到家,摸了会猫儿就走了,而她一直不敢看他,也没有给他任何答复。
顾扬心里明白,等着她向他踏来的时日还长,便颔首与她告别,还不忘叮嘱她早些睡觉。
自从那日后,便是一周没有见着顾扬了。
正逢春季流感期,顾扬把猫咪们接出去体检了,两人自然没有来往的缘由,再说,顾扬家早就收拾好了,把猫们放在她家只是个借口,为的是能见这个家的主人。
这一次,不知道他是否还会用一样的借口?
而阮陶这边,也正式进入紧张的工作筹备阶段,她把关于山中寺与虞美人的这个提案发给金丝雀后,他难得的没有面露冷色,还要求和她视频电话讨论了很久。
也不知道这几天金丝雀那边吹得是什么风
窝在家里一个星期的阮陶仿佛感受到罪恶的新生,明明答应顾扬和她母亲要重回正常的生活,但是每到能宅在家里的时刻,她还是选择能宅则宅。
而今天,金丝雀却一早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虽然把这次的项目交给你,但不是叫你单独行动。但前几天你和我说不想来参加会议是怎么回事?”语气虽冷,却一点都不吓人。
阮陶还以为他会更加生气呢。和金丝雀认识也过了半个月,她倒是摸清这个上司的脾气了,虽然看起来冷漠严格,实际上对她还不赖,她交给他的大纲,他倒是一次次地不嫌烦的改,还清楚地罗列出需要改进的方面。
“我前几天去爬山,然后回来就身体不适,实在是去不了了。”其实就只是不想去瞧那些人的目光而已。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而后响起的不是冷言冷语,“你没事吧?”
她忙接上,“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似是捕捉到一丝轻笑,金丝雀悠悠地脱口而出,“没事了,那今天就拿着你的最终大纲和策划来见我。”他迅速把时间和地点发了过来。
并且这个地点离她家还很近,她怀疑他是有意而为之,但面对上司的命令,她只能咽下痛苦,乖乖答应。离开家里的温床,去经历来自扑克脸金丝雀的风寒。
由于掐的时间点很紧,她必须马上出门,但想起今天是宠物们回来的日子,不知道顾扬会不会过来,如果过来了她不在该如何?如果她回来了,她又该和他说什么?
是否该回复他呢,是否要肉麻地回复他一句,请你给我时间。
这些诸如少女般的羞涩心思,在心内漫开的淙淙甜丝,既忧郁又甜蜜。
容不得她想再多,金丝雀就又一个微信催促过来,“我到了,你在哪?给你十分钟,不然别写这个项目了。”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恨。她收回“他其实还不赖”这个言论。
金丝雀选了一家价格不菲的餐厅,是一家新开的西式餐厅,名叫天鹅堡,顾名思义是模仿德国的新天鹅堡而来。而在阮陶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家吸引情侣约会的餐厅,装潢浪漫粉嫩,很符合年轻女生的口味,并且还有各种拍照素材,这让他十分怀疑金丝雀这个人的真正品味,难道这个扑克脸其实拥有一腔柔情少女心?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
推开这家店的大门,看见金丝雀正拧着眉毛,黑着脸等着她,她赶紧向他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家店,找路找了挺久。”
看见她认错态度尚可,金丝雀面色稍霁,但仍不忘怼她,“就开在你家附近都不知道,你也真够厉害的。”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只想赶紧报告完回家。
“怎么,这地方你不喜欢?”
“没有,我平常很少在外面吃,再说了,只是工作汇报而已,金编你何必”她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把那句“选那么粉嫩的地方”给吞了回去,“你何必请我到那么贵的地方来。”
金丝雀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结果有些呛到,过了半顷,才回了一句,“我以为你们女生会喜欢这种地方。”
阮陶顿时察觉不妙,忙摆摆手,“对我而言,地方什么的不重要,不论是咖啡馆,还是大排档,只要是我把工作能完好地向您传达的地方就绝对没问题。”
金丝雀盯着她,瞬间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也就只好打消其它念头,把她递过来的大纲读了一遍。
阮陶对这次的题材很有信心,她和沈丹丹合作搜集了很多关于虞美人的素材,s市很多公园处处都能闻到虞美人的浓郁芬芳和美艳火红的身姿,这也是为什么阮陶看见这些花的时候会如此熟悉的原因。
她决定从处处可见的花儿切入视角,讲述晔山这座寺,以及s市大大的寺庙的历史与故事。因为s市是一座古老的城,在唐朝时期,统治者在此建立了许多寺庙,这些寺庙串成了这座城的今天。
这也是为什么金丝雀一开始就同意这个提案的原因。寻找重点,切中要害,在这一方面,他不得不佩服阮陶。
阮陶负责撰写的是以老和尚和虞美人姑娘的凄美爱情故事,以及科普本城的寺庙来历。对于自我创作的这一部分,她心中自有丘壑,只差动笔,唯有科普史实这一部分,她要求助更加专业的金丝雀才行。
他们讨论了差不多一个时,阮陶象征性地喝了杯柠檬茶,就打算告辞,赶紧开溜。
“你说的我之后回去马上改,史实也差不多了。采访那一块我会尽快和沈丹丹沟通。那,今天就”她抿唇绽开一个职业假笑,准备和他告别。
“等等,我送你回去。”他结好账走了过来。
“不用了吧,就这几步路。”她心里莫名无奈,之前我淋雨的时候怎么不见您的绅士风度?
“这几步路你不也差点迷路?”
她有些尴尬,心虚地埋着头,“其实我有别的事,要先走了”她迈开步子就打算走。
可另一边的金丝雀却想绅士到底,又冒出一句,“去哪?我送你。”
她无奈望天,真是想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正当气氛凝固之时,电话响了。
是顾扬。
她心头咯噔一下,眉毛神色却不自觉舒展开来,立马接听,“喂,顾扬!”
她明显的雀跃让对方有了几分讶异,却也随着她一起雀跃起来,话里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接老大们?”
“好!”她喜笑颜开,好像是经过漫长旅途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的方向,答应得十分果断。
不过,听着这个称呼,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自从爬山回来后,他再也不尊尊敬敬叫她“阮陶姐”,而是变成了亲昵的、甜腻的“陶”。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想到这个,她的脸就漫上不自然的绯红。她不曾料到,都已经老大不的年纪了,竟然,竟然还会因为一个称呼而轻易心动和脸红。
“那你在哪,我来接你。”
“我在”她瞥见金丝雀那阴晴不变的目光,挂了电话后,礼貌地说了声,“我有人来接了,就不麻烦金编您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金丝雀也只好驻足。
这时候,天空飞泻下来稀疏的雨丝,阮陶望着门外湿漉漉一片,仰头叹息,真是老天爷都想把她禁锢啊。
金丝雀虽没有再坚持要送她,但依旧陪着她默默地站着。好在没过几分钟,顾扬就来了。
暗沉的雨天低身倾泻,雨势越来越大。
顾扬和他的浅色夹克白衬衫就这样着急地出现在她眼里,伴着脚步声、蹭着水涡,将一把伞高高地举到她头顶。
“抱歉,等很久了吧?”许久没见到他的脸,她的目光不住地眷顾,他急匆匆过来,满脸焦急,额前的碎发都已经凌乱,衣角处也沾了些水滴。
“没有,就几分钟。”她抬起头,递给他纸巾,发现他的鼻尖就在眼前,上面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明亮的瞳孔只装得下她的倒影。
“这位是?”顾扬看见她身旁站着个西装立领,脸色阴沉的男人,心中顿生一股敌意。
顾扬比金丝雀还要高上几公分,金丝雀只好勉强微微仰头,与他简短地打个招呼。
“我是金铭。”口中吐露出几分冷漠。
“喔,这是我们组长,和你提到过的,金编。”她侧着头,慢慢靠近顾扬,与金丝雀默默拉开距离,站在他身边解释。
喔,就是阮陶姐特别讨厌的那个人。还经常欺负她,没给她好脸色看。想到此,他的脸色骤然冷去,五官的线条变得凌冽起来。
他也朝金丝雀微微点头,手都没伸出来与他握手,不过看样子对方也没有此意。
正当金丝雀不解他们的关系时,顾扬静静地开口,“你好,我是顾扬。陶的男朋友。”
顾扬身旁的两个人都是一惊。
阮陶虽然脸上保持镇定,但心里一百个问号浮现,敢情现在是在所有人面前,他都声称自己是男朋友了吗?
这可不就是要弄假成真了
“阮陶,我可没听说你”金丝雀明显是受到打击,着急的询问脱口而出。
越是紧张,阮陶这个人就越假装淡定,她朝金丝雀点点头,“我和他刚在一起不久,公司没几个人知道。”
听到这句话,阮陶旁边的那个人肩膀抖了抖,似是在憋笑。
她悄悄地往顾扬手臂上狠狠捏了一把。
“金编,就是这样。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阮陶看着这两个人对峙的不妙气氛,便拉着顾扬离开。
这两个人就挤着一把伞在雨天里渐行渐远。只留下金丝雀一个人在雨天的空气里沉默。
“你最近倒是得寸进尺了啊。”她不满地剜了他一眼。
顾扬恢复了暖洋洋的笑意,横眉一勾,从底下一捞,把她冰冷的手揣进他兜里。
“不是得寸进尺,而是该尽的本分。”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低着头在她耳边轻喃,而阮陶沉浸在他的暖意和气息里,害羞到说不出话。
他的女孩手冷成冰块,他替她暖暖手,是他这个“男朋友”该做的本分啊。
而且这个“男朋友”很快就可以去掉引号了。
这两个人就这样扭扭捏捏地一副情侣作态到了宠物店,周围的路人都纷纷暗自吐槽,这两个情侣走路不好好走,恨不得黏在一起是怎么回事,雨天也要出来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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