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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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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绕床弄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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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刚微亮的时候,萧泠儿就已经起了,或者说,她担忧了一夜,根本没怎么睡。

    她原本就已经满心烦躁了,偏巧外面传来了隐隐的叫骂声,她揉揉额角,对晴方冷冷道:“去问问,谁这么早在喧哗!”

    晴方忙披了衣服出去,一会儿,骂声止住了,晴方走了回来道:“姑娘,是孙姨娘今儿一早从娘家回来,她兄弟送她回来的,门房不让他进,就闹起来了。”

    萧泠儿蔫蔫垂着头,不用细问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个情况,又问道:“青悦昨夜还好么?”

    “前半夜一直哭,后来哭累了,就睡了……”晴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姑娘一夜也没睡好吧!”

    萧泠儿点点头:“她还在那鬼城里,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她支着头,想到方才的骂声,对家中的一切都感到莫名的厌恶,简直恨不能立刻飞到苏茉身边去。

    玉都人说起萧家,那都是艳羡不已的,天子脚下的世代贵族,家大业大,又出了那么多出类拔萃的人物,再荣宠百年也不成问题。

    可只有她知道,生活在这其中有多么艰辛。

    从她记事开始,她就跟母亲学着察言观色了,这萧家宅院里的好几房人中,可没一个好相与的,从主子到下人,说话做事,像是千层枕,一层套着一层,一句话恨不能说出三个意思来,捧捧自己,再捎带脚地打压一下别人;听了别人一句话,也恨不能解读出三个意思来,看对方是不是言里言外有讥讽构陷之意。

    她虽然觉得很累,活得如履薄冰,却以为这不过是常态。

    直到苏大人来家中做客时,她认得了苏茉。四五岁的苏茉肉圆且漂亮,却是个十足十的男孩儿性格,和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温柔的闺秀都不同,到了她府上第一日就不认生,爬到树上去摘枣!苏茉自己干坏事,就叫她做哨兵,给她怂得直哆嗦,又怕她掉下来摔死了,又怕大人来了责罚。

    最后苏茉从树上猴子似的爬了下来,从兜里递给她一把枣,笑道:“你怎么这么害怕呀!没事的,我摔下来过,顶多摔断腿!”

    摔断腿?!她真是心惊胆寒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害怕,但萧泠儿却格外喜欢和苏茉一起玩,因为和她在一起时,自己总是格外轻松。

    后来大些了,萧泠儿才明白了这样的喜欢从何而来,那是因为苏茉是她见过的最真实的人!苏茉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的夸赞与喜好,均是发自肺腑,绝不违心逢迎。

    而且苏家也不像萧家这般连笑都是克制的、虚假的、谄媚的。苏家有多雅致就不用说了,苏大人还是个非常风趣的人,有一箩筐一箩筐的笑话逗两个姑娘笑,苏夫人是个爱美至极的,总是教她和苏茉怎么保养皮肤,要吃些什么保持头发又多又有光泽,苏茉的哥哥苏炎泰,更是个猴子王,夏天总晒得黑不溜秋,钻去荷塘给她们挖菱角嫩藕吃……她真恨不得住在苏家一辈子才好!

    于是到了十二岁时,萧泠儿性子全然变了,又敢说,又敢笑,就连萧家,因为她的改变和苏茉的不时“光顾”,渐渐也没有那么沉闷阴郁了。萧泠儿于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不想在那样勾心斗角的生活里浪费自己的青春,压抑自己的感受,她也想在能争取到的范畴里,活的坦率且恣意!李太白不也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么?

    可若是苏茉不在了,她与谁尽欢去!

    往昔之事,不过一瞬间在脑中划过,她抬起头来吩咐晴方道:“你今日就陪着青悦吧,也看好了她,不许叫她回苏家。我今日要带着沉水和碧茶,去会会木景瑶。”她没有忘记苏茉的嘱托,还要再替她打探一下木品兰的事。

    她与木景瑶约在了城中湖边的滴水楼,等她到时,木景瑶穿着一身粉色春装倚着窗边看湖景。令萧泠儿诧异的是,陈柯迥竟然也在,正老老实实地在为她剥瓜子。

    见到萧泠儿,木景瑶一笑:“呦!姐姐怎么一个人来了?你与那苏茉,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么?”

    “哪的话,”萧泠儿笑得虚伪,“妹妹与陈公子,才真是感情好呢!”

    陈柯迥起身来,与她礼貌地见了礼。

    萧泠儿从就不喜他绵软的性子,只是草草点了个头。

    木景瑶吃着盘子里的瓜子,冷笑道:“你还敢来约我,我问你,那日往我屋子里放蛇的,是不是你和苏茉?”

    “蛇?什么蛇?”

    “你别装了!就是你们!”她怒道,“敢做不敢认么?你是人不成?”

    萧泠儿早跟苏茉修炼得脸皮厚比城墙,连连摆手:“妹妹说笑了,蛇?我听着都害怕……”说完,还很逼真地打了个冷战。

    木景瑶本就是个傻的,见状有点信了,却不肯给她好脸色:“就算没有蛇这回事,姐姐找我,我也不可能帮忙。你们萧家能人辈出,还有那个苏茉给你做后盾,哪里轮得到我呢?”

    “妹妹此言差矣,”她笑道,“这个事儿啊,还真的要妹妹帮忙的。你也知道,我二姐还待字闺中,这满玉都要说门当户对,你大哥可是首当其冲的。只不过我却听说,你那大哥名声不好……”

    “呸!”木景瑶急了,“是哪个红口白牙乱嚼蛆的!我哥哥名声哪里不好了!”

    “那不是去年人人都说,他看中了一个贫寒之女,非要娶做正妻……”

    她话未说完,眼角却瞥见陈柯迥动作一滞,表情怪异。

    木景瑶全然没有留意到身边人的异样,跳起来道:“是那个女人勾引我大哥!我大哥何等尊贵!怎么会喜欢那种人!不过是与她逗趣罢了。谁知她反而上了心想要攀高枝儿!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原来如此,竟然是大家都误会你的大哥了……是我偏听偏信了。”萧泠儿扇子遮面道,“我还以为,他强抢民女呢!”

    她这次特意又留意了陈柯迥的动静,果然见得他神色紧张,似乎对这件事是知情的。

    木景瑶急急道:“胡说!造谣!是了,我木家是新贵,多少人等着看笑话,这话就是为了中伤我大哥和我爹爹的!你可不要信啊!”

    “妹妹既然说了,我当然不会信的……毕竟妹妹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木景瑶犹自气得胸口起伏,不快道:“你今日来,就是专门为了给我添堵的?”

    萧泠儿本也不想和她多呆,于是虚情假意地歉然道:“是当然不是,不过不心惹妹妹生气了,是我不对,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起身和木景瑶别过,亦对陈柯迥道:“陈表哥,再会。”

    陈柯迥心里其实很想问及苏茉,却碍于木景瑶在身边,开不了口,只得点了点头。可谁知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触怒了木景瑶,她狠狠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喝道:“不许你和她说话了!”

    陈柯迥只得温顺得像只绵羊似的应了……

    从滴水亭出来,萧泠儿心里恨恨地想,这个陈柯迥,当真是个没骨头的,当初他对苏茉千依百顺,她还以为他是倾慕好友才如此。如今看来,大概他天生就适合剥剥瓜子,做木景瑶的裙边客。

    可上了轿子,她不免想到陈柯迥那怪异的眼神来……陈家攀上了木家的高枝儿,不是没让她疑心过,纵然木景瑶是个庶女,在家里却是十分受宠的,何以嫁给了陈柯迥这样的门第?她不由想到陈柯迥的父亲陈才曾供职于刑部,去年靠着苏大人的面子,也往上拱了拱,手里是有点权的。而陈柯迥与木景瑶定亲的事,似乎也就在木品兰闹出那桩闹剧之后……

    思及此处,她不由心里一惊,假如苏茉猜得是对的,那么这陈家的亲事,恐怕和秦梨的事有关呢!莫不是陈才从中帮了木相什么忙,才换得了儿子的大好姻缘?

    她在脑中将玉都中与木家交好的人员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决定从到那日日与木品兰厮混在一起的朱杨下手。这朱杨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靠着舅父的关系,成日里不是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就是骗骗那些官的钱来喝花酒,玉都人人都叫他朱大爷。而朱杨这一身毛病中,最突出的就是好色。萧泠儿悲惨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脸蛋,嘀咕道:“哎,想不到我这脸蛋,要用来对付朱杨那种人……”

    这时,车外坐着的碧茶突然低声道:“姑娘,方才我看到苏大人的马车过去了……”

    萧泠儿一惊,还来不及回答,沉水已经急道:“姑娘别出声,苏大人又掉头过来了!”

    她惊慌失措,若是被苏大人看到她先回来了,却没带着苏茉一起,苏大人一定会给她大卸八块,于是赶忙藏去了车后的柜子里。

    她才藏好,就听到了苏大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不是泠儿的马车么?你家姑娘回来了?”

    碧茶笑道:“苏大人说笑了,我家姑娘去永安县送药材,还要再两天呢。”

    萧泠儿即便在车里藏着,也猜得到苏旭此时那狐疑的模样。

    沉水又帮腔道:“我家姑娘若是回来了,苏姑娘肯定也就回来了,若是苏姑娘没回来,我家姑娘怎么可能回来呢?”

    她绕口令似的说了一通,显然没能打消苏旭的疑虑,他又问道:“那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沉水忙道:“姑娘肯定过不了几日就要回来了,我们去给她取之前定制的成衣,苏大人也知道,今年天气热的早,夏装一早便该取了。”

    沉水是个活泼外向、能说会道的,最大的本事就是能絮絮叨叨说半天,但正事儿一句不提。但她态度泰然,神色轻松,多疑的苏大人狐狸似的眯着眼儿看了又看,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再想想,也没道理萧泠儿回来了不捎着苏茉,也就心中释然,驱车走了。

    萧泠儿方松了口气,心里却再度一惊:糟了,她今日见了陈柯迥!若是这陈柯迥告诉了苏大人!她可该如何是好啊!

    她不由嘴巴一咧,仿佛看到苏大人气得七窍生烟的脸就在眼前晃,心惊地在心里碎碎念叨起来:苏花!苏祖宗!你赶紧回来吧!我可不想被你父亲当成犯人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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