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平缓得没有一丝情绪,可身后的少年脸上的担忧之色更加浓重了。
楼心月在窗前愣了一会,又开口用更平的语调说道:“踏月,你都看到了吧,不管很久以前,还是现在,总是让你看到我最差劲的一面。”
在她说很久以前时,踏月一脸疼痛,他知道她说的很久以前,指的就是多年前,山脚下那间黑屋里让她生不如死的那件事,这也是他们姐弟两默契的绝口不提的往事。
也是楼心月心底最黑暗的地方。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假装没有过的那件事,可她今天居然主动提起来了,她是怎么了?
踏月上前一步,担忧的道:“姐,你别这样。”
楼心月苦笑道:“呵!可是除了这样,除了在这里叹气,我又能怎样,去质问他?”
楼心月说完这句话,突然转身看着踏月,一脸泪痕,踏月一下子被定在了原地,她刚才竟是在悄无声息的痛哭!
还以为,楼心月,他的姐姐,向来都是一个只知付出真心,不图回报的女子,她爱邹子语爱得无怨无悔。
可是,到底还是人心,自然也是渴望自己的一颗真心落到他那片深邃的海里,能激起惊涛骇浪,可到底是石沉大海,无波无澜。
邹子语当真是心若磐石。别人以为他来这心月阁听琴只是醉卧美人膝的一个幌子罢了,可邹子语是谁,真想流连于温柔乡还用找借口?他说听琴,就真的只是听琴。
就像他和慕茜辰说,他是今儿一早才遇到楼心月,那就真的是今儿一早才遇到的。
只是,不是偶遇。
是她楼心月昨夜里听闻太子殿下回宫了,忙着沐浴更衣梳洗打扮,可是空等到后半夜才知道,太子殿下从夕晨殿出来就直接去了书房,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所以她就带上他的外袍,一路跑着来到他书房外的那棵合欢树下,所幸书房灯还亮着,隐约可见他的身影,她一定要见他,所以又苦等至天明,终于看到他从书房出来了。
每一次分别,她都会期待与他再次见面。每次见到它,她心里的花就全都开了。
邹子语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合欢树下的楼心月,便合上书房的门,朝她走来,微微皱眉,问到:“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楼心月微微欠身道:“殿下,心月也是刚好来到这里。”说完,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喷嚏。
邹子语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抱着的那件自己的外袍,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是知道她定是天不亮就在这里等着了。
只是两人都很有默契,她不明说,他也不会点破。
本来一切都很好,合欢树下,她为他披上外袍……可是,慕茜辰出现了了。
楼心月本该被邹子语拥到怀里取暖的,只要她告诉他,她很冷,他是不会拒绝给她个拥抱的。可是现在,她就只能跪在冰冷的地上,卑微得连头都不能抬!
最后,邹子语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更没有让她站起来,就头也不回的追着慕茜辰去了!
他有没有想过,她跪在地上有多冷,又有多难堪?
楼心月越想越觉得万千伤痛无处宣泄,心里已经在哀嚎,可也只会无声的痛哭。
她一步步走向踏月,本以为她会对着她这个唯一的亲人发泄,可她没有,她只是站在踏月对面,拉着踏月的手,哀求般的问道:“我又能质问他什么呢?质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问他是不是生来卑微就永远卑微,就是比不过宫里长大的金枝玉叶?或者问他,对我的所有好,是不是只是因为我这张与孟秋水有几分相似的脸?我能怎么问他,我能问他吗?”
踏月干脆的回了两个字:“不会。”
邹子语是不会给她任何答案的。
“对,不能问她。”
楼心月喃喃着,松开了踏月的手,走到躺椅上,背对着踏月躺下,自言自语道:“对,不能问他。可是踏月,我爱他啊!我不想只是远远看着他,我要他眼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就像曾经一样。曾经?呵!没有曾经了,现在他眼里只有慕茜辰了。”
踏月:“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慕茜辰呢?”
楼心月的眸子瞬间明亮,头一次放出一道满是怨恨又狠戾的光,声音也陡然转寒,道:“对,如果没有慕茜辰,只要没有慕茜辰,他就还是只会看着我一个人。”
踏月:“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姐,不会太久的。”
楼心月微微点头,才像吃了定心丸一样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她已一夜未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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