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判官至今也有千年了,冥府闹事的鬼魂不少,即便是再难缠的厉鬼他也能轻松降伏,但是这种仅仅只是气息就已能让他倍感压力,甚至连何物都未可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深君,那个东西是什么你一点线索都没有么?”流星问道。
深君端坐案桌前,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流星想了想,接着说道:“按理说,三音丘大殿之下为阿鼻地狱,囚禁了冥府罪大恶极的鬼魂,怨念冲天,可谓是极阴之地。恶鬼们想法设法想要接近阿鼻地狱吸取极阴之气来壮自己的灵力古已有之,不足为奇。只是有九殿下坐镇,众鬼忌惮,即便是有妄图接近的也都早早地被扼杀。但今次不同,这个东西应该是蛰伏了很久,不知何故今天突然泄了些许气息···”
流星说的在理,这个未知的东西应该就是蛰伏在三音丘吸取极阴怨气来练灵力。
“可是···,”流星担忧地看向深君,“它蛰伏了多久?能量有多大?而且它是怎么做到蛰伏在三音丘而不被九殿发觉的?”
深君缓缓站起来,双手拢进袖子,面色凝重:“最重要的是···它究竟意欲何为?”
“殿下,您看这···”曹不忍将刚刚收到的沈深君的书信交给九殿下。
“直接说,我不想看他写的东西。”九殿下带着面纱,半躺在王座上,闭着眼睛,声音慵懒。
不忍将书信内容如实禀告。
“深君说,三音丘可能潜藏邪物,而且无法确定为何物,恐对我九殿甚至冥府不利。”
九殿下依旧没睁开眼睛,只是白皙的手指在不停缓缓绕着胸前的一缕头发。
三音丘有邪物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是幽冥地府的最阴暗处,自阿鼻地狱被设在此处,多少力量强大的鬼魂被吸引至此。但是这种力量能惊动判官,且还能自如出现与潜藏的···
等等!
九殿下突然灵光一闪,兀地坐起。
“该不会是···它?”
“殿下是想起了什么吗?”不忍神情紧张的问道。
“可是不对啊,那个时候老殿下就说过它被地藏王惩罚,困在无昼之地,它自己根本无法出来的···”九殿下没有理会不忍,自顾自地回想着,之前还在净化堂时,老九殿下曾经提过的陈年往事,那也是唯一她能想到的力量强大的邪物。
“难道有人偷偷放它出来了?”她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无昼之地的入口整个冥府只有她和地藏王两个人知道,地藏王常年守在阿鼻地狱门口一心超度怨灵,无暇他顾。她自己也只是在老殿下天人五衰之时才知道无昼之地的入口。三音丘平静了很多年,时间长到她都快忘了无昼之地。普通的灵魂别说偷放它了,连有找到它接近它得机会可能都没有。
看来得去一趟无昼之地了。
“不忍,殿里交给你了,我有事出去一趟。”说完九殿下一转身已消失不见,只留一股黑雾飘散空中。
“是。”不忍对着空荡荡得王座作揖道。
“什么?你居然去了叶镇宇家?!”白湘不可置信的转过脸看着春熙,本来早起的困意瞬间清醒,声音也高了八度。
“激动啥啊,诶诶看前面看前面,姐姐你开着车呢!”春熙猛拍白湘的大腿。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要不是白湘为了听八卦力邀她坐顺风车,并且答应会在公司前一个路口放下她,她也不会想上这条“贼船”。
“姐妹!你们这节奏这么快,我能不激动吗?”白湘迅速地回头看前方,恢复安全驾驶,但是升上去的高八度依旧下不来。
春熙气笑了,叹了口气:“怎么还说不清了呢,就是我偶然遇见了一个老大爷,送那老大爷回家结果发现老大爷家就是叶镇宇家,然后老大爷看天太晚让他送我回来。就这么单纯,而已~”
“这哪是单纯啊,这是缘!分!而且啊,那么单纯的话,你干嘛昨天还依依不舍的样子啊?”白湘眼角瞟了一眼副驾的春熙,一脸“被我抓到了吧”的坏笑。
“哎哟,哪是依依不舍啊,我在想事情好吧。我是真的对他没什么感觉,完!全!没!有!”春熙说着话,表情无奈,“你知道的啊,我不说谎的。”
“好吧~~”白湘拉长了声音,一种八卦没了生活顿时少了很多乐趣的感觉。
“欸叶镇宇他们家就在我们家附近的月玺别墅欸。”
“不稀奇啊,叶镇宇既然能有董事局的推荐,他背景差不了。”
“那他家有个长得帅破天际的男的,也不稀奇吗?”
“男的?帅哥?你这信息量有点大啊!”春熙都能感觉到白湘的眼睛在放光。
“嗯,不知道是他家什么人,但真的是我见过的真人里顶好看的了,当明星绰绰有余了。”
“哦~~我懂了~~”白湘挑了挑眉毛,“你是没看上叶镇宇,是看上叶镇宇的男人了!”说完哈哈大笑。
春熙忍不住也哈哈一笑,“瞎说啥呢,我就是纯欣赏美色,再说了,我可没说他是叶总监的谁啊。”
两人一路调侃着,嘻嘻哈哈的到了公司。
三音丘的深处,目光所及,仍是漫无边际的黄沙,毫无生机。
一袭黑纱裹身,纱裙纱带被风卷携着在紧贴着身体上下翻飞,瘦弱纤细的身形
也被衬得愈发明显。
黑纱遮面,只露出了那双灵动有神的眼睛。
她面无表情但脚步坚定地走着,丝毫没有理会周遭的风与黄沙,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在沙漠之中缓慢爬行的、鲜亮又危险的蝎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块浅褐色巨石蓦地跃入眼中,看那被风少沙削去的棱角,这巨石存在的年岁一定不短。
九殿下在巨石前站定,凝神聚气,将神力渐渐积聚于右手掌心,待神力足够,将神力赋于其上,登时一阵地动山摇,巨石被神力缓缓架至半空中。巨石下,一弯清澈的蓝色潭水印入眼帘,潭面幽幽地泛着白色的雾气,一缕一缕的。巨石上散落了些碎石,劈里啪啦掉进潭中,径直沉到看不见的深蓝中去。
待不再有碎石坠落,九殿下走到潭边,手中的黑纱飘带一挥,潭面的白色雾气朝四周散去,幽蓝的水面渐渐平静下来,肆虐的风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绕开了潭水,水面一反周遭的常态,纹丝不动。
九殿下像是要把这弯潭水看穿似的,警觉地盯着水面。
不多时,潭水亮了,水面印出一个庞然大物的样子。大物的模样逐渐清晰:人面虎身,长长的獠牙,锋利地鹰爪,长而粗壮的尾巴,即使此刻它只是耷拉着脑袋,半睁着眼睛打着盹,但任谁看这都是只不可随意靠近的凶兽。
“看来是我多虑了。”看这只凶兽还在牢笼里,九殿下稍微松了口气。不是它,至少还出不了大乱子。
收去神力,一切恢复原样,巨石重立于潭水之上,一如往常,在风沙中岿然不动。
“老曹,告诉姓沈的,让他少操我九殿的心,不要散布耸人听闻的话。”
正在看卷宗的曹不忍,耳边突然传来殿下的千里传音,他连忙起身,对着声音的来向行礼。
“是。”
“还有,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你要多加防范。”
“明白。”
余音散去,曹不忍起身坐回案桌前。准备提笔给深君回信时,看了看空置的王座,仿佛能看见她侧躺在上面,专注的玩着自己卷曲的发梢。不自主地嘴角上扬:她还是老样子,表面上总是一副冷冰冰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说话也总是刺耳难听,但是只有他知道,她的心其实还是热的。
“沈兄,多谢提醒,无事勿念。”流星拿着曹不忍的回信,倚着深君的案桌,一字一句的念着。
“曹判这啥意思?我们多管闲事了?”流星歪着脸问深君。
“既然这么说,那应该有证实吧,即使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深君想了想,说道。
“行吧,他说不管就不管吧,”流星放下信,转身对深君说道,“鬼门明天晚上就要开了,我都回人间去了,不能让那些不守规矩的鬼们瞎搞。”
“抱歉啊,让你这特地跑一趟。”深君略带歉意地说道。虽说不是深君的意思,但毕竟流星也是因为想来帮忙才从人间匆匆赶回来的。
“哎,都是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啊。”流星摆摆手。
“兄弟···”深君楞了下。
曾经的曾经,兄弟,他也是有过的。
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对酒当歌,一起无畏强权,也曾豪气干云地说要共创一番大事业···
只是人心叵测,那段浴血奋战的岁月里给他慰藉的兄弟情,都成了今天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殇。
时间越久,他越不敢轻言“兄弟”二字了。
想什么呢我。深君有点懊恼的皱皱眉。
“流星,这段时间人间有赵一墨的消息没?”
流星摇摇头,“我每天晚上在人间各处行走,还真是没有半点他的行踪。这都快一千年了,会不会早就魂飞魄散了?”
深君双手抱于胸前,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当年我往他魂魄里打入了一颗锥魂钉,即使魂飞魄散,锥魂钉也会留下。”
“锥魂钉?那不是五殿的刑具吗?你怎么会有那个?”
“这个你别管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只有那一颗。你在人间帮我继续打探吧,有赵一墨或者锥魂钉的消息,随时通知我。”
为何深君会有锥魂钉,那锥魂钉是何物,五殿叫唤地狱响当当的刑具,由五殿阎魔大王所制,用于罪孽深重的地狱鬼魂。被打入锥魂钉的鬼魂犹如被千千万万的毒虫啃食骨髓,痛不欲生。虽说赵一墨为冥府逃犯,但深君如此执着的寻找他还曾经给他植入锥魂钉,看来渊源不浅。
流星虽然内心有疑惑,但仍然应许深君,毕竟抓捕逃犯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鬼节快到了,神经得绷起来了。”夜游神,入夜就是他工作时间得开始。
深君点点头,目送流星离开。
流星说得对,鬼节将至,鬼门也将洞开三日,眼前最重要的是做好万全准备,守护冥府与人间的秩序。
农历七月十五是人间的中元节,也是冥府一年一度的鬼节。但不同的是,鬼节是七月十四日至七月十六日,共三天。
鬼节是冥府唯一的节日,也是鬼魂们回人间的唯一机会。对人世间放不下的鬼魂们,以及趁乱想逃离审判的鬼魂们都会在这几天想尽办法出关。
十四日丑时起,冥府通往人间的鬼门将大开,需要前往人间的鬼魂们必须持有在鬼节前三天接引殿核发的通元令牌才能出鬼门。
为了维持冥府秩序以及不扰乱人间秩序,通常只有已经过审判等待轮回以及六殿枉死城中等待阳寿耗尽的鬼魂才能获得令牌。同时,出关的鬼魂必须令牌不离身,此令牌既是出关符也是入关符,十六日子时一到,通元令牌就会将鬼魂传送至鬼门关,如若令牌丢失,便会成为孤魂野鬼,在人间游荡,直至阳气侵蚀,魂飞魄散。
今天是七月初十,通元令牌核发第一天。
这天一大早,深君就吩咐鬼差将告示贴在大殿外。
才贴上,告示前就挤满了观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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