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秀才得知此人正是翦伯平,兴起,跨步走到那桌旁。可竟然没人理会他。
冯秀才无法,看到长凳上那人的大刀,便一手抓起啪得扔到了桌上。这才引起了来人的注意。说起来,江湖中人被多了吃饭的家伙,这已经算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了。
桌上其他人看到冯秀才的架势,心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纷纷推出了酒席。翦伯平一脸发懵,抓过自己的大刀,冲冯秀才吼道:”做什么?“
冯秀才娘生娘气地说道:”听说大侠你打败了灵山派的铁菩萨,功夫一定不弱,咱们切磋切磋?!”
翦伯平大手抹了一把汗嘴上的油水,怒道:“你这厮是谁?”
楼上楼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有人在,纷纷替冯秀才作介绍,“冯秀才都不认的?人家可是和罗刹鬼打了个平手。”
翦伯平听到这里脸色微变,上下打量冯秀才,“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娘——爷今天累了,歇了,没功夫搭理你。想比试改日再约吧。”说罢,竟然提起大刀就离座要上楼去。
冯秀才知道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见众人围观,哪里肯让翦伯平走,一甩扇子便往对方头上敲打过去。翦伯平见此情形,只能应招。
众人心里都欢呼雀跃,心想这是又能看一出好戏了。
谁知,却都打错了算盘。
这翦伯平竟然在两个回合之内,便被那冯秀才给打晕在地,而且是真得昏死过去了。
这可奇了。换成冯秀才一脸懵了,他仔细观察自己的拳头,自己的看家本事还没使出几分呢。又看看楼上楼下同样表情目瞪口呆的众位看客,一时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对手难道是今日力战铁菩萨大伤了元气?或是真像他刚才说的身体有些不适?自己这算不算趁人之危呢?或者,自己现在真得很是厉害了?头疼,不真实。
陆昭站在楼梯旁,红棉、金儿和柳青站在他的旁边,远远地看着底下发生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翦伯平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打晕了?”金儿在一旁道,“好生奇怪。”
陆昭竟然呵呵笑了几声。
红棉突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这个翦伯平才是贿赂独眼人和驼背买名额的金主?”
“不错,正是此人。”陆昭点头道。
“贿赂?买名额?”金儿好奇地看红棉,“还有这种事?!难道,灵湖派那个铁菩萨是故意败下阵的?不会吧!”
“没什么不可能。”陆昭说道,“灵湖派虽然是声名显赫的门派,但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前几年,他们的掌门人徐静安拥护红巾军,后来被暗杀了,之后的掌门人又倒戈归顺了朝廷,如今门派之中人心涣散,仅剩几个老人支撑门面,且很是受制于那些蒙古人,今日之事想来也是不得已而为。”
“所以说,墙头草最招人嫌,到哪里都不会有好下场。”金儿冷笑道。
陆昭知道她讽刺的是周王张士诚,“主要还是自己能力的问题。灵湖派已经没落了,而王爷他可握着他们的口粮,所以我们在这儿受的待遇自然就不一般。不过,我们有没有好下场便是后话了。”
金儿没说话,估计又在心里诅咒起了张士诚。红棉从金儿的反应中能看出,金儿同那个周王应该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几个伙计和官差将被打倒在地的翦伯平抬上了楼。跟他们一起上楼的还有李五六和胡鹰。冯秀才也跟了过去,经过红棉的时候,没来由地解释:“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这家伙就晕过去了。”话音中竟然听出了一些委屈。
金儿阴阳怪气地道:“冯少侠真是厉害,佩服佩服。”一旁的红棉也拱手恭喜他。陆昭倒是没说什么。
冯秀才见陆昭也在,又见人夸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哈哈,这才哪儿跟哪儿,改日,人倒是想招陆郎切磋切磋——”
没等他说完,陆昭已扭头上楼去了。
冯秀才笑得尴尬,把红棉拉倒了一边,声道:“兄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红棉想去追陆昭金儿他们,却被冯秀才紧紧地拉住了衣袖,只有柳青在两步外等他,见冯秀才的架势,便也凑了上来。
冯秀才有些窘迫,从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塞进了红棉的手里。红棉看到这家伙额头上竟然冒汗了。
冯秀才声道:“麻烦兄弟转交给你们主子,人感激不尽。”说完便埋着头脸通红地转身离开了。
那是一枚信函,红棉将其塞进了怀中,和柳青回了三楼。
两人快速进了屋子,柳青神秘地急不可耐地问红棉:“啥东西?”
红棉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放在桌上。两人对着那封信坐了下来,见信上手书几个字,“陆郎亲启。”
柳青凑上去,眼睛瞪得滚圆,惊愕地指着那东西对红棉说道:“这不会是——不会是——”
“情书吧?!”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是一阵窃笑。
陆昭和金儿从内室走了出来,见柳青和红棉鬼鬼祟祟的,很是好奇。
柳青和红棉见到陆昭,更是笑不可遏。
金儿几步走上前,拎起桌上的信,竟然扭头冲着陆昭也笑了。
被人嘲笑而不知其所以然,陆昭有些恼火。他走上前,瞧清楚金儿手中的东西,顿时也是哭笑不得。
情书这东西嘛,这年头在城市里并不稀罕。世面书局书摊都能买到一些日用类书,里头都能找到写情书的例文,里面还有教好南风的男人之间互通有无的。再懒一点的人,花几两银子,找个市井之中善写酸文的,半天功夫也便能撺掇出一篇像样的来。不过,红棉觉得,姓冯的可是秀才,而且人看起来对陆昭还那么痴情,这洋洋洒洒的文字或许还真是人家挑灯夜书的肺腑之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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