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五少爷别生气,我们跟桐喜都是一个院子里住着,朝夕相处难免有感情,谁也不敢相信她做出了这样的事。七月也是一时激动,难以接受罢了。五少爷大人有大量,别跟七月一般见识。”这声线七月再熟悉不过,她顺着声音往上看,果然看到那张脸,堆着虚伪的笑意。
赵雪先是替七月解了围,然后用力拉开七月紧紧不放的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七月,你先别冲动,老夫人还没把事情问清楚呢。反正现在桐喜也醒了,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自会有一个明断。”
白钧城抬起腿,用手拂去裤脚上不存在的灰尘,却在无意间看见女人背后开出一朵嫣红。笔直的西裤如此干净,他的心里却一团乱麻。这个笨女人,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七月心里只剩下冷笑,你当然不冲动,还说什么有感情,昨天的事你也看见了,却什么也不说。你不就是怕吗?真是可笑!平常笑她懦弱的人,事到临头却比她还胆。七月跪在地上,任凭指甲深深陷进泥土里。
“三少爷,确实是我打伤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桐喜猛烈咳嗽几声,干涩的声带勉强发出几个字,在白钧城的遮挡里,七月好像看到桐喜的视线悄悄在白钧城身上停留了刹那,快到七月甚至觉得是她的错觉。
“什么?”仆人们一片哗然,“她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真的打伤三少爷,不过这下,桐喜自己承认,七月也无话可说了吧!”
“既然你承认打伤三少爷,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平白无故下这个狠手?”白钧昃逼问:“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说完,他的眼睛里阴霾乍现,意味深长地望向白钧城。
“不是这样的,今天,本来我是在院里迎接少爷和姐回家的。”桐喜矢口否认受人指使,开始回忆起昨天的事。她的话断断续续:“然后是陈妈吩咐的我去花园。”
“这事我知道,昨天陈妈确实这么说过,满院子的人都可以证明。”七月证实桐喜的话,北三院的女仆们却一个都不敢出声,打伤主子是大事,一不心自己也会受牵连,所以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还是赵雪,她的眼神在几个仆人中横扫一圈:“的确是这样,陈妈昨晚刚说的,你们不会忘记了吧?”这样的质问,女仆们也不好再当哑巴,纷纷说是。
事情不过刚问出冰山一角,白老太就觉得此事不太简单。知子莫若亲,几个孙子都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钧绍什么脾气秉性,她再了解不过了。当时他受伤时,白老太只顾着先抢救钧绍,还没审问桐喜就绑起来,如今细想起来,这事有点古怪。
当时打伤钧绍的是他自己的手枪,那把枪曾在战场上救过钧绍的命。所以他一直爱若珍宝,随身佩戴,一刻不离身。上次有个仆人趁他睡觉时,想帮他擦拭一下,结果被钧绍大骂一顿,钧绍气的差点打死仆人,闹出人命。
对于钧绍而言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落到桐喜手上呢?况且繁医生说了,中枪的位置很接近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就算不能表示两个人有过于亲密的举动,至少也能说明两个人当时离得很近。白家的家规虽然不是特别严格,但仆人还是会对主子保持距离,以示尊重的。而以钧绍的过往行事,调戏女仆也符合他的作风。“既然是陈妈叫你去的,那陈妈在哪?出来回话。”
半天没人回应,反而是退到一旁的刘管家跑到白老太面前,因为他是北三院的主管,北三院的大事务以及人员,都归他管。“陈妈昨晚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没回来那就去找,这些人还拿不拿我白家当回事。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想,她现在的一切是谁给她的。”白老太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到太师椅的扶手上,话里却是指桑骂槐,眼里冷冷朝向七月。
七月知道白老太这是在警告她,她的一切都是白家给的。只要白老太容不下她,她可以随时拿走七月的一切。包括她的亲情。
刘管家得了命令,忙跑出去寻找陈妈去了。
白钧昃看见白老太生气,用手帮她顺顺胸口堵住的气息:“祖母,您昨天一晚都没合眼,心气坏身体。您先回去休息,这里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钧绍还没醒,你叫我这个当祖母的怎么睡得着?”白老太顺手抓住他的手,轻轻拍在他的手背上。“况且你还没成家,后宅那些肮脏的事,你处理也不太合适。你,”白老太又招手让白钧城过来,像抓住白钧昃的手一样把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和城儿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先走吧。等到钧绍醒了,祖母再派人去通知你们。”
白钧昃刚想说好吧,谁知道白钧城先开口。
“我刚回来国内,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天能处理完的。还是三哥的事比较重要,我还是就在这儿等消息吧。”看白老太欲言又止,还要劝他,白钧城把手抽出来,无所谓的插在口袋里。“反正你们处理你们的,跟我无关。”
白钧昃僵硬的微笑,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既然五哥都在这儿等,我这个亲弟弟也不能绝情地离开,落人口舌。不过五哥还真是难得对家里的事这么感兴趣。”
白钧城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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