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喝水。”
“可是咱们前日带的水已经喝完了……”
“那就忍着。”
“……”
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大多都不愿多看那些个路上的流氓或乞丐。徐亮自不用说，他身上虽不甚污浊，但衣物都好似极其陈旧，一身藏黑色布衣穿的很是随意。顾楠跟在他身旁则被他衬托的清爽许多，从穿着衣物也瞧得出大体上是个大户人家的家仆。倒是趴在顾楠肩上的明夜很受人喜爱，虽然徐亮和顾楠的行头很是一般，但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抵挡不住明夜那般可爱松软的“诱惑”，虽然大多数人对同行的二位有所避讳，但也不乏有人前来搭个话，顺手摸一摸明夜蓬松柔软的毛发，而后再赞叹一番后离去。更多的人则远远地望着，时不时回头张望。
“啧，带着这坨东西就开始招惹旁人注意，真是碍事。”徐亮显然不喜欢明夜的加入，它对于平时做惯了烧杀抢掠而且做事毫不拖泥带水的徐亮来说就是个砸饭碗的存在。他一边撇着嘴，一边用脚踢了踢路边瓜果铺子的摊车“偏僻镇子上的人见识也真是少得可怜，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狐妖都没什么人见过……唉！你这梨，怎么卖的？”
“六钱一斤。”
“啊？星月城里才卖五钱，你在这破地方卖梨怎么好意思这么黑心？”顾楠看徐亮这副嘴脸，便知道他又要开始耍无赖了。
商贩哪管客人是什么人，有钱赚比什么都好使，见徐亮质疑，他便立马吹嘘道：“我们这里虽不比城内繁华，但这梨可比城中卖的甜很多呢！而且纯天然，无法术添加，健康得很！不信你尝一个，不甜我不收你钱！”不等他说完，徐亮便已毫不客气的抓过一个梨就啃了起来，三口两口就吐出来了核，又拿起一个扔给顾楠，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唉！你怎么走了！怎么还又拿了一个梨！付钱！”
“不甜！没钱~”他双手后抱着脑袋，回身朝顾楠撇了下头“抓紧走了崽子，梨拿着路上吃，咱们天黑之前还得赶紧去找刘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那商贩看着徐亮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很是来气。但自己又害怕打起来的话这流氓耍阴招，人家光脚的不怕穿着的，自己还有一车的梨等着卖呢，只好气的跺脚，骂道“你个臭流氓，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下次再这样有你们好受的！”
徐亮根本不理会他，只是有些不耐烦的催着顾楠：“磨蹭什么呢？”
“……这不太好吧……”顾楠看着他手里那个刚才差点没接住的梨，又回看向卖梨的商贩，犹豫了一下，还是跑着回到了他面前道：“不好意思，这个梨还你，刚才那个本来就是你送他吃的，我们不用付钱。再见。”随后又跑着跟上了徐亮的背影。
“这都什么人啊，我就是客气一下，哪有真的不买又不给钱还吃了一整个的……”贩依然在原地嘟嘟囔囔，过会儿顾楠他们便走远了。
……
“你怎么还这副德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利益可得的闲事不要随便做，人家又不会领你情，你去自讨没趣干嘛？”
“还不是因为某人做坏事在先，人家才不给我好脸色看的……”
“哼，你不懂，就算没有我，人家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
“唉我说。”
“怎么了师父？”
“你跟我出来混，少说也有个十天半俩月了，怎么没见你多说说自己家里的事儿？”
“跟你说？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我跟盛师叔不少说，他了解就行了，你知道太多，就又会到处去讲你的‘奇闻异谈’了。”
“你这崽子，叫我师父还不多给我讲讲故事听，不孝顺！”
“盛师叔让我没事少跟你说话，你话多，跟你说起话来就会被缠着，没完没了。”
“啧，我是你师父还是他是你师父？怎么只听他的不听我的？”
“这时候才承认你是我师父？听你的准出错，当然听他的。”
“……是我养着你！”
“钱都是盛师叔给的。”
“……”
……
二人边说边走，约有半个时辰便走到了一个看上去与这镇格格不入的风月楼前。这里一看便知与寻常那等风月场所不同，虽然楼宇气派，但制楼用料又略显朴素，门前又无吆喝揽客之人。过路的一些人也只是瞅瞅，进去的极少。徐亮抬头看了看这楼门的牌匾，见确实是《轩雅阁》没错，便二话不说就走了进去。顾楠从没进过这等风月之地，自然是好奇，也跟了上去。
推开门扉，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清甜的香气混着朦胧的感觉，其中又夹杂着淡淡的檀香。顾楠平时习惯了湖边与林中那无拘无束的空气，所以他嗅到这陌生气味，难免心中充满了异样的感觉。他跟着徐亮慢慢走进屋子，环视着这个并不算华丽的大厅。这里没有顾楠以前看画本后想象中应有的样子，些许的失望感涌上心头……这里要说是清净也不为过，无烟花之地的半点样貌。且其中行走来往之人，无论男女，皆是衣着端庄之辈。
二人穿过大厅，走到过廊内，这里又是另一副景象，不算宽敞的廊道一旁是精雕细琢的木窗和石坛，相隔数米便有一组。每一扇窗与石坛对应的廊道另一旁的墙壁上的门扉，墙壁上凹凸不平满是各式各样的复杂纹路。徐亮眉头皱了皱，手轻轻的放上去，地摸着墙壁上的纹路一步步向前走。
徐亮一直对顾楠放任不管，顾楠也是听话不惹事，不让摸不让碰的东西也基本不会傻到去以身试险。他瞧见徐亮这会儿又不理他，便自顾的走到窗户那一边，看着木窗精美的雕刻很是喜欢。窗下的石坛上放着的是一个巧的紫砂炉，从炉顶的洞飘出了缕缕白烟。他好奇的靠近这个还在缓慢地向外散发着飘渺的紫砂炉，忽然仿佛被一双温柔又细腻的手抚摸着心灵，这是顾楠就算是在顾家之时也未曾感受过的。顾楠一时间仿佛身心都被放空，想再靠近一些，仔细的观察一番。但迈出的步伐竟变得有些轻柔，甚至飘忽无力。感受到了顾楠的变化，趴在他肩头的明夜用脑袋微微蹭了蹭他的脖子。这一蹭，顾楠仿佛从头到脚过了电一般，打了个激灵，瞬间回过了神。
“……呼……师父……这是什么……我怎么……”他虚弱的喘着气，想找徐亮寻求一下帮助，但一回头，发现原本还在廊道另一旁的徐亮已经不见了踪影“师……师父！”
他忙稳了稳身子，确认自己步伐和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以后，瞟了一眼刚才那紫砂炉，异样的感觉再次由心而生，但他马上屏住了呼吸，目光移开，向廊道另一边走去。学着徐亮刚才摸墙的动作，他也一点点想前移动，边走边喊到“师父……师父！”
“你嚷嚷什么！”顾楠没向前走几步，他身旁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一只手把他拽了进去“崽子，你在外面玩你的不好么，叫嚷什么？”这一下拽的顾楠有些头晕，定了定神听出这声音是徐亮，便道“师父你怎么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这里房间这么多，我哪知道你去哪了，还把我自己扔下。”屋里陈设简朴，圆桌木椅以及最简单不过的床铺，和不同客栈无异。屋内除了徐亮，还坐着一位身着靛青羽纱衣的男子，左手腕上带着一件金色的臂环，看似与这一身以“翩翩君子”为名的羽纱衣并不相配。
“师叔……”
刘盛微微一笑“嗯。”
“这里是你师叔的地盘，大吵大闹的你不怕给他惹麻烦啊！”徐亮拎着他一把扔到了床上，明夜险些被他摔下来。
顾楠揉了揉屁股坐到了床沿，再把明夜从肩膀抱下来放到了腿上，一边摸着它的毛一边说到：“谁让你都不告诉我的……我以为你又像上次那样跑丢了自己找不到回来的路，我还要特意去寻你回来……”
徐亮拿起桌上刘盛刚给他倒好的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走到顾楠面前递给他道：“……啧，上次我是去办事，不是走丢。而且这次不是有那白一坨陪你么，怎么能叫丢下你一个人？”
顾楠喝光了茶水，还想继续跟徐亮辩解一番“我……”
“好了，你俩别拌嘴了，阿亮快回来坐着，不要欺负楠了。楠你一路上也走累了，先歇一会儿吧，我和你师父商议完事情便带你出去吃饭。”刘盛安抚好顾楠后，便开始继续与徐亮讨论方才的话题。
徐亮坐回椅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上，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了，总之你知道我不会留下。”
“那我便跟你走。”
“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不会留下，你也不能跟我走。”徐亮的语气显然带有一丝焦躁。
刘盛笑道：“为什么不能？你也知道我能帮你做很多事，以前可以，以后自然也可以。”
“唉，你这人。就是因为你为我做的太多了……你明知道我不想你因我而冒这个险。”
刘盛面色一正，严肃道：“你怕么？”
徐亮看他突然这副模样，也不禁正式的回他：“当然不怕。”
刘盛面色依旧：“还是为了他？”
徐亮撇撇嘴：“不然呢？”
刘盛每每见他这般，都不禁有些“阿亮，你为他做的够多了！他不过是你的……”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懂。”未等他说完，徐亮反而一笑，打断道“但我不能，也不想放弃。”
“你……”刘盛被他说的顿时语塞。
徐亮则还是他一惯的痞态道：“嗨呀，都好些年的事儿了，我们纠结这个干嘛。再说这次我们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个的。走吧，咱们再说下去就该把崽子饿坏了，正好我也饿了，吃饭去吧。”说罢便起身向顾楠摆了下手，招呼他出发。刘盛叫他不想再说，便也没有继续与他辩解，只是叹了口气，随后便微笑道：“那我们走吧，附近新开了家不错的店，味道有些像我们家乡的味道，阿亮你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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