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古拉与阎王对视一眼,毫无畏惧地化为两道长虹掠进了殿宇中。
刻有蛟龙的檀木们被身披银甲的侍卫推开,随着“吱呀”的声音响起,侍卫恭敬地鞠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稳步踏入了殿内。
古拉漠然,目光粗略一扫,便将殿内的样子尽收眼底,整座大殿及其宽敞,四根石柱伫立在东南西北四处角落,支撑着庞大的建筑。
殿内的装饰与外面相差甚远,御座龙庭立在大殿正对门的最深处,顶上天花板上刻有一只神采奕奕的蟠龙,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能从石壁中滕飞出来。
御座的前方建有青岩打磨铺成的台阶,店内的装饰极其简朴,除了这些之外,就再也没有半点雅致的东西。
而大殿中央摆着三张案桌,一张在右,两张在左,分别摆放有蒲葵,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茶,没有甜点。
右边案桌的蒲葵上,一名男子跪坐着,他身材修长,面目清秀,看起来像个翩翩公子,但其眉宇间的威严却不容忽视,让人看后不禁肃穆。
他身着蓝色龙袍,珠宝满盈的通天冠安置在桌上,他品着茶水,见到两人推门而入,赶忙起身作揖。
虽然他是鬼缚之路的至尊,但前来的两者的身份却丝毫不比他的身份低,所以他才如此作为。
“两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感抱歉。”
古拉与阎王回礼,什么都没说,纷纷落座于左边案桌下的蒲葵上,没有饮茶,而是满脸幽怨地凝视着鬼缚君。
“此次不知两位前来所谓何事?”鬼缚君不觉得尴尬,不失风度地询问道。
古拉与阎王的余光对视。
古拉率先开口,“鬼缚君,我等前来所谓何事,难道你不知道?”
他的语气中略带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之意。
而这一反问,令的鬼缚君一愣,似乎没有察觉到讽刺的意思,只是摇摇头,“实在是不知。”
“你确定?”阎王皱眉。
“的确不知。”鬼缚君依旧摇头,摇了两下后,他陡然反应过来,面露不安之色,“不知二位前来,是否是为了我鬼缚之路内,几名叛徒出逃的事情来的?”
“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出逃那么简单了,他们居然还胆大包天地去攻打了妖界的峻下城,其中除了一些强悍的存在之外,还有一条万年青鳞蛟龙,不知鬼缚君有没有把这条蛟龙给算进去呢?”古拉淡淡地问,语气中没有携带半分情感。
“万分抱歉!”鬼缚君惭愧地低下头,“因为我的一时疏忽,让他们祸害其他位面,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负责,而我也一个好消息告诉两位。”
正说着,他丹田中妖气一转,两枚颜色不一的妖丹赫然出现在他的掌心,其上散发着的威压堪称可怖,一些大妖的妖气磅礴程度都没有这两颗的其中一颗浓郁,看起来是准超级大妖的本命妖丹。
“在先前我们已经抓住了逃犯,并且取出了他们的妖丹,此时他们正监禁在地牢中,是否需要去看看?”鬼缚君面色凝重地说道。
蒲葵上的古拉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两颗妖丹,这时候身旁的阎王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明白这是阎王在问他究竟是不是他遇到的妖怪的妖丹。
古拉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对于妖气的辨认,古拉这辈子没出过一次偏差,并且与生俱来的感应能力没有下意识发动。
这说明危险暂时不存在。
“没想到鬼缚君当真下的去手。”古拉终于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笑却不是和颜悦色的笑,而是讥笑。
“对于叛逃者,当予以重罚。”鬼缚君欣然接受,毕竟严格来说,自己的人造反给其余位面惹了麻烦,别人找上门来,挨两下责骂是应当的,更何况仅仅只是嘲讽呢?
“那敢问鬼缚君,那两人的肉身呢?”阎王倒要平静得多,常年参加各大位面的宴会,知晓其中复杂的人情关系,处理方式明显与古拉迥乎不同。
虽然两者都能解决问题,但是阎王的做法无异温柔些,相同的也更加致命。
在极短时间内,想要将犯人藏得令人找不到,那是绝无可能的,鬼缚之路的确很大,可也耐不住此次阎王所带的人马多,多到足以将整个位面掀个底朝天。
“他们的肉身已经被九鼎炉火淬炼成了天地本源。”鬼缚君一字一顿,语气十分沉重,看得出他对此事也显得十分痛心。
“光凭借鬼缚君你一味的说辞,真的很难让我等与妖界的众生信服啊,希望鬼缚君能够拿出一些有说服力的证据出来。”古拉拱手,丝毫不想轻易放弃这个话题。
而面对古拉咄咄逼人的威势,鬼缚君猛地一闭眼,丹田中的妖气运转到手心,五指一收。只听“咔嚓“一声,两颗蕴含着磅礴妖气的妖丹顿时便化作了能量碎片。
一缕似有似无的冷风拂过,将游荡在空间中散乱的能量彻底吹散。
“这个证据如何?”鬼缚君睁开了眼,脸上挂着淡笑,松开紧握着的手,一些残余的妖气化作元气融入了天地间。
古拉与阎王对视一眼,皆是愣住了。
随后前者才微微摇头,后者则回应性地点头。
很明显,鬼缚君已经用出了最有效且最服人心的方法,妖丹不可能造假,也不可能重塑,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
而如今鬼缚君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捏碎了妖丹,这意味着即便逃匿者纵然还活着也与死掉没有半点区别了。
至于态度,他们两人也都亲眼所见了。
“很充足。”古拉颔首。
“我等想要问的事情问完了,不便多留,这便告辞了。”阎王率先起身,拱手作揖,打算离开。
今日他已经了解到了大概的情况,虽然不算特别清晰,但也算的上有用。
“这一次给各位添麻烦了,万分抱歉,为了表达歉意,各位位面所受的损失,皆由我鬼缚之路全权承担。”鬼缚君起身作揖,“想来此次定有伤亡着,我知道这些赔偿无法让亡者复活,但多少是一些心意,万望莫辞。”
“鬼缚君有心,我等当然不会委婉拒绝,不过这话不应该对我们说,你应该对枢密院说,毕竟这次受到损害的,只有他们,我们只是来帮他们兴师问罪的罢了,还有就是那条万年青鳞蛟龙,希望鬼缚君尽快将其再次抓住关押在万年水牢中才好。”古拉缓缓起身,拍了拍衬衫上不存在的尘埃,不温不火地说。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本人一定亲自去督办。”鬼缚君赔笑,能引得身为一界之主的他如此作为,足以看出他对于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就这样吧,我等告辞。”阎王作揖。
“告辞。”古拉抱拳。
“两位慢走。”鬼缚君九十度鞠躬,恭敬极了。
面前的两人片刻也不逗留,直接转身离去,没有要半点回头看的意思。
门口的侍卫再次恭敬地打开门,手按在刀柄上,微微低头。
踏出门槛,两人便化作飞星一刻不停留地冲出了位面。
“迷雾区”是鬼缚之路与虚无接壤的边缘地带,一般的牛鬼蛇神不敢直接逾越,只能行走特殊的通道方才能行,而古拉与阎王不在其中,凭借超然的实力,他们可以轻易地撕开雾霭,自由穿梭在两个绝对极端的时空。
两人刚一出来,一众手持兵器的郝卫军戒备队便相继涌了上来,而其余官兵也十分关切地将目光投放到这方来。
一时间他,他们就成为了公众人物。
“陛下,天界使者来信,信中说他们随时可以派遣天兵天将前来助阵,我们攻还是不攻?”传令使上前斗胆问道。
阎王摆摆手。
“撤军。”
“诺。”传令使得令恭恭敬敬地作揖行李离去,将这份情报以最快的速度传给了统帅各部的将领。
没有半点的异议与怨言,各将领带着自己的士卒与绝对的忠诚,井然有序地从圆形攻击阵转换到了撤军阵。
为首的统帅矗立在部队的前方,士兵们发挥出绝对的执行力,手持兵器,等待撤军令。
阎王顿足在最前方,一挥龙袖,整个人霎时间腾飞了出去,不见了踪影,古拉与其并肩而行。
后方浩浩汤汤的大军步履矫健地跟上,速度很快,却依旧保持着严谨的军纪与队形,没有半点散乱的样子。
一边飞着,阎王一边面色凝重地望着古拉,“你为何招呼我早些走?”
先前问话鬼缚君时,古拉向阎王摇摇头,天生的默契让他一瞬间便知道了其中的意思,最终也按照古拉的意愿去办了。
只是他想不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再在殿宇中徘徊对我们半点好处都没有。”古拉眉头微皱,据理分析,“他既然已经捏碎了妖丹,说明已经不在乎那些逃匿者的性命,再停留在哪里,我怕险象环生。”
这里的“他”,所指的当然是鬼缚君。
“你的天生感应有异动?”阎王问道。
“暂时没有。”古拉摇了摇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久留,虽然我不是女生,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好吧。”阎王舒了口气,旋即又问:“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不能够坐以待毙,我看应该出动间谍斥候潜入敌后,时刻掌握主动权,同时也要做好防御措施,以免到时候他狗急跳墙。”古拉回答。
“嗯,我立马着手办理。”阎王点头应允。
………………
人走茶凉,大殿再次恢复了安静的气息。
鬼缚君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地品着茶水,时不时把玩一番,丝毫没有为刚才的事情所动,而他脸上的笑容也如同那风中的灰烬般,彻底泯灭不见。
杯中茶水饮尽,他默默地放下杯子,袖袍一挥,面前的空间忽然扭曲震动,黑色与黄色的妖气交织在一起。
“唰——。”
鬼缚君五指一捏,两股妖气骤然分离,成为两团气旋,不断汲取着周围的天地本源灵气。
约莫三息过后,一黑一黄两颗妖丹竟落在了他的掌心,从色泽上来看,比起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若古拉与阎王在场,恐怕早已惊讶地合不拢嘴,更有可能已经释放妖气攻了上来。
而如今他们不在,鬼缚君也没有半点束缚,拿在手上把玩一番后,如同扔垃圾一般丢到了后方去。
“下不为例。”
阴影中出现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即使不约而同地恭敬回答:“谢主隆恩。”
冥海的神乌羽翼扇动,一抹蓝色的光芒透过大殿的窗户,照亮了鬼缚君身后的阴影处。
那里,一名黄发少女与一位身着青衣的青年低头单膝跪下,神色恭敬,原本没有半点妖力波动的他们,此刻已经暴涨到了准超级大妖级别。
鬼缚君没有往后望,而是将目光滞留在了东方的一根石柱上,微微微微一笑,“青鳞蛟龙长老,该你活动活动胫骨了。”
此话一出,缠绕在石柱上的蛟龙忽地双目一亮,猩红色的血光乍然浮现。
“遵命。”
一个枯朽沙哑的声音徐徐道出,犹如残风破竹,却又胜似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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