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容齐举起酒杯,大袍宽袖顺便遮住了旁边人的脸,一个太监正在给他上菜。
“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太监轻轻碰了一下容齐的衣袖,一枚珠子滑入其中。
容齐不动声色将珠子收起。
“她,可还好?”
就那么关心那个女人?夜帆心中不满。
“师傅怎么不问我好不好?”这语气竟带了几分哀怨。
容齐惊讶的看着他。
“你人都在这里了,还要我问好不好?”
夜帆没话说了,老老实实把嘴巴闭上。
他就是想让师傅问问他,不行嘛。
容齐轻声对夜帆说道:“你还是尽快到殿外候着,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换了装束。”
刚刚丽妃在宴会上闹了一场,又是诬陷容信又是弄湿容乐的衣服,殿上秩序有点混乱,大家注意力都被分散了,此时退出去是最恰当的时机。
夜帆心中更是不舒服。
师傅这过河拆桥,要不要这么快。看见了那个女人,就要赶他走了。
不舒服作不舒服,师傅的命令是必须要听的。
夜帆瞅准一个机会,悄悄的退了出去。
宴会过了一半,容齐才看见容乐在一个侍女的搀扶下,回到了宴席上,看上去似乎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第一层幻境的能量,按道理是不会对凡人造成伤害的,该不是夜帆这子,还干了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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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了,容齐故意悄悄落后一步,想看看容乐还有没有不适,却见丽妃没有跟着皇帝而去,反而到了他身边来。
“五殿下,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容乐公主,也是天道的人吧?”
容齐想,丽妃还真是胆子够大,居然就在这大殿门口公开拦住他。
“自然不是。”他说。
“此番是我找丽妃娘娘帮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宫中人多,他不欲和她多纠缠。
丽妃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这个容齐,还真把她当成傻子了啊。
只听容齐正色说道:“娘娘请放心,娘娘的恩情,容齐铭记于心,滴水之恩,当涌泉”
“好了好了,你知道就行。本宫走了。”
容齐还想和丽妃多深入交流一下,丽妃转头就走,都不等容齐把话说完。
她现在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有阴影,听到就心里发慌。
容齐轻笑一声。
一只白兔,再怎么假装张牙舞爪,也变不成真正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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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几个好大的的胆子!等爷出来,爷”
两个太监丝毫没有理会容信的虚张声势,将他往他的重华宫里一扔,拍拍屁股就走了。
容信正准备破口大骂,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一个沙袋被狠狠的砸了过来,他脑袋一昏,两眼直冒金星,随即就被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呜呜呜,主子,是我,是我”
容信长吁一口气,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哪里是什么沙袋,原来是他的随从茗烟被那两个太监扔进来陪伴他禁足了。
他将茗烟往旁边一推,爬起来狠狠的踹了两脚。
“那个冒牌刘老板,是你领来的是吧?你做的好事!底细都不摸清,就敢往我宫里领!看我这回不打死你!”
茗烟连连求饶,却仍招架不住容信的怒火,只得暗暗叫苦。
那个假冒的刘老板,求他为他引荐三殿下,出手十分阔绰,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他一根金条,他才被冲昏了脑袋,在容信面前大力推荐,谁知道
容信狠狠踢了几脚,还嫌不够解气,从墙上取下一把佩剑,劈头盖脸往茗烟砍去。
茗烟吓的魂飞魄散,三殿下这是打算要他的命!
“殿下,殿下,的有重要事情要禀报你!”
容信不闻不问,继续拿剑刺来。
“是关于丽妃娘娘的!”
容信停了下来。茗烟赶紧爬到了他的脚边。
“说,说不出有用的,我要你的命!”
“殿下你走后,我一直呆到了宴会结束,看见丽妃娘娘出来,特地躲开了众人,和五殿下单独说话,两人举止亲密”
呵,原来如此!
他就觉得奇怪,丽妃和他无冤无仇,怎会无故陷害他,还专门提到了他抢夺容齐宫女的事情,想必两个人早就勾搭成奸了。
容信愤愤的把剑一扔,面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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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齐没有等到容乐,只能独自一人先到约好的“老地方”候着了。
他来到毓庆宫后花园的一角,一棵老掉牙的歪脖子槐树遮住了冬天的阳光,全院阴阴凉凉的,一进门穿过一条狭长的过道,便看到一个天井,天井旁边,正如记忆里那般,有三块石头压在一堆瓦片上。
如果不是因为毓庆宫向来冷落,只怕这点孩童时候的秘密,早就保不住了吧。
容齐正在沉思之中,背后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女声。
“齐哥哥。”
他回头,一个年约十七八岁,身穿浅蓝色宫装的清秀少女正在冲他微笑,黛眉弯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镶嵌在宛如白玉般的脸上,眼神流转如波,手腕上那条人鱼泪衬的她越发雪肌玉肤。
“容乐。”
“齐哥哥你不是一直喊我乐儿的吗?”少女调皮的说。
容齐微感窘迫,虽然他已经用灵力浏览了容乐的全部记忆,但毕竟不是本人亲身经历,总有些别别扭扭的。
“邝——乐儿,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容齐此时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又好似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得怔怔的望着她。
“是啊,一晃都十年了。”容乐怅然若失,随即咯咯一笑。
“齐哥哥,我们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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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宫中似乎有人,试图探取容乐公主的记忆。”
一名宫女单膝跪地,正在向她面前的人禀报着什么。
“哦?来者何人?”
她想起那个少年,有着一双灵动中透着顽皮的双眸,在羞涩中掩饰了一丝狡黠,不知怎么的就改了口。
“属下无能,没看清楚那人面容。”
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
“还能是谁。还不是我那好”
他闭上了眼睛。往事不堪回首。
“都十五年了,我都躲到这西启国的皇宫之中,不和他争那位置了,难道还不肯放过我?”
宫女问道:“主上,我们该怎么办?”
那人半响没有说话,好像在犹豫。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宫女大惊。
“主上,那皇后那边”
那人冷声说道:“要不是因为阿鸢,她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他缓缓转过头来,月光照亮下,他的面容清晰可见。
竟是元安帝容毅!
“你做的隐蔽些,不要让阿鸢察觉问题。”
宫女挣扎了下,似乎于心不忍。
“主上,容乐公主的记忆当初已经被抹掉,就算被人调取了记忆也”
“念夏,连你也要违抗我吗?”
念夏连忙叩首:“主上,念夏不敢!”
元安帝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和她主仆多年,有了感情,但是即使是被抹灭的记忆,也是可以通过狐族的最高一级的魅术加以修复的。我们的身份一旦被那人察知,你知道后果。”
“是念夏无知。我这就去办。”
元安帝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
“这事也不急于一时,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皇后察觉是我们动的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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