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暖站在大殿门口，踌躇着该怎么逃过一劫。
冷不丁，“吱呀”一声，殿门开了，一名宫女捂着脸，衣衫不整地哭着跑出来。
“哎你……”慕容珩看着她仓促奔逃的背影，有些傻眼。
“进来吧，还愣在外面做什么？”殿内，那声音漫声说道，带着几分凉薄的清淡。
慕容珩扭头四处看了看，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藏在袖子里，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走进去。
本以为他一朝得势，依照他骄纵的个性，殿内应该会布置得十分繁华，谁想到，竟然显得异常干净。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张玉榻，在白色的帷幔之间若隐若现，那人长发如墨，一身红色如彼岸花的宽袍着身，悠悠躺在上面，仰头喝着酒。
一阵风灌进来，吹得帷幔随风翻飞，层层叠叠地，将九殿下隐在了白色纱幔后。
慕容珩清了清喉咙，低头行礼：“见过九殿下。”
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悦耳动听得很：“看你这副模样，可是不愿意伺候我？”
想起他对那些太监的跋扈态度，她心里一凛，俯身行礼，语气越发柔和谦恭：“并非女不愿，只是，女身患怪病，如今面目全非，恐惹殿下生厌……”
“既非不愿，就留下吧，”他单手撑着脑袋，闲闲开口，“你既是个惹人生厌的丫头，跟我岂不是绝配？我在这宫里的处境，大抵也不过如此。”
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慕容暖瞬间愣住了，她脸一垮，正努力想着该怎么找理由，一声尖细的嗓门从外传来。
“卫公公到！”
整个天启皇朝，无人不知那深宫里的宦官卫瑾，毕竟自从皇上潜心修道之后，朝廷之事一直是他在把控，说他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眼下朝中臣子们，除了宰相白蔺一身正气，不愿归为卫瑾羽翼下，几乎有一半左右的重臣都由卫瑾控制。
此人突然造访云溪宫，绝不是来聊天喝茶的。
“哗啦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七八名蓝衣太监齐齐出现，众星拱月地簇拥着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出现。
那紫衣男子满身华贵，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鬓发如鸦，皮肤白皙，五官生得十分清秀，一双眼睛精光闪烁，仔细看去，透着几分阴郁。
没想到卫瑾竟然是位美男子，着实令人吃惊。
慕容珩正想极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那卫瑾偏偏已经看见了她，眼中微光一闪。
“九殿下可知，你眼前这名女子是何身份？”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沉沉质问。
那九殿下似乎并不畏惧卫瑾，依旧斜依玉榻，手里拎着酒坛，笑得肆意张扬：“还请卫公公明示。”
“此女乃祈云城太守慕隆之女，本是要献给皇上的秀女，只因最近染病，这才准备将她驱逐出宫。九殿下才刚入宫，凡事，应当思虑周全些才对。”卫瑾缓缓说道。
“那依照卫公公之意，此女应当如何处置？”九殿下轻叹一声，徐徐问道。
卫瑾轻哼一声，随意地撩了撩肩上头发，一字一字开口：“若殿下应允，咱家自当派人送她出宫。”
慕容珩心里一寒，卫瑾这种人说的话，怎能听信？万一他看自己不顺眼，派人将自己“咔擦”了，又有谁知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九殿下似乎不欲与卫瑾就一个宫女的事继续纠缠，懒洋洋回道：“既然卫公公如此说了，那就……”
她用力攥紧掌心，猛地抬头，泫然欲泣地出声：“殿下！女不愿出宫！奴婢愿意留在云溪宫服侍殿下！”
似乎生怕九殿下不肯答应，慕容珩咬了咬牙，厚着脸皮继续说瞎话：“自从殿下将女捡回来之后，女这条命就是殿下的！如若殿下真赶女出宫，我这就去一头撞死！”说完之后，她作势起身，朝着桌角撞去。
动作虽然利落，但慕容珩有意踩到裙角，摔倒的一瞬间，脸上的面纱悄然飘落，露出了满是红疹的脸。
这张脸，对于宫中见惯了各色美人的这些权贵们来说，显然极具冲击性。
果然，卫瑾眼中闪过一丝嫌恶，迅速将目光挪开。
“既然你如此爱慕本殿下，你且过来，”九殿下轻轻掀开帷帐，柔声道，“走得近些，让本殿下看看。”
慕容珩咬着红唇，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近那幔帐里。
宛如雾里看花般恍惚，幔帐飘飞间，她已经站在了那张玉榻前。
抬起眸光看向他的那一刻，眼前白光一闪，她胸口忽然挨了重重一掌，猝不及防间，整个人从帷帐里飞了出来，喉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慕容珩无力地趴在地上，迷迷糊糊间，听到九殿下的笑声：“丑丫头，你要是能撑过今天，我便留你在我宫中做个粗使丫头……”
眼前一黑，她彻底晕死过去。
天色渐黑，慕容珩只觉得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她勉强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仍旧躺在云溪宫冰冷的地面上。
那该死的臭男人！等她好了，看她不好好回敬他！
慕容珩咬了咬牙，努力爬起来，窸窸窣窣之间，那人欠揍的声音又响起。
“醒了？”
昏暗的光线中，她依稀看到那人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只是逆着光，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某处地方，有些刺疼起来。
“你……”她仰着头，怔怔看着他，喃喃开口，“你……可不可以走近一些？”
那人静默了片刻，忽然慢慢俯身，没等她看清他的长相，一只手缓缓伸出来，覆盖住了她的眼睛。
熟悉的动作，令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莲心宫遇见的黑衣人，她怔了怔，忍不住脱口而出：“是你？”
九殿下掰开她的嘴，往里面扔了一粒药丸，语气轻松：“看来你认出我了，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她使出吃奶的劲儿，脑袋狠狠朝他撞去，哪知道气力不济，竟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怀里。
他重心不稳，闷哼一声，用力拉住她，两人齐齐朝地面倒去。
慕容暖倒在他怀里，撞得鼻子生疼，眼眶里忍不住泪光闪烁：“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他低低一笑，“若你敢把我那日去莲心宫的事情告诉别人，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她气到几乎快晕厥过去，这么说，他是故意选中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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