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扬这句话,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这几天看着鲜少有情绪波动的阮姐,十分好奇她这恶作剧背后的目的。便一时兴起,玩味地来了一句玩笑话。
阮姐如此淡漠又正经的人,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会对他这种萍水相逢的人有兴趣?
是的,没错。
阮姐十分不争气地表示,她看到顾扬这个男人第一眼时,就动了心思。
作为二十五年来都没谈过恋爱的人,阮陶很少对男人动过心。她身材样貌都算得上出挑,自又争强好胜,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上都很拔尖,她这样的女人自是不缺少男人追求,可每次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要么是她一开始就拒绝了别人,要么就是别人没有毅力等她。
可顾扬是不同的。
诚然,阮陶并不了解他这个人的性格如何,可是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好像见到曾经对生活满怀热忱的自己,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随时都能微笑的坚强自我。
顾扬身上的这股热诚让她怀念。
所以第一次,她败下阵来,如果和这个人扯上点关系,或许没那么令人讨厌。哪怕这层关系
不是恋爱关系。
所以,她轻轻别过头,“对不起,顾扬。”
顾扬没想到阮姐会承认的如此快速和坦然。
他反而慌了手脚,又恢复那副憨憨傻傻的模样,“嗳,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不过——为什么?”他无辜又单纯地盯着阮陶,水灵灵的眼眸如同森林里的麋鹿。
阮陶觉得顾扬有些捉摸不透,正常人听到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第一反应应当是生气,而不是像他这般悠悠地还有心情与她开玩笑。
“我的确,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你的房东——只是以权谋私罢了。”
以权谋私?谋什么?
迎着顾扬探究的目光,她继续解释道:“我想请顾先生帮个忙,可是贸然提出要求,换作谁都不会答应,但如果我帮了顾先生,顾先生自然也有可能帮我。”
她虽然感到尴尬,但是在利益的门道上,阮陶从来算得明明白白,因此也不难以启齿,一边说着,她还不忘递给顾扬一杯生理盐水。
“那么,我要怎么帮你?”
这个人还是没有生气啊。反而还想着如何帮她。
她犹豫了一会儿,“这事儿是我不对在先,如今你都生病发烧了,还想着帮我的忙?不必了,这件事,是我唐突。”
阮姐背对着他,关上了门。
可顾扬却没有就此收手的意味,隔着门,阮姐听到一句,“那便等到我病好了,房东姐再和我好好说吧!”
于是,一天一夜过去了。这期间阮陶也没和顾扬再多讲什么话,只是饭点的时候把食物送进去,和他提几句猫咪狗狗的状况,便再无其他。
但是母亲那边的消息却一天天地催得更紧了,母亲一面责怪自己没回复魏沅,失了礼数不说,也不顾及两家的情谊,仿佛她成了阮家十恶不赦的恶女。
逼近年关,看今年的样子,她必定地出趟门了,否则母亲非拔掉管子出院来找她不可。她忧愁地抱着夹心饼干,轻轻地拔着它的毛,一不心力道太重,夹心饼干“嗷”地嚎了一声,她连忙轻拍它的身子,向它道歉。
就在她失神沉思的片刻,头顶一个声音忽的响起,“房东姐,你就放过夹心饼干吧!再这样下去,这家伙毛都要掉光啦。”
说话的主人带着温和的笑意,坐到阮陶的对面来,准备听这位房东姐的解释。
房东姐被他温润的笑意呛得厉害,把夹心饼干轻轻放下,挪揄了半会儿,终于开了口。
“我想请顾先生帮的忙,实在是那么点尴尬,如果你不同意,也丝毫没关系的。”
“好。”
“我是你的房东,你知道了吧?”
他点点头。
“平常东西邻里怎么议论我的,想必你也知道吧?”
又点点头。
“我,本来打算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不结婚的,可是我妈妈她,这一年来的病情十分恶劣,她盼着我找男朋友,我实在没办法,所以这才有求于你的。”
顾扬懂了半分,可还是迷迷糊糊,不解其意。
“房东的意思是?”
她闭着眼睛,知道此事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直喇喇地一股脑说了出来:“顾先生,我想和你缔结恋爱合约关系。”
伪造一段恋爱关系,就能安心过个好年,这是当下很多大龄被逼婚青年习以为常的做法。看中顾扬,不仅是因为相貌的原因,还因为他的年纪轻,负担顾虑都。
她打开自己很少用的iad,将前不久拟好的电子文档打开,递给顾扬。
半分钟后,顾扬的眉毛动了动。
又过了半分钟,阮陶似是明白他的意思,无声的沉默便等于拒绝,她倒是舒了口气,这荒唐的想法还是不要实行才好。
“没事的,如果顾先生不愿意,那便算了。”
“不,我愿意。”
这份合约其实于顾扬而言利润丰厚,在与阮陶存在恋爱关系的期间,他的房租水电费一律全免,并且伙食也可以由房东姐全包。
这对于刚毕业不久又不好意思像家里伸手要钱的年轻人来说,真是十分诱人。
所以,顾扬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可他没注意到合约最下方还有一行字,在今后的生活中会如何使他咬牙切齿,深受挫折。
阮陶愣了半霎,脸上带着道不明的笑意,“顾先生,你真的愿意?”
他重重地点点头,自从他养了三只猫和夹心饼干之后,每月的生活便过得十分拮据,纵然他住的房子已经是超低价的租金,但是对于他一个实习生来说,负担太大了
——没办法,都是为了生活啊。
他那忧愁的面容暴露了他的心思,对面的阮陶此时就像看见另外一条巨型犬夹心饼干号,在晃着尾巴摇着脑袋,样子十分可爱,逗人发笑。
这子看来真的十分缺钱啊。
“那么,”她正襟危坐,抿了一口燕麦牛奶,拿出工作时与人谈生意单子的严肃态度,“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阮陶,今年5岁,市人,毕业于s市第一大学,工商管理学业硕士。”
顾扬彻底傻了,这如同相亲一般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只是签个合约关系,家底都报出来了,最重要的是,对面这个姑娘穿着草莓色的睡衣,嘴角还沾着燕麦奶屑,竟然摆出一副正经谈判的样子来,他有些忍俊不禁。
阮陶说了一通,看见顾扬那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样,敢情是嘲笑我老吗?她无视顾扬的笑意,继续说道,“我从毕业至半年前,一直在微光待着做销售,也算有成绩,买了几套房子,不过现在,我只是无业游民外加包租婆一个。”
听到此处,顾扬不得不正视这位房东姐了,阮陶实际上长得很嫩,一度让顾扬以为她比自己或者至少同岁,但这样的年纪,能在微光坐上销售的位子,可以说近乎是神人了。
微光是国内一线的手机品牌大公司,在世界五百强都排的上号,而谁都知道微光的职位向来竞争激烈,而且公司制度严格残酷,如果没有过硬的业务能力和坚强的心理素质,一般人是进不来微光的。更别说,销售部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了。
可是这样一来,更解释不清房东姐的奇怪了。放着这么好的工作收入不要,她竟然整天窝在家里成了无业游民?
他按捺下自己的疑问,朝她笑了笑,没有对她所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开始介绍起自己来,
“说来真巧,我和房东姐倒是离得近,我家在市,我今年刚刚从毕业s市体育大学,目前在s市第一附属中学担任实习体育老师,外加许多份兼职,我比您稍一些,我今年了,哦,身高体重是不是也要报一下?我一米八六,体重65kg——”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那么详细的——是我太过严肃了。”她连忙摆摆手,这场面正经得像相亲一样,他与她只是建立短期合约关系,何必自报家底,说不定等这个年过后,他们俩连招呼都不会再打。
“咳咳,是这样的,顾扬,我妈身体不好,她今年非要看到我带个男朋友回家,否则我今年就别想过年了。所以,我只是带你回家过个年而已。对了——你要回家吗?”
顾扬的父母对他的管教属于放养式,对于他想做的事绝不阻挠,他想不想回家过年,全凭他自己决定,反正他们二老,也不会在家里傻傻地等着他,他们早就飞新马泰出国旅游去了。
“我不回家,今年原本想趁着寒假留在这儿多做几份兼职的——”
“不用!不用干了!我双倍付你工资!”
阮陶红着脸嚷着,钱这件事她是不愁的,可是突然放话,意思却莫名有些怪异。
搞得好像她要包、养他一样。
实际上看起来情况就是如此。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顾扬缓缓低下头来,耳根发红,不敢多说些什么,他显然被阮陶姐的气场给唬住了。
阮陶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过豪放,挠了挠耳朵,转了话题,“那个,你好一些了吗?”
顾扬没敢对上她的视线,他深觉他好像碰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就闷闷地点了点头,他身体强健,经过一天的休息,又有人在旁照顾,立马恢复成生龙活虎的样子。
“那,合同你也看过了,知道这段恋爱关系要按照我的方式来吧?”
他依旧懵懂地点了点头。
这子不会以为她是那种人,然后吓懵了吧?
感受到阮陶探究的目光,顾扬这才恢复神志,所谓“按照她的方式”这句话令他有些心神不宁,但合约已经开始生效,经过这几天的“历练”,再大的事儿在顾扬这里也不算事儿了。
“那阮陶姐,我今晚——是不是要和你睡?”
阮陶脑袋嗡嗡作响。
他还真的想歪了!把我想成这种如狼似虎的富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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