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偌大的府中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邹宁儿静静的站立在屋檐下,整个人都被屋檐投下来的阴影淹没。
虽然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但这个样子就给人一种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感觉。虽然这样,慕茜辰也不会觉得他可怜,只会觉得他可恨。
慕茜辰环视了西宁王府一圈,依然可以看得到当初繁华喧嚣的影子,更显得如今空旷和苍凉。更让她奇怪的是,这西宁王府已闲置多年,却像是每一天都有人在打理的样子,不见一根杂草。
正疑惑之际,就听一声呼喊从内院传来:“可是王爷回来了?!”声音带着一阵惊喜交加,喜极而泣的颤抖。
紧追着一个着了一身粗布衣裳的白发老者奔到了邹宁儿跟前,正驼着背细细打量着他。
邹宁儿这才从屋檐下走了出来,兴许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把手搭在脑门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者,疑惑道:“戚伯?”
老者顿时眼泛泪光,匍匐在地行了个跪拜大礼,道:“王爷,真的是您回来了,老奴可是每日都在这府里侯着您回来呢!”
邹宁儿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看了半晌,确定是那个看着他长大的戚伯无疑,可还是心存疑虑,慢悠悠的道:“戚伯,是王爷,不是王爷,如今这府里仅本王一人而已,再无老王爷。”
戚伯停顿了片刻,便头也不抬的连连点头道:“是,王爷,老奴嘴笨。”
这时,桑末走到邹宁儿身边,低语道:“这些年,西宁王府全凭戚伯一人打理。”
六年前,西宁儿一家赶赴西洲,留桑末在府中驻守,听闻西洲出事,桑末火速干了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整个西宁王府只留下邹宁儿一人,就连他的师父也死在了西周。等回到皇城时,整个王府里的下人都散了,只有戚伯还在。
邹宁儿这才放下搭在脑门上的手,上前扶起戚伯,道:“没错,是我邹宁儿回来了,打今儿起就不走了。”
戚伯站起身来,依然驼着背,似乎永远也站不直,一边抹泪一边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邹宁儿却转头看向邹子语,道:“戚伯,您看是谁来了?”
戚伯顺着邹宁儿的指示看过去,在看到邹子语时,一双浑浊的老眼瞬间发亮,带着无法掩盖的恨意,随即把头别向一边。
邹宁儿扶住戚伯的肩膀,嗔怪道:“哎呀呀~看来戚伯真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这可是昔日常来府中做客的太子殿下。”说着又转过头看着慕茜辰,介绍道:“戚伯,您看这位呢,就是慕国来的公主,当今的太子妃娘娘,不行个礼?”
慕茜辰总觉得他在说自己的时候满是冷嘲热讽的味道。
戚伯依旧把头垂得很低,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邹子语面前,跪下磕头道:“奴才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娘娘。”
他自然心里疑惑,为什么邹宁儿六年后再回皇城的西宁王府是和这个杀人凶手一起?
邹子语并不看跪在地上的戚伯一眼,拉着慕茜辰一语不发的绕过戚伯向前走去。
慕茜辰回头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佝偻的身影,有说不出的心酸。
邹宁儿吩咐道:“戚伯,你去收拾一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要在府中住几日。”
戚伯:“…………王爷,老奴这就去收拾。”
邹宁儿并不像那种思乡心切的人一样站在府中深切缅怀,他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就不再多看,紧跟着邹子语走了过去。当然,桑末自然也是跟了过去。
越往里走,慕茜辰才发现这西宁王府建的很是气派,要上上下下打理一通,一个人可是要花上好几日,戚伯真不容易。
邹宁儿看到邹子语和慕茜辰坐在树下的石桌子旁,对桑末交代了几句,便走了过去,在邹子语对面坐下,道:“哥哥可还记得,我那位与世无争的父亲生前最爱的就是在这张石桌上下棋了。”
邹子语:“记得。”
邹宁儿一手拖住下巴,满是期待的道:“那哥哥与宁儿来一局可好。”
邹子语:“可以。”
邹宁儿:“居然下棋的话,就要有赌注。”
慕茜辰心中一紧,就知道他说的下棋不会单单只是下棋那么简单。
邹子语道:“赌什么?”
邹宁儿抬眼看天,思考片刻,狡黠一笑:“我们就赌命吧,可哥哥和嫂嫂乃万金之躯自然是不行,嗯……戚伯如何?哥哥若是赢了,戚伯活,若是输了,戚伯死。”
什么?!慕茜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戚伯一人忠心耿耿的在此苦等六年,他邹宁儿居然拿来这样玩?!
慕茜辰虽怒到极点,但还是勉强能够控制住自己不怒吼出来,只是咬牙道:“一盘棋局定人生死,王爷未免太草率了!”
邹宁儿捂嘴笑道:“哈哈!嫂嫂跟了哥哥这么久,何时见哥哥把人命当回事了?”
这时,桑末刚好送了一盘棋上来,放在石桌上就退下了,他并不知道这盘棋在这个时候意味着什么。
邹宁儿打开棋篓,用食指和中指拈起一颗黑子,笑问到:“哥哥是有多久没与宁儿下过棋了?”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并不擅长下棋,而邹宁儿的父亲可是邹国数一数二的博弈高手,他自就得父亲真传,可谓棋艺精湛。
这盘棋,邹子语必输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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